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器图类
桑梯,说文曰,梯,木阶也,夫桑之穉者,用几採摘,其桑之高者,须梯剥斫,梯若不长,未免攀附,劳条不还,则鸠脚多乱,樛枝折垂,则乳液旁出,必欲趁手高下,随意去留,须梯长可也,齐民要术云,採桑必须长梯,梯不长,则高枝折,正谓此也。
桑钩,採桑具也,凡桑者欲得远扬枝葉,引近就摘,故用钩木,以代臂指攀援之劳,昔者亲蚕,皆用筐钩採桑,唐上元初,获定国宝十三,内有採桑钩一,以此知古之採桑皆用钩也,然北俗伐桑而少採,南人採桑而少伐,岁岁伐之,则树脉易衰,久久採之,则枝条多结,欲南北随宜,採斫互用,则桑钩为採桑要器。
桑网,盛葉绳兜也,先作圈木,缘圈绳结网眼,圆垂三尺有馀,下用一绳,纪为网底,桑者挈之纳葉於内,网腹既满,归则解底绳倾之,或人挑负,或用畜力驮送,比之筐盘,甚为轻便,北方蚕家多置之。
桑笼,集韵云,笼大篝也,即今谓有係筐也,桑者便於携挈,古乐府云,罗敷善採桑,採桑城南头,青丝为笼绳,桂枝为笼钩,今南方桑笼颇大,以担负之,尤便於用。
桑碪,尔雅曰,碪谓之榩,郭璞注曰,椹,木礩也,碪从石,榩从木,即木碪也,碪,截木为碢圆形,竖理切物,乃不拒刃,此北方蚕小时,用刀切葉碪上,或用几,或用夹,南方蚕无大小,切桑俱用碪也,元扈先生曰,木碪伤葉,吴中用麦秸造者佳。
此桑夹之大者,南方切桑惟用刀碪,今用桑夹,以广其用,按自三眠以后,食切葉二顿,即食带之全葉矣。
凡蚕生室内,四壁挫垒,室龛状如三星,务要玲珑,顿藏熟火,以通煖气,四向匀停。
抬炉之制,一如矮床,内嵌烧炉,两旁出柄,二人抬以出入加减,用得其法,丝纩倍收。
藁荐者,蚕初生之时,天气尚寒,用荐挂门窗,遮蔽风寒,蒲草稻草为上,麦稻子穀草次之,织法,每稻草十馀根为一束,如编苇箔法。
曲箔,承蚕具也,礼,具曲植,曲即箔也,颜师古注云,苇箔为曲,北方养蚕者,多於宅院后,或园圃间,多种萑苇,以为箔材,秋后芟取,或山中松花细竹子皆可自织,其制阔五尺,长一丈,以二椽栈之,悬於槌上,至蚕分抬去蓐时,取其易卷舒,以广蚕事。
筐者,古盛币帛竹器也,今用育蚕,阔三尺,长五尺,以竹编之,或用鸡柳木作方筐,阔三尺,长五尺,亦轻便,蚁蚕及劈分时用之,搁於架上,易於抬饲。
蚕盘,盛蚕器也,移蚕上簇,皆可用之,或以竹编,或用木框,以疏簟为底,长七尺,广五尺,出入抬便用。
礼,季春之月,具曲植,植即槌也,务本新书曰,穀雨日,竖槌立木四茎,各过梁柱之高,其槌随屋,每间竖之,其立木外旁,刻如锯齿而深,每茎各刻齿十一层,每层相去一尺,每齿上挂桑皮绳环一个,凡槌十悬,中空九寸,以居抬饲之蚕,移之上下皆可,农桑直说,每槌上中下间三箔,上承尘埃,下隔湿润,中备分抬。
蚕架,搁蚕盘筐具也,以细枋四茎竖之,高可八九尺,上下以竹或以木棍作桄十层,每层皆搁养蚕盘筐,随其大小。
此蚕架,每柱裏边各锭长铁钉十层,每层横担细木棍二根,竹竿更好,以搁蚕盘,饲时二人抬之,上下挪移最便。
