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景:希金斯夫人的客厅。

〔她仍然坐在书桌前。女仆走了进来。

女仆 (在门口)夫人,希金斯少爷和比克林上校来了。希金斯夫人 叫他们进来吧。

女仆 他们好像在报警。

希金斯夫人 你说什么?

女仆 (走上前低声说)我不得不告诉您,少爷看起来有点精神失常呢。希金斯夫人 如果你跟我说他很正常的话,我才会觉得意外呢。等他们打完了电话就叫他们上来。他应该是丢东西了。

女仆 是,夫人。(准备出去)

希金斯夫人 你去楼上告诉杜立特尔小姐,少爷和比克林上校过来了。让她暂时不要下楼,等我的通知。

女仆 好的,夫人。

(希金斯飞快地闯了进来,就好像女仆说得那样,他看起来的确有

点儿精神失常。)

希金斯 妈妈,发生了一件糟糕的事。

希金斯夫人 哦,早安。(他敷衍式地吻他母亲,同时女仆走出)怎么了?希金斯 伊莉莎不在了。

希金斯夫人 (若无其事地继续写信)那肯定是被你吓跑了。

希金斯 这怎么可能。昨晚跟平时一样,我让她关灯休息,而她不但没有进屋睡觉,反而换了衣服就离开了。今早七点钟之前她就坐着车把自己所有的东西给取走了,别斯太太竟然默不吭声地把东西都给了她。我现在该做什么?

希金斯夫人 既然她想离开,就由她去吧,这是她自己的自由。

希金斯 (不知所措地走来走去)但问题是我没办法找到自己的东西了,也不清楚有什么约会。我真的……

(比克林进来,希金斯夫人放下钢笔面向他。

比克林 (亲切地和她握手)早安,希金斯夫人。亨利跟你说了吗?(他依靠着长榻坐下)

希金斯 那个马虎的警官说什么了?你拒绝出赏金了吗?

希金斯夫人 (突然站起来,又惊又气)你们是打算叫警察把伊莉莎抓回来吗?

希金斯 当然了,警察不就是做这些的吗?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坐在伊丽莎白式的椅子上。)

比克林 那个警官根本就不相信我们的话,我想他可能觉得我们不是什么好人。

希金斯夫人 这再正常不过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去警察局告她?她既不是偷东西的贼也不是丢失的一把伞,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重新坐在写字台前,充满愤怒。)

希金斯 但是我们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呀。

比克林 我们必须得让她回来,希金斯夫人,所以我们只能这样做了。希金斯夫人 你们两个简直就是幼稚的孩子。你知道……

(女仆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女仆 少爷,有一位先生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谈。他是从温波街那儿过来的。

希金斯 该死的,我现在谁都不想见。他是谁?

女仆 是一位叫杜立特尔的先生。

比克林 杜立特尔!就是那个清洁工人吗?

女仆 清洁工人!哦,不是的,是一位先生。

希金斯 (精神突然变得亢奋起来)真是的,比克林,我敢肯定这是她故意把她亲戚叫了出来。还是个我们还不认识的人。(对女仆)快叫他上来吧。

女仆 是的,少爷。(她走了出去)

希金斯 (兴高采烈地走到他母亲身边)我想我们应该可以从她的亲戚那里知道点有用的消息。(他坐在那把契本代尔式椅子上)

希金斯夫人 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见过她的家人了吗?

比克林 就见过她父亲,就是我们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家伙。

女仆 (通报)杜立特尔先生到了。(她退出)

(杜立特尔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华丽的礼服,披着白马甲,下身穿着一条灰裤子,胸前的钮孔里还插着一朵花,头戴崭新的黑绸礼帽,脚上是锃亮的新皮鞋。他太过专注自己的事以致忽视了希金斯夫人。他径直走到希金斯面前,劈头盖脸地责骂他。)

杜立特尔 (指着自己身上)你仔细瞧瞧,看看你干的好事。

希金斯 我做什么了?

杜立特尔 你看看我这身衣服、帽子。

希金斯 这些是伊莉莎给你买的吗?

杜立特尔 当然不是,伊莉莎给我买这些干吗?

希金斯夫人 您好,杜立特尔先生。请坐。

杜立特尔 (这才记起自己还没跟女主人打招呼,感到有点尴尬)真是抱歉,太太。(他走过去与她握手)谢谢您。(他也在长榻上坐下,坐在比克林右边)我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没顾得上别的。

希金斯 你出什么事了?

杜立特尔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倒也没什么,谁能不遇点倒霉事?怪不了任何人,最多也就埋怨一下老天爷了。但这事是你干的,就得怪你。希金斯。

希金斯 难道是你找到伊莉莎了吗?这才是现在最应该关心的。

杜立特尔 她不见了吗?

