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赠金往事;二十年后拦路“复仇”

金庸李泽厚三十年前赠金往事

金庸去世引来悼文无数。这些年,我们挨个告别陈映真、余光中、李敖等文化巨匠,与这些名人去世后毁誉扰攘、难以盖棺的汹汹舆论不同,对金大侠的悼念几乎是赞歌漫天、备极哀荣,然而在神州大地共一哭、庙堂江湖齐泪下的文化盛况中,也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悼文。

近日,有“80年代影响中国思想界第一人”之称、88岁高龄的李泽厚因为一篇500字出头的悼文成了网络热点。这篇题为《重视武侠小说的文学地位——悼金庸先生》的文章发表在《明报月刊》,只用了一小段稍微谈了谈金庸小说,而文章的主体写的是1990年代初金李交往的一件小事。其时,李泽厚出国闯荡,并不稳定,路过香港,受金庸之邀登门拜访。金庸赠给并不熟识的李泽厚6000美金,李泽厚觉得金庸出手如此小气,自己被当做乞丐对待,于是婉言而坚决地谢绝了。李泽厚在文末又补了一句,表示自己其实无话可说,所以提这件小事,算作不合调的悼念,金庸“虽出手不够大方,但它毕竟是一番好意呀”。

此文一出,引得网上一片“德不配位”、“老而作妖”的批判。以读金庸走红的六神磊磊很不客气地抨击道,这篇文章的真正题目是《不得不说的话:金庸到底多么小气》,李泽厚想打秋风又嫌少,理直气壮怨别人小气,像别人活该欠他的一样,还自居大度。《新民周刊》微信公号也刊发署名“河西”的文章,认为金庸古道热肠,尽地主之谊,李泽厚居然嫌人小气,何况当时6000美金相当于“当年普通工薪阶层161个月即13年的工资总和”。文章还提及李泽厚之前给自己的学生写序,对学生的著作只字未评,因为根本就没看,反而在那大谈自己如何笑骂由人。这位先生“三观还真是非同常人呢”。

《新京报》“沸腾”微信公号则发表了张丰的文章辩护道,李泽厚写悼文说金庸小气,不过是一种由衷的坦诚。李泽厚早年受穷,到了1990年代初,不但“曾有过不少钱”,也有响当当的名声和地位,感到不爽是人之常情,尽管形之于笔墨并不那么中听。何况“这很符合李泽厚的风格”,无论是给学生写序说“这本书我一个字都不会看”,还是“搞忘了”而不给钱钟书回信,这种坦承有时候让人感到由衷的敬佩,“这种个性其实也是一种冲击力”。

“呦呦鹿鸣”微信公号则择出了金庸小说《书剑恩仇录》中的一段以理解老派人的逻辑:“文泰来一听,勃然大怒,心想我危急来投,你把我当成江湖上打抽丰的来啦。他一身傲骨,这次到铁胆庄来本已万分委曲,岂知竟受辱于伧徒。” 从《书剑恩仇录》中这个故事来看,金庸应该是能理解李泽厚的,一遭拒绝,他立即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所以李泽厚告辞后,非常客气地送到山上别墅的大门以外。李泽厚因为自己身为一派宗师被与普通人一般对待而不爽,金庸则是热情好客,邀请吃饭顺手包个红包,都是老派人的思维和行动逻辑。而今天的人们进入了现代的“陌生人社会”,所以很难理解这种交往。但这终归如李泽厚所说实属小事,诸位看官也就一笑了之吧。

李泽厚被大众遗忘多年,却因为一桩不痛不痒的八卦而走红网络,知名专栏作家侯虹斌以《李泽厚,和他身后曾经众神喧哗的年代》一文评述此事。她以崇敬的口吻回溯了李泽厚的学术思想成就和“学术与大众的蜜月期”,然后唏嘘道:“作为一个思想家,最好的结果,就是他的思想,已经成为社会的共识与常识,常规到大家甚至以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的,忘了思想家本人了。而最不好的结果,就是大家记得这个人,记得他曾经走红过,但却不关心他的思想是什么了。因为已和时代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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