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斋文集》序〔丁巳〕
文之为道，不尚於能工，而尚於可贵。俗之论者曰：工则贵耳。此甚不知文者也。夫使其文也读之而无益，虽工奚贵焉。读之而无益而又有损，则弥工而去可贵者弥远矣。盖尝持是说以求天下之文，而叹服我友小莲为不可及也。小莲之文，根源经籍，贯通体用。其为论说也，思深见卓，理胜词达，读之可以决是非、定得失。其为歌咏也，意旨精纯，激扬微眇，读之可以感兴性情，扶持名教。举凡为文之弊，若华靡无用，诡诞不根，谀佞可鄙，与夫一切淫哇放荡而至於无忌惮者，皆不能以一语相溷。文之可贵，莫可贵於此矣。是故小莲诚以工文名者也。特人之名小莲者，不过即其文之精采，鎔裁声律章句之类，而以为工，且未必不因其以为工也，而欲取彼虽工弗贵，与弥工而弥弗贵者，校一日之利病短长，不知彼之所谓工，具小辨小慧，即无弗能；此则惟天生英才，加之实学者能之耳。故其难易明，而其贵贱自明，其贵贱明而后小莲之文之工乃益明。或者又谓小莲年甚少，学甚力，其为文日进而未有已，夫工文而如小莲，将来洵不可以限量，而其所以可贵而难能者，即此日实已造乎其极。故敢书所见以为序，并告天下后世之知文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