希金斯 她是不见了。

杜立特尔 你真幸运。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不过她马上就会来找我了。

希金斯夫人 但是杜立特尔先生,我的儿子做对你做什么了?

杜立特尔 哼!他把我的生活都给毁了。他把我出卖给了那些虚伪的绅士。

希金斯 (气急败坏地走到他跟前)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是喝醉了耍酒疯吧?我不过是给了你五镑钱,还跟你有过两次谈话,从那之后我们就再没有见过面了。

杜立特尔 哼!你说我喝醉了耍酒疯?你自己说,你有没有给一位美国人写信?他是不是捐了500万建立了一个世界级的道德改进会,还请你发明一种世界语?

希金斯 这又怎么了?埃兹拉·狄·万那费勒已经死了。(他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

杜立特尔 没错,他是死了,但是我却被害惨了。你是不是在信中跟他说过阿尔弗莱·杜立特尔是现在全英国最有思想的伦理学者,还是一个倒垃圾的可怜人?

希金斯 哦,在跟你见了第一次面后,我似乎说过这样的玩笑话。

杜立特尔 天哪!你把它当成小玩笑,却让我活受罪。你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去表现他们美国人的平等观念:他们尊重每一个有才干的人,不管这个人有多么的卑微,即使他是个倒垃圾的。因为你的玩笑话,他在自己的遗嘱里给我留下了一大笔钱——每年有3 000镑,但是我必须给他的“万那费勒儿道德改进世界协会”做演讲,还得由他们安排,每年安排六场。

希金斯 你说的是真的吗?(忽然变得高兴起来)这可是件好事啊!

比克林 杜立特尔,你放心,他们最多请你讲一次就会停止了。

杜立特尔 但是我不是害怕演讲,我不在乎给他们讲那些东西,我反对的是要我做个绅士。我本来可以随心所欲地过自己的日子,缺钱的话就能向别人要,就跟向你要钱一样,希金斯。可是现在事情都反过来了,我什么自由都没有了,谁都可以跟我要钱。我那律师说我要交好运了,可我倒觉得走运的不是我而是他。我以前也找过一次律师,那时有人在我的垃圾车里发现了一辆儿童车,事情一办完,他就立刻赶我出来了。医生见到我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把我赶出来。但是现在呢,好像他们不给我一天看两次病,我就会没命了。我在家里除了休息什么都不能干,别人干活,我还得给他们钱。我以前一个亲戚也没有,但现在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成了我的亲戚。我现在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在为别人活着,这就是所谓的绅士们的生活方式。你告诉我说伊莉莎不见了。我倒觉得她马上就会来找我了,如果我不是绅士,她也只能去大街上卖花了。说不定今后你也得管我要钱,希金斯。我现在不得不主动请你教我说绅士们的话,我敢说这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是不是,希金斯?

希金斯夫人 可是,杜立特尔先生,你如果真的不愿意做绅士,你大可不必勉强。你可以选择拒绝接受这笔钱呀。我说的对吧,比克林上校?

比克林 应该是这样。

杜立特尔 (因为对方是女性,言辞变得温和了一些)唉,太太,问题就出在这儿,让我说不要的话,我也说不出口。我都给吓住了,太太。我要是不要这些钱,我老了就得住孤老院啊。我现在要做个倒垃圾的都不容易。如果我是个有人同情的穷人,自己有点小钱,我也就不用这些钱了。因为像这种人就算是变成了百万富翁,也不懂得怎么过日子。可我偏偏是个可怜的穷人,我要是不要这些钱,就得住孤老院。一边是住孤老院,一边是做绅士,一边每年拿3 000镑。太太,您别生气,谁碰到这种事都得骂几句。我真是进退两难呀!我也没办法,我自己把自己给卖了。我只能自认倒霉了,别人可以给我倒垃圾,来向我要钱,我没办法不给,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被宰。哼!这都是因为你的儿子。(他非常沮丧)

希金斯夫人 我很高兴你做出了这个选择,杜立特尔先生。这样的话就不必担心伊莉莎以后的生活了,你有能力养她。

杜立特尔 (垂头丧气的)是的,太太。现在不管我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我都用这一年3 000镑来养他们。

希金斯 (激动得跳起来)这可不行!她没必要由你来养,她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不要忘了我当时是付了5镑钱的。杜立特尔,你是选择厚道呢,还是甘愿做个耍赖的人?

杜立特尔 (忍让着他)都想要,跟所有人一样,都想要。

希金斯 我已经给你钱了,就不会让你把她带走,你没有这个资格。希金斯夫人 亨利,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告诉你,伊莉莎就在楼上。

希金斯 (惊讶不已)就在楼上?好了,我马上去让她下来。(他果断地决定上楼)

希金斯夫人 (起身阻止他)慢着,亨利。坐下!

