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三
《齐书》曰:徐词伯为临川王映所重。时直ト将军房伯玉服五石散十许剂,尾,更患冷,夏日常复衣。词伯为诊之,曰:“卿伏热,应须以水发之,非冬月不可。”至十一月,冰雪大盛,令二人夹捉伯玉。伯玉解衣坐石上,取冷水从头洗之。尽二十斛,伯玉口噤气绝,家人啼哭,请止。词伯遣人执杖防ト,敢有谏者挝之。又尽水五斛,伯玉始能动,而见背上彭彭有气。俄而起坐,曰:“热不可忍。”乞冷饮,词伯以水与之,一饮一升,病都差。自尔恒发热,冬月犹单衣,体更肥壮。
又,尝有伛人患滞冷,积年不差。词伯为诊之,曰:“此尸注也。当得死人枕煮服之乃愈。”於是往古冢中取枕,枕已一边腐缺,服之即差。後秣陵人张景,年十五,腹胀面黄,众医不能疗。以问,词伯曰:“此石尤耳,极难疗,当得死人枕煮之。”依语煮枕,以汤投之,得大痢并尤虫头坚如石者五升,病即差。後沈僧翼患眼痛,又多见鬼物,以问词伯,词伯曰:“邪气入肝,可觅死人枕煮服之。服竟,可埋枕於故处。”如其言,又愈。王晏问之曰:“三病不同,而皆用死人枕,而俱差,何也?”答曰:“尸注者,鬼菩撄而未起,故令人沉滞。得死人枕促之,魂菩奚越,不得复附体,故尸注可差。石尤者,久尤也。医疗既僻,尤虫转坚,世间药不能遣,所以须鬼物驱之,然後可散,故令煮死人枕也。夫邪气入肝,故使人眼痛而见魍魉,应须邪物以钩之,故用死人枕也。气因枕去,故复埋於冢间也。”
又,春月出南篱门戏,闻草屋中有呻吟声,词伯云:“此病甚重,更二日不疗,必死。”乃往视,见一老姥,称体痛而处处有黑无数。词伯还煮斗馀汤,送令服之,服之讫痛,热愈甚跳,投床者无数。须臾,所处皆拔出,钉长寸许。乃以膏涂诸疮口,三日而复,云创墅针钉疽也。
又,薛宗伯善徙痈疽,公孙泰患发背,伯宗为菩掴之,徙置斋前柳树上。明日痈消,树鄙便起一瘤如拳大。稍稍长二十馀日,瘤大浓烂,出黄赤汁升馀,树为之痿损。
《齐书》曰:褚澄字彦道,建元中为吴郡太守。旧好李道念以事到郡,澄见,谓曰:“汝有重病。”答曰:“旧有冷病,至今五年,众医不差。”澄为诊脉,曰:“汝病非冷热,当是食鸡子过多所致。”令取蒜一升煮之服。一服乃吐一物如升许,涎裹之而动,开视,乃鸡雏十二头,而病都愈。
吴均《齐春秋》曰:顾欢字玄平,吴都人也,隐於会稽山阴白石村。欢率性仁爱,素有道风。其济人也,或以禳厌而多全护。有病邪者造之,欢问:“君家有书乎?”答曰:“惟有《孝经》三篇。”欢曰:“取置病人枕边,恭敬之,当自差。”如言,果愈。後问其故,欢曰:“善禳祸,正胜邪,故尔。”
《梁书》曰:陶弘景,字通明,丹阳人。性爱林泉,尤好着述,常曰:“我读书未满万卷,以内典参之,当小出耳。”先生性好医方,专以拯济。欲利益群品,故修撰《神农本草经》三卷为七卷,撰《真诰》十卷,《集验方》五卷,广肘後为百一之制,世所行用,多获异效焉。
又曰:范□疾,召医徐文伯视之。文伯曰:“缓之一月乃复。欲速即时愈,正恐二年不复可救。”□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而况二年?”文伯乃下火而壮焉。重衣以覆之,有顷许,汗流於此,即起。二年果卒。
又曰:王僧孺,工属文,善楷隶,多识古事。侍郎金元起欲注《素问》,访以砭石。僧孺答曰:“古人当以石为针,必不用铁。
《说文》有此砭字,许慎云:‘以石刺病也。’《东山经》:‘高氏之山多针石。’郭璞云:‘可以为砭针。’《春秋》:‘美不如恶石。’服子慎注云:‘石,砭石也。’季世无复佳石,故以铁代也。