蚕网,抬蚕具也,结绳为之,如鱼网之制,其长短广狭,视蚕盘大小制之,添以漆油,则光紧难坏,贯以网索,则维持多便,至蚕可替时,先布网於上,然后洒桑,蚕闻葉香,则穿网眼上食,候蚕上葉,齐手共提网,移置别盘,遗除拾去,比之手替,省力过倍,南蚕多用此法,北方蚕小时,亦宜用之。
此饲蚕布葉筛也,蚕小时,用手撒葉,未免厚薄不均,压伤小蚁,宜用竹编小筛,径五六寸,孔如胡椒大,蒋葉以利刀切碎置筛内,细细匀筛,不可过厚,须频频筛之,蚕食均匀,自然眠起皆齐。
蚕簇,农桑直说云,簇用蒿梢丛柴苫席等也,凡作簇,先立簇心,用长椽五茎上撮一处系定,外以芦箔缴合,是为簇心,仍周围匀竖蒿梢,布蚕簇讫,复用箔围及苫缴簇顶,如圆亭者,此团簇也。
马头长簇,两头植柱,中架横梁,两旁以细椽相搭为簇心,馀如常法,此横簇,皆北方蚕簇法也,尝见南方蚕簇,止就屋内蚕盘上,布短草簇之,人既省力,蚕亦无损,又按南方蚕书云,簇箔以杉木解枋,长六寸,阔三尺,以箭竹作马眼槅插茅,疏密得中,复以无葉竹筱从横搭之,簇背铺以芦箔,而竹篾透背面缚之,即蚕可驻足,无跌坠之患,此皆南簇。
蚕室记曰,古者天子诸侯皆有公桑蚕室,近川而为之,筑宫仞有三尺,棘墙而外闭之,三宫之夫人,及世妇之吉者,使入蚕室,奉种浴於川,桑於公桑,此公桑之蚕室也,其民间蚕室,坐北向南者为上,向东者次之,向西者又次之,缔构之制,或瓦房草房,俱以泥涂,材木以防火患,其大小广狭任人之力,务要间架宽敞,可容槌箔,易於转动。
蚕室备,内设先蚕位,不忘本也,历代所祭不同,即如汉祀宛窳妇人寓氏公主,蜀有蚕女马头娘,又有三娘为蚕神者,又南方祀蚕花五圣者,此后世之溢典也,稽古制黄帝元妃西陵氏,始为室养蚕,是为先蚕,又祭先蚕坛壝牲币如中祀礼,此后妃祭先蚕礼也,蚕书云,卧种之日,割鸡设醴以祷先蚕,此庶人祭先蚕礼也。
蚕子自初生至一十八日后,取下蚕连,用井华水浸洗去便溺气,复挂起,十二月初八日,仍用井华水浸一二时,取出悬乾,再立春日用新瓮一个,将蚕连竖立其中,须使虚鬆玲珑,每十数日,於已午时间,取出瓮中蚕连,展开一二时,复收竖立瓮中,至清明日取出,用韭葉柳葉桃花并菜子花揉碎,於井华水内浸浴之,悬乾移於温室中悬挂。
择种之法,须将蚕茧之空輭轻薄,及参前落后者,一概检去不用,祗取中间一时作成,精实光亮,轻置手中,微摇耳旁,雄雌相配,其茧长而尖者为雄,阔而肥者为雌,择种既隹,以后出子,便无黄輭诸病,故未养蚕,先择种。
浴种,有鹹淡二法,浴鹹种者,借滷气以去病毒,浴淡种者,借水气以益生机,浴至三次即隹。
各省节候不同,下蚁早迟不一,如直隶局中,须在穀雨后数日,若江浙则在清明,四川则在惊蛰,闽粤则在立春后,山陕则在穀雨前,馀可类推,要以桑苞之初生,即为下蚁之准时,以桑葉之多少,即为养蚕之定数。
蚁既下连,用快刀切桑葉极细,以葉筛筛於蚁上,务要薄而匀,第一日不住频饲,一时当饲一顿,一昼夜通饲一十二顿,蚕室宜极煖极暗,第二日减饲至八顿,第三日又减饲至六顿,於己午时间复用蓐草绵纸,另铺一箔,先将细切桑葉,筛於蚁上,较前稍厚些,待黑蚁上葉时,用蚕匙薄带沙燠,轻轻将蚁款手挑起,分如小围棋子大,布於新安箔上,盈满一箔。
劈分蚁子,盈箔之后第六日,蚕将眠,身肥皮紧,渐变黄色,至第七日,蚕皆变黄,结嘴不食,曰头眠,第八日,头眠蚕脱壳尽起。