希金斯 但是……

希金斯夫人 好了,先坐下吧,孩子。

希金斯 好吧,好吧,好吧。(他就势倒在长榻上,面向窗户外面)但你应该在我们来的时候就让我们知道。

希金斯夫人 伊莉莎是今天早晨过来的。昨晚她的情绪很糟糕,不安地来回走动,甚至想到去跳河,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她有时待在卡尔顿饭店。今早她已经把你们两个对她做的事都告诉我了。

希金斯 (跳起来)你说什么?

比克林 (马上站起来)亲爱的希金斯夫人,你绝对不能轻易地相信她,我们两个都对她很好,我们甚至连说都没有说她,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地走了。(转身对希金斯)希金斯,昨晚我走后你对她做什么了?

希金斯 正好相反。我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她用拖鞋打了我的脸。昨晚她简直是不可理喻,见我进门,看准我的脸就“啪”的一声扔过来了,还对我说了很多无礼的话。我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呢。

比克林 (大惊失色)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们哪里对不起她了?

希金斯夫人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伊莉莎是一个很重情义的女孩子,对不对?杜立特尔先生。

杜立特尔 太太,她确实是很心善呢,这一点跟我是一样的。

希金斯夫人 这就对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把你们当成了自己人。亨利,她这么配合你的工作,你是不知道对于她这种家庭的姑娘,要学会这些东西是很不容易的。等她终于成功地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后,你们不但没有慰问她的辛苦,赞美她,还批判整件事情是多么的无聊。我看,她会拿拖鞋来砸你一点儿也不奇怪。换作是我,我会直接拿火钳扔你。

希金斯 反正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只是说想要睡觉。对吧?比克林。

比克林 (耸耸肩,摊开双手)确实如此。

希金斯夫人 (用讥讽的语气)你们说的真是实话吗?

比克林 当然是实话了,绝对真实。

希金斯夫人 你们都不知道好好感谢她,夸夸她,让她知道自己表现得多么完美。真是的,你们连这也不会说吗?

希金斯 (感动厌烦)这些她不都知道吗?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恭维

她几句,是吗?

比克林 (有点心虚)或许真的是我们做得不够好,她确实很生气吗?

希金斯夫人 (坐回到她的写字台前)我想她大概不会再愿意回到温波街去了,况且现在杜立特尔先生有能力帮助她了,虽然这个身份是你们硬给她的。但是不管怎样,她说她还愿意当你们的朋友,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希金斯 (生气)什么?她愿意?真是可笑!

希金斯夫人 亨利,要是你能再听话点,我就请伊莉莎下楼,否则你就直接回去吧,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希金斯 好的,好的。比克林,你就本分点。让我们以最高的礼节来欢迎这位从大街上捡来的脏东西吧。(他不情愿地坐到伊丽莎白式的椅子上。)

杜立特尔 (不满地)好了,希金斯,就算是看在我这个绅士的面子上,你也不能这么说话呀。

希金斯夫人 亨利,你可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她按响桌上的铃)杜立特尔先生,请您暂时到阳台上待一会儿。我想先不要让伊莉莎知道你的情况,免得她太过惊讶。等她跟这两位和好了我再请你过来好吗?

杜立特尔 好的,太太。但愿亨利能让她不再给我添烦恼。(随后他就出去了。)

(女仆听见铃声走进来,比克林坐在了刚才杜立特尔坐过的那把椅子上。)

希金斯夫人 去把杜立特尔小姐请下来吧。

女仆 好的,夫人!(她走出)

希金斯夫人 亨利,你现在得老实点。

希金斯 我这不挺好的吗?

比克林 希金斯夫人,他已经在努力做了。

(片刻之后,希金斯仰躺在那里,两腿伸直,嘴里还吹着口哨。)

希金斯夫人 亨利,你这个表现实在是不像样。

希金斯 (坐起来)反正我也不怎么愿意跟你们一样,妈妈。

希金斯夫人 好了,我只是想让你开口说话而已。

希金斯 为什么这样说?

希金斯夫人 因为只要你用嘴巴说话,就不能吹口哨了。

(希金斯长叹一声。接着是一段时间尴尬的沉默。)

希金斯 (迫不及待地跳起来)她到底在哪儿?难不成我们要这样没完没了地等下去吗?

(伊莉莎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神情很从容。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针线篮子,镇定自若地走进来。比克林瞪大眼睛看着她,甚至忘了要站起来。)

伊莉莎 您好,希金斯教授?您身体还好吧?

希金斯 (气得干瞪眼)你叫我什么……(不知道说什么了)

伊莉莎 我知道您的身体一向很健康。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比克林上校。(他连忙起身友好地与她握手)今天天气有点冷是吗?(她在比克林左边坐下,他也跟着坐下来。)

希金斯 你没必要用我教给你的那套在这儿装模作样,你骗不到我。

现在给我回家去,快点!

