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养年代》:七零后被“放养”的童年

一直以来,儿童文学的创作存在两种视角。一种是假定儿童不是“人”,把儿童当作人的低端来叙事;另一种是把儿童视为 “人”,儿童是另一种维度上具有复杂性的“成人”。七零后作家马笑泉的新作《放养年代》即从第二种维度切入,向一代人的童年致敬。

最近,“童年的游荡与秘密生长——《放养年代》新书发布会”在北京举行,新书作者马笑泉,评论家张莉,作家付秀莹、王小王与读者分享了《放养年代》的阅读感受,并就“童年的游荡与秘密生长”这一话题进行了讨论。

马笑泉,1978年出生于湖南隆回,作品发表于《当代》《收获》等刊。著有长篇小说《迷城》《放养年代》《银行档案》《巫地传说》,短篇小说集《回身集》《幼兽集》,中篇小说集《愤怒青年》等,现任湖南省作协副主席。

《放养年代》是马笑泉对于童年的一次回望。书中描绘了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机械厂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任冲、任安两兄弟的童年故事。两人与工厂的其他小孩一起度过了野性四溢的童年,并在无意中窥破了成人世界诸多令人惊骇的秘密。随着工厂的逐步衰落,社会风潮的转变,任家兄弟的家庭也发生了重大变故。父母离异后,任安被判给了深陷赌博的父亲,之后又遭遇种种事件,最终走上了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

小说以童年视角记叙。在作家于中年之际重返校园读书时,童年记忆被纯真之气照亮,遂以小说的形式,呈现生命的来路,回望那些生命之初的美好与残酷、放养年代的成长秘密。在呈现一个自在童年的同时,作者表达了他对童年的看法——单纯中蕴藏着被忽略与遗忘的复杂,并且,与成人世界一样,充满着残酷的竞争。

这是一部七零后的童年回忆,但不仅仅是为七零后而作。“我也希望我的女儿看一看,他们是圈养年代,他们根本不知道放养年代的童年是怎样的面貌,所以这本书可以说是写给我们的,或者写给我们孩子的,甚至写给我们的父辈,让他们也知道我们这一代人,包括我们共通的童年的经验、童年的情感、童年的审美,我们童年对人世的看法、对生活的理解到底是怎样的,这也是《放养年代》巨大的魅力所在。”付秀莹说。


马笑泉

童年的记事:七零后一代的回忆

“艺术之所以为艺术,在于它可以和时间展开一次较量。我们通过文字,通过绘画,通过歌声,把逝去的召唤回来。而马笑泉就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召唤了那一代人的童年记忆。”张莉说。

谈起七零后的童年记忆,马笑泉说印象最深的就是被称为“青工”的一群人,他们是工厂里面的青年工人,那个群体是特别有意思的一个群体,他们既不同于厂里的小孩,也不同于他们称之为师傅的那一辈,也就是这些小孩的父辈,他们就是那个年代的那些青年男女。

在青年工人这一代身上,他们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进行解构。他们也是在模仿,他们是中国最早一代接受港台文化熏陶的,被上一代人或者长他们半辈的人嘲讽为赶时髦、不务正业,甚至是浪荡,在这种指责之中他们大胆地迈出了不是一步,而是半步。

“我印象中非常鲜明的是,工厂里边总有那么一两个女青工穿着格外招摇和大胆,喇叭裤刚来的时候,永远是这一两个人率先穿上。蝙蝠衫也是这一两个人率先穿上。我记得我四五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十只手指上涂着特别红,我当时半张着嘴对着看了半天,那种视觉的冲击无法言喻。”当年的那些画面,马笑泉至今仍能清楚地回忆起来。

通过研究七零后作家的作品,张莉发现,七零后的作家有一个普遍的特点,那就是他们在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前就喜欢回忆往事。这大概是因为七零后的他们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时赶上了上世纪九十年代,而九十年代的情感观和价值观是很不一样的。价值观的断裂使得这一批人不断地回望童年,在童年与现实的对话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清澈与一份安全感。

童年的叙事:儿童视角的另一种诠释

在习惯性地回顾童年时,马笑泉也在不断以自己的目光审视大量当代文学的童年叙事,在他看来,儿童文学在一定意义上遮蔽了对于童年的一种叙事,他将之称为“纯洁叙事”。“他们在回顾童年的时候,过滤掉了童年中一些更复杂、更深层的东西,这些东西马笑泉称之为童年时代的黑洞。“这种东西可能对我们的记忆,有意无意会遗忘它、遮蔽它,以至于我们成为纯洁叙事的童魔,到最后我们会说服自己相信童年是纯洁的,童年是无邪的,童年是天真的,我们成了纯洁叙事的童魔。”马笑泉感慨说。

相比于“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问题,马笑泉更关注的的是“为什么而写”。谈及创作这本书的初衷,马笑泉坦言这是基于他对于文学中的童年叙事和童年经验在现实中被遮蔽、被过滤所做的一个反驳,给它进行一次“拨乱反正”。“不管我做的对不对,首先我忠于的是我个人的经验,这是其一。其二,我要做一次整体化的呈现。”作为湘军少将的犀利直白在这本书中得以体现。

同为作家的付秀莹对此深有同感,同时,她认为小说中通过童年视角勾勒出了富有震撼力的小说质地。“童年时代百无聊赖的游荡觉得人世太漫长了,但是当我们回顾往事的时候你发现人生太短暂,那么一个短暂的时间被笑泉描述得如此漫长,又短暂又漫长,既舒缓又急促,既柔情又特别冷峻。”付秀莹说。

童年的消逝:影像时代下童年的缺失

“我从哪里来”,这几乎是每一个孩子都会追问的话题。付秀莹认为这是真正属于孩子的天真之问,又满含着对于苍茫人世的追问。每个孩子都是哲学家,每个孩子都是天生的小说家,他既会虚构又会讲故事,他们的目光好象能够穿透未来,他好象隐约能够看到命运的脸庞,一个孩子在这种巨大的命运面前,巨大的时间的洪流面前表现的这种敏感、脆弱值得我们一再审视。

在今天视频化、影像化的时代,小孩子在被催促着成长为成人。张莉分析说,《放养年代》正是以小孩所理解的成年人为切入视角,书中这个小孩去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有很多的价值观,但是他也有很多不太懂的东西,他需要一个懂。这个“懂”就是成年世界的人教给他的,这个小孩成长过程中遇到的困惑,几乎都在成年人的社会里得到放大。因而这本小说另一个迷人之处在于写儿童的时候也在写成人,写成人的时候也在写儿童。

创作过程中,马笑泉也在以另一种方式提醒为人父母的读者:“成年人对小孩的那些貌似天真的探寻质疑,以一种草率的态度处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它会影响这个小孩的一生,而这个小孩可能是我的孩子、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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