头眠初起第九日,抬蚕分箔,十三日蚕复将眠,十四日变黄色,曰二眠,十五日蚕又脱壳尽起。
二眠初起十六日宜分抬,二十日蚕又将眠,二十一日变黄色,曰三眠,二十二日又脱壳尽起。
大眠既起,一日一分抬,时时饲葉,饲至身肥嘴小,丝喉渐亮,其蚕将老,游走不食,遍体透明,其蚕将作茧,拨之上簇,不拘方簇团簇长簇均可。
上簇六七日之间,方可摘茧,摘时,将坚实良茧,另放一器,将薄茧,两头薄的茧,有孔的茧,二三蚕相合的茧,血蚕茧,择出另放一器,製作绵用,凡茧长而莹白者,细丝之茧,大而晦色青葱者,粗丝之茧,摘下摊於通风凉房内,箔上厚二三寸,不可过厚,厚则发热,丝腐难缲,南方五六日之间,方可缲丝,迟至七日后则蛾生,北方三四日即要蒸,五日生蛾。
茧以生缲为上,若缲之不及,有盐醃瓮泥日晒火烘之法,不如蒸馏最好,先将茧外蒙衣扯净,用蒸笼三扇,将茧铺笼内,厚四指许,以笼两扇安锅上,蒸至热气透出,频於茧上以手背试之,如手不禁热,即扯去底扇,续添一扇在上,不要蒸得过了,过则輭丝头,不可不及,不及则蛾仍生,如茧少不必用笼,用大竹筛一个,铺茧於内,亦厚四指许,茧上置鲜椿葉一个,以布单覆筛安锅上,蒸至椿葉变色为度。
蒸茧之后,将茧尽摊通风凉屋内箔上,用物拨动,厚三四寸,候冷定,用柳条稍微覆之,阴乾,虽徐徐缲至数月无妨,泰西则多用火烘。
水丝乃冷盆所缲之丝,精明光彩,坚韧有色,丝中上品,虽曰冷盆,亦是热釜,其法用小锅一口,径一尺馀者,周围用土墼泥成风灶,火门向上,柴往下烧,火焰绕锅底而后出,锅后相去六七寸,再安一小锅,后作长烟洞,使烟远出,免致薰偪缲丝之人,锅高与缲人坐而心齐,左边安大水盆一口,较之锅高二三寸,盆上横安丝车一个,靠盆边又立插一木棍,名为丝老翁,以挂清丝头安锅如上法,缲时将水烧令大热,不可滚,滚则煮损丝性,须将茧投入锅内,以箸拨搅,提起丝头,用手撚住,穿过钱眼,凡缲火丝,不用在竹筒中穿过,只将丝车下桄前面平嵌一钱令稳,将丝头从钱眼穿过,即得。
丝绵纺车,与木棉纺车异,木棉芒短易扯,一手搅轮,一手扯棉,便纺成线,丝绵芒长,力劲难扯,一手执茧,一手扯丝,必须用脚踏转车,方能成线,此脚踏纺车式也。
络车,方言曰,河济之间,络谓之绐,说文云,车柎为柅,易姤曰,系於金柅,通俗文曰,张丝曰柅,盖以脱軖之丝,张於柅上,上作悬钩,引致绪端,逗於车上,其车之制,必以细轴穿籰,措於车座两柱之间,人既绳牵轴动,则籰随轴转,丝乃上籰,此络车式也。
纬车,方言曰,赵魏之间,谓之历鹿车,东齐海岱之间,谓之道执,今又谓繀车,通俗文曰,织纤谓之繀,受纬曰莩,其拊上立柱置轮,轮之上近,以铁条中贯细筒,乃周轮与筒缭环绳,右手掉纶,则筒随轮转,左手引丝上筩,遂成丝繀,以充织纬。
丝籰,络丝具也,方言曰,援,兖豫河济之间,又谓之辕,说文曰,籰,收丝者也,或作角间,从角间声,今字从竹,又从矍,竹器从人持之矍矍然,此籰之义也,然必窍贯以轴,乃適於用,为理丝之先具也。