(伊莉莎悠闲地从针线盒里拿出针线,开始做着针线活,对希金斯的吵闹置若罔闻。)

希金斯夫人 亨利,你说得这么没诚意,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会高兴的。

希金斯 妈,你先不要插话,听她说。我倒想知道,她脑子里除了我教她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别的好想法。说实在的,她原本不过是一片烂菜叶子,我把她变成了一位高贵的小姐,她反倒在我这儿装腔作势。

希金斯夫人 (语气平缓地)好了,孩子。你先坐下再说行吗?

(希金斯又气势汹汹地坐下来。)

伊莉莎 (对比克林,似乎完全忽视了希金斯的存在,手中灵巧地做着针线活)比克林上校,现在你们的试验成功了,就不想再搭理我了吗?

比克林 你千万不能这么说。你不要简单地把它当成是一次试验。

我不希望听到你这样说。

伊莉莎 哦,不是有人说我只是一片烂菜叶子吗……

比克林 (心情变得更激动)别再这么说了。

伊莉莎 (仍然用平淡的语气)你一直对我这么友善,如果你把我给忘了,我肯定会伤心的。

比克林 杜立特尔小姐,你这么说让我既高兴又感激。

伊莉莎 当然,我并不是因为你在我身上花钱才这么说的,我知道你本来就是个慷慨大方的人。但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是在你身上才学到了真正的贵族的习惯,才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跟希金斯教授待一块儿是很难学好这些东西的。以前的我就跟他一样,经常忍不住说那些难听的粗话,是你让我看到了贵族应该有真正的风度。

希金斯 哦!

比克林 不管怎样,这就是他的本色,他的本性不坏。

伊莉莎 是啊,我以前在大街上卖花的时候也没什么坏心思呀。但那就是我的作风,而这正是贵族与下等人之间的差别。

比克林 你说得对。但我并不能像他那样教你说话,我在这方面无能为力。

伊莉莎 (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这我明白,因为这是他的生意嘛。

希金斯 闭嘴!

伊莉莎 (接着说下去)就和学跳舞是一个道理,只是技巧问题。但你知道我是从发生什么事情时接受真正的教育吗?

比克林 哦?是什么事情?

伊莉莎 (停顿了一下手里的动作)就是我们在温波街初次见面那天,你叫我杜立特尔小姐的那一刻开始的。也是在那时我才有了自尊心。(她继续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当然,后来还有不少生活中的小细节,那些对于你来说再自然不过的事,却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地尊重。比如说看到来人就起立,让座,脱帽,给人开门等。

比克林 哦,这都没什么,是应该的。

伊莉莎 哦,不,这正说明了你并没有看不起我。你没有把我看成是一个在厨房里打杂的丫头,当然我知道即使是面对一个打杂的丫头,你仍旧会是这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有,我从未看到你在饭厅脱鞋。

比克林 希望你不要见怪,希金斯一向是这个习惯。

伊莉莎 我很明白,他从来就是那个样子。但你不一样,这让我觉得很特殊。说实在的,除了所有人都可以学会的装扮技巧和说话方式,一个贵族小姐和一个卖花姑娘的真正差别并不在于她自己怎么做,最关键的还是别人对她的态度。就像我在你和希金斯面前一样,在希金斯的眼里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卖花女,他一直是这么看我的,以后也不会变。但是你却一直把我当成真正的小姐来看待,永远都是这样。

希金斯夫人 亨利,请你规矩点行不行?

比克林 杜立特尔小姐,你过誉了。

伊莉莎 现在我想让你叫我伊莉莎,可以吗?

比克林 谢谢,当然可以,伊莉莎。

伊莉莎 但我想让希金斯教授叫我杜立特尔小姐。

希金斯 去你的,说什么鬼话!

希金斯夫人 亨利,注意你的语言!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比克林 (笑起来)你可以回敬他几句啊,这样对他没什么坏处。你不要太在意他的话。

伊莉莎 我现在已经骂不出口了,换成是以前我会这样做。比如说,昨晚我在大街上闲逛时,有个姑娘就对我说了不礼貌的话,原本我想像以前一样地回嘴,但我做不到。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一个到了外国的小孩可以在几周之内学会当地的语言。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这样,到了你们的地方,学会了你们的语言,就把自己的话给忘了。这代表我已经真正告别了托特兰坊大街,等离开温波街就算是毕业了。

比克林 (失去了镇定)啊!难道你不打算再回到温波街了吗?你会原谅希金斯吧?