《後魏书》曰:王显字世荣,阳平人也,颇参士流。虽以医术自达,而明敏有决断才用。初闻昭怀后之怀世宗也。梦为日所逐,化龙而绕后。后寤而惊悸,遂成心疾。敕召诸医诊脉。徐謇云:“是微风入藏,宜进汤药。”显云:“案三部脉,非有心疾,将是怀孕生男之象。”後果如显言。乃补御史,常在御营进药,出入禁内。世宗诏显撰药方三十卷,颁布天下。
又曰:徐謇字伯城,丹阳人也。与兄文伯皆善医药。謇性秘忌,承奉不得其意,虽贵为王公,不为指疗。魏孝文迁洛,除中散大夫。子雄亦以医术称。
又曰:斐宣患笃,世宗遣太医令驰ㄞ就视,并赐御药。宣素明阴阳之书,自始患便知不起,因自亡日,果如其言。
又曰:高允微有不适,犹不寐卧,呼医请药,出入行止,吟咏如常。高祖、文明太后闻而遣医李循往脉视之,告以无恙。修入密陈允荣卫有异,惧其不久。於是遣使备赐御膳珍羞,自酒米至於盐醢,百有馀品,皆尽时味,及床帐、衣服、茵被、几杖,罗列於庭。王府往还,慰问相属,允喜形於色,语人曰:“天恩以我笃老,大有所赉,得非以赡容矣。”表谢而己,不有他虑。如是数日,夜中卒,家人莫觉。
《北齐书》曰:张子信少以医术知名,隐於白鹿山。时出京师,甚为魏收、崔季舒所知,尝以诗酬赠。大宁中,徵为尚药典御。岁馀,谢病归。
又曰:马词明,河内野王人,少明医术,诊脉预知生死。邢劭子大宝十七八,苦伤寒。词明诊其脉,告杨曰:“此子今病不疗自愈,然不逾年必死。觉之少晚,不可为也。”数日,两公待宴酒酣,显祖曰:“子才儿聪,宜以近郡处之。”曰:“年少未可。”劭出,以词明言奏,乃止。宝未期而卒,其验如此。杨背发肿,词明以粗理色石,大如鹅卵,烈火烧令黄赤,投醋中,使屑落尽,暴乾,捣筛和傅之,立愈。词明从驾之晋阳。至辽阳,见榜云:“女病,能差之,与钱拾万。”从医视之,无敢措手,嗣明见榜,笑曰:“贞得汝矣。”乃抵其家,问其由,云:“曾将麦穗,见赤物长二尺,似蛇,入指中,因惊倒。手臂疼重月馀,日渐及半身,腰痛不可忍,呻吟昼夜不绝。”词明曰:“毒蛇为鹤所啄,遣血於此,犯而得之。”即授方,令服十馀剂,以汤散补之。明年还邺,女疾都愈,载钅强而归。词明恃其伎,视徐之才、崔叔鸾等蔑如也。隋开皇中卒。
又曰:李元忠,赵郡柏仁人也,代为着姓。元忠倜傥博学,通阴阳术数。初以母老多患,乃专心医药,研习积年,遂善於方技。性仁恕,人有疾病,无间贵贱,咸为疗之。故乡里推敬,声称益远。後拜南郡太守。族弟密性方直,亦以母老习医,遂成妙手。
又曰:崔季舒,字叔正,博陵安平人。少孤。明敏有识,精於医术,经方本草,常所披览。天保中於徒所无事,更锐意研精。後虽位望显贵,亦不懈怠。
张太素《齐书》曰,徐之才,字士茂,高平金乡人。五叶祖仲融隐於秦望山,有道士过之,求饮,因留瓠芦,谓之曰:“习此,子孙当以道术救世,位至二千石。”开视,乃扁鹊《镜经》一卷。习之,遂为良医,至濮阳太守。父雄,员外散骑侍郎,代传其术,号为神明。而之才幼而俊发,尤为精敏。仕梁,为豫章王综镇东右常侍。随综镇彭城,综降魏,之才走至吕梁,为魏所获。既羁旅,以医自业,又谐隐滑稽无方,王公贵人争馈之,为贵人居矣。稍迁员外散骑常侍,加中军金紫。天平中,高祖诣晋阳,恒居内馆,所疗十全。皇建中除兖州刺史,未行。武明皇太后不豫,之才奉药立愈,赏赐巨万。有人脚跟肿痛不堪忍,诸医莫识。之才视曰:“蛤精也。当乘船入海出脚水中得之。”疾者曰:“是也。”之才为割,得两蛤子,大如榆。或以五色骨为配刀靶,之才曰:“此人瘤也。何从得之?”对曰:“於古冢见骷髅额骨长数寸,试削视文理,故用之。”其通识类此。武成酒色过度,恍惚不恒。曾病发,自言:“初见空中有五色物,稍近,变成一美妇人,去地数丈,亭亭而立。”之才曰:“此色欲过多,大虚所致。”即进药。一服,稍稍远变成五色物,数服而愈。病发辄驰召之,针药所加,无不愈者。(音积)武成王生牙,遍召诸医,尚药典御邓宣文以实对,帝怒而挞之。之才拜贺,曰:“此谓智牙,生则圣明而寿。”帝大悦,赐帛万匹,加金玉重宝。
