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经典?刘知几说:“自圣贤述作,是曰经典。”这里经典代表着权威性和典范性。美国文学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认为经典作品应该具有“陌生性”,即杰出的创造性,这种创造性“要么不可能完全被我们同化,要么有可能成为一种既定的习性而使我们熟视无睹”。他更强调经典无与伦比的审美价值。
两种表述或许并不冲突,后世的典范往往来自于前代杰出的创造。关于“经典”,我们也许给不出一个准确的普适的定义,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能被称作“经典”是一部文学作品无上的荣耀。那么,“经典”是否象征着最高的正确?经典中是否有一些令人难以接受的段落,或许在今天会被看做“三观不正”呢?
莎士比亚、《驯悍记》与《李尔王》
莎士比亚在西方文学史上的地位自不待言,“没有莎士比亚就没有经典……没有莎士比亚,我们就无法认知自我”,哈罗德·布鲁姆以此论证莎士比亚在西方经典文学中的地位。《哈姆雷特》、《麦克白》等悲剧作品,对心灵的恢弘与深邃的挖掘上罕有其匹。然而也并不是每一部莎剧都在这样探索语言与思想的极限,甚至有时会让人有些迷惑,你几乎分不清是讽刺,还是仅仅充满欢欣地拥抱庸俗。
《莎士比亚全集》,译林出版社2016年4月版
《驯悍记》就是这样一部作品。故事开篇营造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女性,一个是符合那个时代审美的温柔贤惠的贝恩卡,一个是贝恩卡的姐姐凯瑟琳娜,性格与妹妹相反,是“恶鬼一样的脾气暴躁的贱人”。想要向贝恩卡求婚的男子自然很多,然而姐妹俩的父亲巴普提斯塔先生要求必须等到姐姐出嫁,才会考虑那些妹妹的求婚者。几个求婚者一筹莫展,谁也不想向彪悍的姐姐求婚。
粗鲁又势利的“绅士”彼特鲁乔看中了姐姐的财产,欣然接受了求婚的任务。他为了“改造”凯瑟琳娜彪悍的性格,表现得比凯瑟琳娜更加粗鲁,更加暴躁,他强迫凯瑟琳娜在寒冷的天气和他一起骑马回家,凯瑟琳娜中途落马,又湿又冷,也不予以同情;不让她闭眼睡觉,每当她昏昏欲睡,就大声把她吵醒;在她面前摆上一道道美味菜肴,却又故意不让她吃。这些暴力最终使得凯瑟琳娜变得十分温顺,在结尾长篇大论,宣誓般地说:“只要我的丈夫吩咐我,我就可以向他下跪,让他因此而心中快慰。”
正如哈罗德·布鲁姆所言,“西方最伟大的作家们颠覆一切价值观,无论是我们的还是他们的”,我们不应奢求从经典作品中获得什么道德警训或是人生指导,也因此不必让道德绑架文学。文学首先应该是基于文本的审美活动,随后才可以被附加多元的内涵。
【参考书目】
1.《西方正典》,【美】哈罗德·布鲁姆/著 江宁康译,译林出版社2005年6月版
2.《莎士比亚全集》,朱生豪 等/译,译林出版社2016年4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