希金斯 (生气地站起来)原谅?你说要她原谅我?太荒唐了!要是没有我们在她身边帮助她,我看不久之后她就会变回原形,永远不能彻底改掉那些坏习惯。

(杜立特尔已经走到了中间的玻璃窗口。他不屑地瞥了希金斯一眼,对他的刚才的言论嗤之以鼻。他一声不吭地走到他女儿那里,但伊莉莎正背对窗户,所以看不到他。)

比克林 希金斯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已经改不了的。伊莉莎,你再也不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对吗?

伊莉莎 当然不会了,绝对不会。我已经完全脱离了过去的自己,连以前的那种发音都不会了。(杜立特尔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左肩,她猛然看到父亲的新装扮,被吓得扔掉了针线)啊——呀——呀——呀!

希金斯 (因为自己的话得到了印证,感到非常高兴)哈!哈!就是这个发音。(一边模仿她刚才的发音)啊——呀——呀——呀!啊——呀——呀——呀!啊——呀——呀——呀!我说对了吧,我赢了,哈哈!(他兴奋地倒在长榻上,两手交叉,得意地躺着。)杜立特尔 这可不是他的错。伊莉莎,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现在可是发大财了。

伊莉莎 爸爸,你肯定是从一位百万富翁手里骗来不少钱了。

杜立特尔 你说得对。但我今天是特意装扮成这样的,我要去韩诺威方场圣乔治教堂跟你后妈结婚。

伊莉莎 (怒气冲冲地)你怎么能跟那种无耻的女人结婚?真是丢死人了。

比克林 (语调和缓)他应该结婚的,伊莉莎。(对杜立特尔)她为什

么又同意结婚了呢?

杜立特尔 (非常哀伤地)我受到惊吓了,唉!给吓到了。绅士的道德让我变成了这副样子。伊莉莎,你愿意到教堂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伊莉莎 唉!比克林上校说必须得去的话,那我只能……(差点哭出来)只能忍气吞声了。可能自己的好心还得不到一句好听的话呢。杜立特尔 你不要担心,她现在不敢跟任何人大声说话。绅士太太的头衔让她做什么都变得小心谨慎了。

比克林 (轻轻地捏住她的膀子)伊莉莎,你尽量宽容一下他们,做做样子嘛。

伊莉莎 (心里不乐意,仍然面带微笑)那我就听你的,就表示一下自己的一点友善,马上就回来。(她出去了)

杜立特尔 (在比克林旁边坐下来)上校,我这次结婚心里可没一点底。

能不能也请您出席我们的婚礼呢?

比克林 但你之前不是结过婚吗?就是跟伊莉莎的母亲,不是吗?杜立特尔 你听谁告诉你的?上校。

比克林 没有人告诉我,我只是觉得应该是这样。

杜立特尔 这不一样,上校,这跟我以前用的那套穷人的办法不同。但您还是不要跟伊莉莎说。她不知道这个,我还是觉得不方便告诉她。

比克林 你说的没错,那就不要说了。

杜立特尔 先生,我希望您能到教堂来帮助我,好吗?

比克林 当然了,我很乐意。只要是我可以帮忙的事。

希金斯夫人 杜立特尔先生,请问我也可以参加吗?我也很想去呢。杜立特尔 亲爱的希金斯夫人,如果您肯屈尊出席我们的婚礼,我会感到无上的荣幸。我那老婆子肯定也会很感激您的。她这段时间正不高兴,觉得日子难过呢。

希金斯夫人 (站起身)我先去叫马车,准备一下。(大家都站起来,只有希金斯还坐着)我马上就回来了。(正当她走到门口时,碰见伊莉莎进门,头戴帽子,边走边扣着她的手套)伊莉莎,我也去参加你父亲的婚礼,你就跟我一起走吧。比克林上校跟新郎同坐一辆车。

(希金斯夫人已经出去了。伊莉莎走到正中央的窗门和短榻之间,正好处在房间的中心位置。比克林也跟着到她旁边。)

杜立特尔 新郎!真是一个光荣的称号呢,一听到就让人激动啊。(他拿起帽子出了门。)

比克林 伊莉莎,我还是希望你跟希金斯和解,重新回到温波街去住。伊莉莎 恐怕我父亲不会答应呢。你愿意让我回去吗?