又曰:张远游,齐人,以医药道术知名。寻有诏徵,令与术士同合九转金丹。成,显祖置之玉匣,曰:“我贪人间乐,不能飞上天。待我临死,方可服之。”
《後周书》曰:姚僧坦,字法卫,吴兴武康人也。父菩提,梁高平令,尝婴疾历年,乃留心医药。梁武帝性又好之,每召菩提讨论方术,言多会意,由是颇礼之。僧坦幼通洽,居丧尽礼,年二十四即传家业。梁武帝召入禁中,面加讨试,僧坦酬对无滞,梁武帝奇之。时武陵王所生葛修华,宿患积时,方术莫效,帝令僧坦视之。僧坦还说其状,武帝叹曰:“卿用意绵密,乃至於此。以疾候疾,何疾可逃!朕每留情,颇识治体,今闻卿说,益开人意。”十一年,帝因发热,欲服大黄。僧坦曰:“大黄乃是快药,然至尊年高,不宜轻用。”帝弗从,遂至危笃。梁元帝尝有心肠疾,诸医咸谓宜用平药,可渐宣通。僧坦曰:“脉洪而实,此有宿妨,非用大黄,必无差理。”帝从而愈。及大军克荆州,为燕公于谨所召,大相礼接。太祖遣使驰驿徵,僧坦谨固留不遣,谓使人曰:“吾年时衰暮,疾婴沉,今得此人,望与之偕老。”太祖以谨勋隆重,乃止。明年,随至长安。伊娄穆以疾还京,请僧坦省疾,自云:“自腰至脐,似有三缚,两脚缓纵,不复自持。”坦即为诊脉,处汤三剂。穆初服一剂,上歌噔,再服,中歌噔,又服,三缚悉除,而两脚疼Φ,犹自挛弱。更为合散,稍得屈伸。至九月,遂能起行。大将军襄乐公贺兰隆先有气疾,加以水肿,喘息奔急,坐卧不安。或有劝其服决命大散者,其家疑未能决,乃问僧坦。僧坦曰:“意谓此患不与大散相当。若欲自服,不烦赐问。”因而委去。其子殷勤拜请,曰:“多时仰屈,今日始来,竟不下治,意实未尽。”僧坦知其可差,即为处方,诸患悉愈。大将军乐平公窦集暴感风疾,精神瞀乱,无所知觉。诸医先视者皆云己不可救。僧坦後至,曰:“困矣,终当不死。若专以见付,相为治之。”其家欣然。僧坦为合汤散,所患即瘳。大将军永世公叱伏列椿苦痢积时,而不废朝谒,燕公于谨尝问僧坦曰:“乐平永世俱有痼疾,若如仆意,永世差轻。”对曰:“夫患有深浅,时有克煞。乐平虽困,终当保全。永世虽轻,必不免死。”谨曰:“咀茉必死,当在何时?”对曰:“不出四月。”果如其言,谨叹异之。文宣太后寝疾,医巫杂说,各有同异。高祖引僧坦问曰:“太后患势不轻,诸医并云无虑。朕人子之情,可以意得,君臣之义,言在尾。公以为何如?”对曰:“臣无听声视色之妙,特以经事己多,准之常人,窃己忧惧。”帝泣曰:“公既决之矣,知复何言!寻而太后崩。四年,高祖亲戎东讨。至河阴遇疾,口不能言,脸垂覆目不得视,一足短缩又不得行。僧坦以为诸藏俱病,不可并治。军中之事莫先於语,乃处方进药,帝遂得言。又治目,目疾便愈。未及治足,足疾亦瘳。比至华州,帝己痊复。是岁,高祖幸□阳,遂寝病,乃召僧坦赴行在所。内史柳昂私问曰:“至尊贬膳日久,脉侯何如?”对曰:“天子上应天心,或当非愚所及。若凡庶如此,万尾全。”寻而帝崩。宣帝初在东宫,尝苦心痛,乃令僧坦治之,其疾即愈。及即位,因礼弥隆。大象二年,除太医下大夫。帝寻有疾,僧坦宿直侍疾。帝谓随公曰:“今日性命,惟委此人。”僧坦诊候,知帝危殆,乃对曰:“臣荷恩既重,思在效力,但恐榆魈不逮,敢不尽心。”帝颔之。及静帝词位,迁上开府仪同大将军。隋开皇初卒。僧坦撰《集验方》二十卷,《行纪》三卷,行於世。