纺丝之法,惟江浙四川为精,东豫用打丝之法,山陕云贵亦习打丝法,以一人牵,一人用小转车摇丝而走,以五六丝七八丝合为一缕不等,费力多而得缕少,若江浙纺法,则以一人摇车前摃,车之下篽子五十个,两边各用竹壳盛水,以一边二十五丝,各入水中,由水中圜转而上,初纺以二三缕合一缕,再纺以五六缕合一缕,三纺以七八缕合一缕,一人每车摇一周,可得五十缕,二周得一百缕,较之各省转丝之法,以一人作一百人工,此江浙水纺式也。
江浙水纺之法,因其水多浊质,须用沙矼澄清,故其纺需水,所以涤尘灰而发光亮,若蜀中旱纺,以毡子系於其下,用锦江清水浸透,纺时篽子五六十个,每丝从毡上牵过,与江浙纺法车式同,惟江浙丝从竹壳水中走过,四川则从湿毡上挪过,丝上渣滓,一一去净,每一人纺一周丝五十六缕,两周丝一百十二缕,较之东豫山陕滇黔各省二人摇丝之法,殆以一人而得一百一十二工之效,此比江浙水纺亦多得十二缕,此四川旱纺法也,今直隶保阳学徒兼习之。
经架,牵丝具也,先排丝籰於下,上架横竹,列环以引众绪,总於架前,经黵一人,往来挽而归之纼轴,然后授之机杼。
纼丝,以一人搬转□(此处原文为方框字)子,一人手执拨簪,往来经缕,细细拨挑,若有黏绺结丝,俱用拨簪排开,如有鬆漫散丝,下面用纸一垫,平紧一样,随拨随卷,尽卷在子之上。
机,织丝具也,按黄帝元妃西陵氏嫘祖,始勤蚕事,月大火而浴种,夫人副袆而躬桑,乃献茧丝,遂成妇织之功,以给郊庙之服,其机制之最简要者,则名素机,以织素绸,南方女工多习之。
经缕,捲在□(此处原文为方框字)子上,便可授之机杼,素绸以一人织之,花机则一人用梭,一人在花楼上提花,江南花对扯,四川花横扯,随唱随提,随提随唱,以心应手,以手应口,毫无紊乱,今人花机製法,按路史,旧机五十综者,五十蹑,六十综者,六十蹑,马生者,天下之名巧也,乃易为十二蹑,今红女缯,惟用二蹑,凡人衣被於身者,皆其所出。
砧杵,捣练具也,东宫旧事曰,太子纳妃,有砧杵一枚,又捣衣杵十,荆州记曰,秭归县有屈原宅女嬃庙,捣衣石犹存,盖古之女子,对立各执一杵,上下捣练於砧,其丁冬之声,互相应答,今易作卧杵,对坐捣之,又便且速,易成帛也。
绵矩,以木框方可尺馀,用张蠒绵,是名绵矩,又有揉竹而弯者,南方多用之,其绵外圆内空,谓之猪肚绵,及有用大竹筒,谓之筒子绵,就有改作大绵,装时未免拖裂,北方大小用瓦盖,所尚不同,各从其便,然用木矩者最为得法,郦善长水经注曰,房子城西出白土,细滑如膏,可用濯绵,霜鲜雪耀,异於常绵,世俗言房子之纩也,抑亦类蜀郡之锦,得江津矣,今人张绵用药,使之腻白。
絮车,构木作架,上控钩绳滑车,下置煮茧汤瓮,絮者掣绳上转滑车,下彻瓮内,钩茧出没灰汤,渐成絮段,庄子所谓洴澼絖者,古者纩絮绵一也,今以精者为绵,粗者为絮,因蚕家退茧造絮,故有此车煮之法,常民藉以禦寒,次於绵也,彼有捣茧为胎,谓之牵缡者,较之车煮,工拙悬绝矣。
丝己登軖,蚕事毕矣,谢神之礼,不忘本也,先设先蚕位,陈新丝於神前,敬设牲醴香烛,率阖家长幼跪祝,文曰,龙精一气,功被多方,圣母作则,降福无疆,锡我茧丝,製此衣裳,室家之庆,闾里之光,敬帅长幼,虔诚升香,设殽於俎,奠醴於觞,工祝致告,神德弥彰,读毕斟酒,下拜谢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