《我和于是之这一生》出版,濮存昕:他是我们这行的典范

2013年1月20日,于是之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他曾为之不懈奋斗和热情拥抱过的世界。6年之后,《我和于是之这一生》由作家出版社公开出版。94岁的夫人李曼宜记录下了风波迭起、世事沧桑中的相依相傍。

于是之,1927年出生于河北省唐山市。在许多人心中,他是谈起中国话剧绕不开的一个人。凭借表演天赋和超出常人的努力,于是之从社会底层中奋斗出来,并保持了终生的学习和谦逊。他一生视表演艺术为生命,创造了多个形象鲜明的艺术形象,《龙须沟》(1951)中的程疯子、《茶馆》(1958)中的王利发、《青春之歌》(1959)中的余永泽、《丹心谱》(1978)中的丁文中、《洋麻将》(1985)中的魏勒等等已堪称经典,受到几代观众的喜爱。

“人艺的戏只要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真正的水平聚在一起的时候,人艺的气还有,那口气是是之老师这边给过来的。”演员濮存昕说。

最近,“说不尽的于是之——《我和于是之这一生》新书首发式暨读者分享会”由作家出版社和北京人艺演出中心联合在京举办,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濮存昕、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编剧郭启宏、作家出版社总经理扈文建出席了活动。

本书起笔自1949年的相识相知相爱,有爱情和家庭生活的甜蜜忧伤,更有于是之此后60余年里在话剧表演事业和个人命运上的艰难跋涉,道出了风光无限的演员生活背后不为人知的酸甜苦辣。这本回忆录质朴平实,细腻动人,从中可看到这对伉俪贯穿一生的深爱和信任。

谈起读过该书的感受时,濮存昕坦言:“这本书静下来、沉淀下来,才能够把他(于是之)一生说的这么透,我就愿意看,很多很多章节很短,那天是怎么回事?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他想什么?特别有意思。”


嘉宾对谈

为求真而痛苦

从1944年参加个人首部话剧《牛大王》,到1996年参演个人最后一部话剧《冰糖葫芦》,这期间,于是之塑造了许许多多深入人心的角色。他的认真与钻研给曾经同他合作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濮存昕看来,于是之是“为求真而痛苦的一个演员”。濮存昕回忆,有一次他曾经偷偷在排练场看于是之排戏。“当时很多演员抱怨,是之老师总背不下词来。但是之老师联排是很厉害的。什么叫演戏,不仅是演戏,演人;说词不仅是说词,说意思。他就觉得我这个人物、台词好像不确切,他就要找到最地道的角色语言,他回家下工夫去。”濮存昕说道。对于台词,于是之不愿意照本宣科,他宁愿去反复寻找揣摩,去不断接近艺术的真实。

“他艺术上能够达到那个典范,一辈子对每一个角色,哪怕是不成功作品的角色,他都是这样的。他知道艺术,他最想感受到的东西是什么,找不到的时候他很痛苦。”濮存昕说。

在濮存昕看来,“于是之无论如何是我们这行、我们这个专业系统中至高无上的一个典范”,“他是值得后辈演员敬仰和学习的”。于是之在艰难时期担任起北京人艺副院长,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能上手去推动剧本创作,而他确实也组建起了建院以来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作者团队,于是之在其中倾注的心血和时间,是无法计算的。

谈及于是之“表演的厉害”,濮存昕以《茶馆》为例做了具体分析——第一幕各色人等的上场都是携风带雨光彩照人的,如八仙过海,各显精彩,戏,不以王掌柜为主,他是串儿,就像串着糖葫芦的签子,守着“配”的本分,穿针引线把戏给每个上场的角儿托得舒服,衬得妥帖。戏都是别人的,但是观众恰恰眼睛离不开他。这种含蓄、藏珍的艺术追求,值得后辈演员学习。

看得到于是之表演的“厉害”与“精彩”,也懂得他的寂寞与痛苦。“是之老师是有恨的人,我小辈人不懂,但是能够感受到,他心里有积郁不能表达的东西。知识分子最痛苦的瞬间,就是我们有口不可说或是说不出来,或者是不应该说或者不能说,这是知识分子最痛苦的时间。是之老师因为有很多很多痛苦,他才有这样的命运。”濮存昕说。


《我和于是之这一生》

不署名的作者

于是之的人品之好同样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编剧郭启宏自话剧《李白》说起,说“于是之是《李白》不署名的作者”。当年创作《李白》,于是之对倒数第二场戏有看法,认为还缺乏“空灵”。某种意义上讲,郭启宏是在领会了于是之的意图之后将剧本修改成功的,而这个过程中,他从没把于是之当成行政干部。

谈及于是之挑选剧本,郭启宏介绍说:“他看本子要这么看:首先要有新意,这个本子有好多东西没合理都可以;这个本子四平八稳、一点错误找不着我不要。所以他个性是很强烈的。”在他眼里,于是之不管在业务上,还是人品上,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是思想家,也是哲学家,平时谈及诸如莎士比亚的问题,于是之都是自然流露出来,从来不是卖弄。在郭启宏看来,人艺能成为一个被大家认可的剧院,跟这群艺术家群体有直接的关系。

在曾经一次观看《茶馆》录像时,宋丹丹回忆“是之老师是伟大的演员”。她后来解释说:“第一幕每个人上场都是光彩照人的,每一块戏不是是之老人的王利发为主,他是串,就跟签子似的,串着糖葫芦的签子,戏都是别人的,但是忘不了他,八仙过海显不出是之先生,但是恰恰眼睛离不开他,我们说不上招,别人都有招,你要叹为观止这些演员们的才华,但是是之老师帮衬,帮的那么服帖,帮的那么和谐和寸,我就觉得帮衬帮好了,别人的戏是他的。”

“我与于是之这一生”

这本回忆录在于是之和李曼宜一生经历的主线之外,还穿插点缀了许多“旁逸”的珍贵细节。李曼宜在中央实验歌剧院时期曾跟随钱学森夫人蒋英学唱,1980年代末两对夫妇公园偶遇,钱学森那句“你是我佩服的第一个演员,我看了你的文章,我认为你说的道理是对的”让于是之在回家的路上兴奋不已,此后钱学森还寄来自己的书以及夫妇合影给老友留念。

1980年代中期谢晋邀请于是之在《赤壁大战》中饰演曹操,为此于是之做了充足的准备,并写下了详细的演员日记。后电影因故未拍摄,成为于是之一大遗憾。这份演员日记首度完整地收入书中,从中可看到于是之对角色的揣摩过程;儿子于永、孙子于昊明亦首度撰写回忆文章;书末收入目前最为完整的于是之年表,系统梳理了他艺术的一生。

《我和于是之这一生》让濮存昕看到了熟悉与不熟悉的于是之。他对书中讲述于是之和李曼宜的恋爱史部分特别感兴趣,那是他此前不知道的,从中也可以看出父辈们在新中国成立前后那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中的生活和恋爱状态,“我觉得写得真实极了,一点造作、一点编撰都没有,这是特别好玩的,是特别愿意看的”。于是之和石挥的亲缘关系部分,濮存昕也认为很有意思,此前只是道听途说,在这本书里看到了系统的梳理,从中可以看出于是之在走上表演道路的过程中,石挥那独特又不可替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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