杜立特尔 伊莉莎,这两位先生对付你的手段真是高明。如果不是两位而只有一位的话,恐怕你早就上钩了。但是两个人就可以做到互相监督。(对比克林)先生,你们确定厉害得很,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们,如果是我,我也得这么做。反正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我也就不管了。我是时候走了,上校。希金斯,再会了。伊莉莎,教堂再会。(他走出去)

比克林 (恳求她)伊莉莎,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好吗?(随后,他跟着杜立特尔一起出去了)

(伊莉莎不想跟希金斯单独待一块,于是来到阳台上,可是希金斯也跟着走到阳台上。她又转回来走向房门的方向,他仍旧跟着她,

先她一步堵住了房门。)

希金斯 伊莉莎,我想你应该已经闹够了吧?你要做的事情都做了。

现在你愿意心平气和地跟我谈谈了吗?你还想解决问题吗?伊莉莎 你不过是想让我回去继续给你做这做那,给你当出气筒。

希金斯 我也没硬要你回去呀。

伊莉莎 哦?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希金斯 就说说你自己的事。如果你回去了,我还是像从前那样对你。我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性格,更没法改变自己的态度。我跟比克林上校是一样的立场。

伊莉莎 不,你说错了。比克林上校看待一位卖花女就像是看待高贵的公爵夫人一样。

希金斯 正好相反,在我的眼里,公爵夫人跟卖花女差不到哪儿去。伊莉莎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她心平气静地走到短榻前坐下,面对窗门)不管对谁都是这副态度。

希金斯 是的。

伊莉莎 这点跟我父亲很相似。

希金斯 (苦笑一下)伊莉莎,虽然我不清楚他其他方面怎么样,但你父亲也不算是虚伪市侩,不管他的运气怎么样,他随时保持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严肃地)伊莉莎,对别人的态度怎么样并不重要,关键是对所有人都能抱定同样的态度。换句话说,就像人死之后都会进入天堂,这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伊莉莎 阿门!你简直是个天生的传教士。

希金斯 (心里不太痛快)关键不在于我是否对你态度恶劣,而是跟

对待你相比,我有没有对别人更好。

伊莉莎 (严肃而真诚地)不管你怎么对待我,我都无所谓。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反正我已经承受过了。但有一点,(她突然站到他面前)我不喜欢别人连招呼都不打,就随意地从我身边冲过去。

希金斯 那你最好乖乖地待在一边,我是不可能因为你停下来的。

怎么觉得我变成了一辆公车似的。

伊莉莎 你本来就是,只知道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从来不会为别人着想。但我告诉你,没有你我照样能好好过日子。

希金斯 这我当然相信。我也这样说过。

伊莉莎 (觉得伤感,走到短榻的另一边,面对着壁炉)我以前就听你说过这话,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根本就是想把我给扔了。

希金斯 你胡说。

伊莉莎 好吧。(她有点生气地坐到椅子上) 

希金斯 你应该从未想过我没有你行不行。

伊莉莎(认真地)你别以为说这些话有用,这跟我没关系。

希金斯(高傲地)我没必要依靠任何人,我有自己的思想、天赋和才干。但是,(诚心诚意地)伊莉莎,如果你真的走了,我会想念你的。(他慢慢地靠近她坐在短榻上)我也从你那些奇怪的想法里懂得了一些东西,这点我不否认,同时也很庆幸。不论是你的样貌还是你的声音,都已经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里,并且还挺喜欢。

伊莉莎 你不是还有录音匣子和相册吗?你用它们记录下来,就可以随时听、随时看了。这样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希金斯 但这些里面没有你的灵魂。你把思想和感情留给了我,然

后把你的声音和容颜也带走了,那些东西并不能代表你本人。伊莉莎 你简直就是魔鬼,总是一下子就能抓准别人的心。别斯太太多次提醒让我当心你。她好几次想离开,但你最后总能想办法留住她。但你从来不为她着想,也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希金斯 我关心生活和人类,你也是这中间的一部分。而且你遇见了我之后,就变成了我家的一分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伊莉莎 我才不愿意去关心一个从不在乎我的人。

希金斯 伊莉莎,这不过是市侩的交易法则。就像(惟妙惟肖地模仿卖花女的土音)“卖花呀”,对吧?

伊莉莎 你不应该这样讥讽别人,这很无礼。

希金斯 不,我从不会讥讽别人,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我不过是想表达自己对于买卖原则的蔑视和愤怒。我永远不会把感情当作一场交易。在你看来,我是一个冷血的人,因为你帮我做这做那,我却不领你的情。是你的想法太愚蠢了,我觉得女人不该为男人做拿拖鞋、找眼镜这些小事,你看我就从来没有这样帮你做过。你还朝我扔鞋子,倒让我更加敬佩你。如果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降到奴仆的位置,却又想得到我的关心,这算什么呢?谁会去关心一个奴仆呢?如果你回来的话,就说明我们还能相处下去,仅此而已。我给予你的东西远远多余你给予我的。如果你毁坏了我亲手创造的伊莉莎夫人的形象,做那些拿拖鞋的事,我就把你赶出去。

伊莉莎 如果你对我毫不关心,那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希金斯(理所当然地)为什么?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伊莉莎 我想你应该从未考虑过这事会带给我多大的麻烦吧。