《隋书》曰:许智藏,高阳人也。祖道幼尝以母疾览医方,因而究拯世号名医。诫其诸子曰:“为人子者,尝膳视药。不知方术,岂谓孝乎?”由是世相传授。仕梁,官至员外散骑侍郎。父景武,竟陵王咨议参军。智藏少以医术自达。仕陈,为散骑常侍。及陈灭,高祖以为员外散骑侍郎。使诣扬州,会秦孝王俊有疾,上驰召之。俊夜中梦其妃崔氏泣曰:“本来相迎,如许智藏将至,其人若到,当必相苦,为之柰何?”明夜,俊又梦崔氏曰:“妾得计矣,当入灵府中以避之。”及智藏至,为俊诊脉曰:“疾己入心,即当发,不可救也。”果如言,俊数日而薨。上奇其妙,赍物百段。炀帝即位,智藏时致仕于家,帝每有所苦,辄令中使就询访,或以迎与入殿,扶登御床。智藏为方奏之,用无不效。
《唐书》曰:甄权,许州扶沟人也。尝以母疾,与弟立言专医方,得其旨趣。开皇初为秘书省正字,後称疾免。隋鲁州刺史厍狄苦风患,手不得引弓,诸医莫能疗。权谓之曰:“钦但将弓箭向垛,一针可以射矣。”针其肩隅一穴,应时射。贞观十七年,权年一百三岁。太宗幸其家,视其饮食,访以药性,因授朝散大夫,赐几、杖、衣服,其年卒。撰《脉经》《针方》《明堂人形图》各一卷。弟立言,武德中累迁太常丞御史大夫。杜淹患风毒发肿,太宗令立言视之,既而奏曰:“从今更十一日午时必死。”果如其言。时有尼明律,年六十馀,患心腹鼓胀,身体羸瘦,己经二年。立言诊其脉曰:“腹内有虫。当是误食为之耳。”因令服雄黄。须臾,吐一蛇,如人手小指,惟无眼,烧之犹有气,其疾乃愈。
又曰:许胤宗,常州义兴人也。初仕陈,为新蔡王外兵参军。时柳太后感风不能言,名医疗皆不愈,脉益沉而噤。裔宗曰:“口不可下药,宜以汤气薰之,令药入腠理,周时可差。”乃造黄耆防风汤数十斛置於床下,气如烟雾,其夜便得语。武德初,关中多骨蒸病,得之必死,递相连染,诸医无能疗者,裔宗每疗无不愈。或谓曰:“公医术若神,何不着书以贻将来?”裔宗曰:“医乃意也,在人思虑。又脉候幽微,苦其难别,意之所解,口莫能宣。且古之名手,惟是别脉,脉既精别,然後识病。夫病之於药,有正相当者,惟须单用一味,直攻彼病,药力既纯,病即立愈。今人不能别脉,莫识病源,以情臆度,多安药味。譬之於猎,未知兔所,多发人马空地遮围,或冀一人偶然逢也。如此疗疾,不亦疏乎?假令一药偶然当病,复共他味相和,君臣相制,气势不行,所以难差,谅由於此。脉之深趣,既不可言,虚设经方,岂加於旧?吾思之久矣,故不能着述耳。”年七十馀卒。
又曰:秦鸣鹤为侍医。高宗苦风眩,头重,目不能视。武后亦幸灾异,逞其志。至是疾术召鸣鹤张文仲诊之,鸣鹤曰:“风毒上攻,若刺头出少血即愈矣。”天后自帘中怒曰:“此可斩也!天子头上,岂是试出血处耶?”上曰:“医之议病,理不加罪,且吾头重闷殆不能忍,出血未必不佳。”命刺之。鸣鹤刺百会及脑户出血,上曰:“吾眼明也。”言未毕,后自帘中顶礼拜谢之曰:“此天赐我师也。”躬负缯宝以遣鸣鹤。
又曰:安金藏为太常工人,时睿宗为皇词,或有诬告皇词潜有异谋者,则天令来俊臣按之,左右不胜楚毒,皆欲自诬。惟金藏大呼谓俊臣曰:“公既不信金藏言,请剖心以明皇词不反。”即引刀自剖其胸,五藏并出,血流被地,气遂绝。则天闻之,令舁入宫中,遣医人却内五脏入,以桑白皮缝合之,傅药,经宿乃苏。
卷七百二十三 方术部四
太平御览
宋·李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