希金斯 假如造物主怕麻烦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了?因为创造生命就是在制造麻烦了。那么把一切东西毁掉才是避免麻烦的唯一办法。所以那些懦夫们一直叫嚣着要杀掉那些找麻烦的人。

伊莉莎 我不是个传教士,我才不关心这些事,我只知道你对我怎么样。

希金斯 (觉得有些烦躁,不停地走来走去)伊莉莎,你真是愚蠢。我把自己所有的智慧都展现在你的眼前,但你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对它的侮辱。总而言之,你得知道我必须做自己的事,我不会在意其他的人或事物。我可不会像你爹和你后妈那样怕这怕那,所以不论你选择回来还是离开,都由你自己决定。

伊莉莎 如果我决定回来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希金斯 (他兴奋地跳到短榻上,跪在上面,与她面对面)当然是为了好玩。这也是我留下你的原因。

伊莉莎 (转过脸去)如果我不按照你的要求做事,或许明天就会被你赶出去,对吗?

希金斯 是的。如果我不按照你的要求做事,或许你明天也会离开我。伊莉莎 去和我后妈过日子吗?

希金斯 没错,再回去卖花也可以啊。

伊莉莎 哼!这话说得真是可笑。如果我还回得去的话,那我就能自食其力,不用依靠你们任何人了。是你剥夺了我独立生存的能力,虽然现在的我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但我却是个寄人篱下的奴仆。

希金斯 当然不是你说的这样。要是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做我的干

女儿,然后我会给你一大笔钱,或者是嫁给比克林怎么样?

伊莉莎 (突然变得很生气,对着他说)就算是让我嫁给你我也不愿意,虽然你跟他的年龄差不离。

希金斯 (耐心地)是“差不多”,不是“差不离”。

伊莉莎 (气冲冲地站起来)我想怎么说是我自己的事,你已经不再是我的老师了。

希金斯 (琢磨着)但是我觉得比克林也不行。他跟我一样早就决定一辈子单身了。

伊莉莎 我从来没想过这事,是你弄错了。想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弗雷迪一天写两三封信给我,一来就是好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

希金斯 (让他觉得既惊讶又生气)这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他向后退,然后坐在了自己的脚后跟上。)

伊莉莎 可怜的人啊,他要是愿意的话,就有权利这样做,而且他确实是爱我的。

希金斯 (离开短榻了)你可不能去鼓励他做这些事。

伊莉莎 但每个姑娘都有被爱的权利,不是这样的吗?

希金斯 难道是被这样的白痴爱吗?

伊莉莎 弗雷迪才不是什么白痴呢。即使他性格懦弱,但至少他很需要我,总好过那些比我聪明、经常捉弄我却又不需要我的人。希金斯 但是他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帮助呢?

伊莉莎 这我说不清楚,或许我能帮到他呢。但我可和你不一样,脑袋里总是考虑人与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用处的问题。我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希金斯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像弗雷迪一样追求你是吗?

伊莉莎 不,当然不是。我想得到的并不是这种感情,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变成一个坏姑娘,虽然你的学识比我高,但有些事情我知道得比你清楚。像我这样的姑娘能够轻易地迷住男人,也很容易立刻反目成仇。

希金斯 你说的没错。那我们还有什么好争论的呢?

伊莉莎 (有点心烦意乱)我只是需要一点关心。当然我明白,我只是个普通的没出息的丫头,而你却是个学识渊博的上流社会的绅士。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是可以随便被你踩踏的小草。我干这个(马上纠正自己的错误),我做这个不是冲着穿好衣服和坐汽车来的。而是因为我觉得我们能相处好,所以我就——就渐渐地关心你。可是我并不是想得到你的爱,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差别,我只是希望能够相互间更加友善一点。

希金斯 我也是这么想的,比克林也是这样。伊莉莎,你真是傻。伊莉莎 你不应该给我这样的回复。(她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开始哭泣。)

希金斯 你总是这样,我只会给你这样的回复。如果你想成为一位真正的上流社会的小姐,就不要总希望别人会时刻想着你,一定要那些和你相识的男人花上一半的时间陪着你抹眼泪,花另一半的时间把你折磨得面目全非。如果你真的不能习惯我的这种冷漠、拘谨的生活,那你就继续去大街上卖花去吧。你可以把自己累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然后亲亲热热,吃吃喝喝,过着鸡飞狗跳的日子。是的,这种生活还真是值得去尝试。确实是温暖的、热情的、实在的。不必接受训练,不管脸皮多厚的人都能感受得到。这跟科学技术、文学、古典音乐、哲学和艺术不一样。既然你认为我是个冷血无情、不会为别人着想的人,那你就干脆回到你向往的那些地方去。然后嫁给一个热情而老土的笨猪,让他用自己的厚嘴唇和大皮靴折磨你。如果你不会珍惜自己拥有的东西,那就去找你想要重视的东西去吧。

伊莉莎 (无话可说)哦,你这个狠心又专制的人。我们两个根本就谈不下去,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永远是错的那一方,你这明摆着是欺负我。你知道我没有办法再去过以前那种日子,而且除了你和比克林上校,我根本就没有其他任何朋友。但你还要说这样的话来刺激我,你真是太过分了。不要以为我除了我父亲那儿没地方可去,就一定会回到温波街。你不要太自信了,你也别想把我踩在脚下,欺负我。要是我决定嫁给弗雷迪,谁也拦不住。

希金斯 (在她旁边坐下)简直是胡闹!你至少也要找一位大使来结婚,或者是印度总督及爱尔兰总督,如果能找个女王副官也还过得去。我可不愿意让弗雷迪捡这么个大便宜。

伊莉莎 你别以为我乐意听你这些话,你忘了自己一分钟前说什么了吗?我才不会相信这些哄骗人的话。要是真的没人帮我,我就学会自立。

希金斯 自立?那可是中产阶级用来自欺欺人的字眼。生活在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互相帮助,彼此依靠。

伊莉莎 (突然站起来,眼神非常坚定)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自立。

如果你可以去教育他人,那我为什么不能?我可以去当一名教师。希金斯 天哪!那你打算教什么?

伊莉莎 就是我从你那儿学到的东西,我也可以去教人语音学。

希金斯 哈!哈!这也太滑稽了。

伊莉莎 我可以自己去大胡子匈牙利人那儿,当他的助手。

希金斯 (猛地站起来,怒发冲冠)什么?你要去教那个骗子!他根本就是个冒牌货。你胆敢把我的东西教给他,我发誓我会杀了你。(他用手在她肩上做出那个动作)一丁点儿也不行,知道了吗?

伊莉莎 (任他摆弄,倔强地)那你就杀死我吧,难道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我知道你总会跟我动手的,你打吧。(他松开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礼,后悔不及,连忙往后退到短榻边,倒下去。)哈哈!我总算是知道要怎么对付你了,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已经学到了你教给我的东西,而且我的听力比你强。此外,我还可以尽量对人温和有礼,这也是你比不上的。希金斯,我现在看你还有什么办法,(弹响手指)我再也不用怕被你欺负了。我还可以在报纸上发布一条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教出来的这位公爵夫人只不过是卖花女冒充的,而且她能够在半年内帮助任何女人成为高贵的公爵夫人,只需付1 000英镑学费就行。哼!当我想到自己当初受你的欺负,被你打骂,却可以轻易变得和你一样,我真想抽我自己。

希金斯 (惊讶不已)你现在这种胆敢反抗的样子可比刚才的哭哭啼啼要好多了。总比只会找拖鞋要好对吧?(站起来)伊莉莎,我之前说过要彻底地改造你,我觉得现在才是真正的成功了,我非常喜欢你现在的模样。

伊莉莎 我就说嘛,我现在不用再怕你了,所以你想主动讨好我,

是吗?

希金斯 是啊,5分钟前你还没什么用处,而现在你已经能够独立自主、有所作为了。看来我们和比克林即将变成3个单身汉了。哈哈哈……

(希金斯夫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出席婚礼的衣服。伊莉莎马上变成了一副高贵典雅的样子。)

希金斯夫人 伊莉莎,马车已经准备好在等我们了。你可以走了吗?伊莉莎 是的,教授也会参加吗?

希金斯夫人 不,不,不用他来。他在教堂里总是吵闹不休,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去批评牧师的口音问题。

伊莉莎 这样的话,那就再会了,希金斯教授。(她走到门口)

希金斯夫人 (对希金斯)再会,孩子。

希金斯 再会,妈妈。(他正准备吻希金斯夫人时,突然记起几件事)哦,对了,伊莉莎,请你记得要在店里拿一只火腿和一块斯提尔敦干酪送来给我,再去帮我买一双8号大小的鹿皮手套,此外,再为我那身新衣服搭配一条合适的领带。颜色随你选。(他那种溢于言表的兴奋之情和洪亮的声音,正显示出他没有任何悔过之心。)

伊莉莎 (蔑视地)我是不会帮你这个忙的。(她潇洒地走出去)

希金斯夫人 看来这姑娘已经被你给惯坏了,亨利。但是你放心,我会帮你买回来的。

希金斯 (愉快地)哦,妈妈,您不必担心这个。她一定会把它们买回来的。再会。

(他们吻别。希金斯夫人走出去了。只剩下希金斯一人待在屋里,他的手在裤袋里弄得钱币直响,脸上带着些许神秘的微笑,一副心满意足又从容自得的样子。)

〔幕落〕——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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