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从之
向不喜象数。每阅汉人易书,觉其繁琐至极,而鲜当于理。印度法相、唯识,亦甚繁琐,迷者惊其精密,识者病其虚构。西洋学术亦以精密擅胜,虽亦不免琐碎。然能征实独中土六艺,持体要,契道真。然经师或考据家又病在支离破碎,甚矣学术之难言也!
《易》之象,本譬喻义,汉儒已有言之者,而先生不谓然。吾颇承认其说之有所当。《易》兴于占卜。占者自是诚至,几动,即于当前法象而兴感,及卦爻画而辞立,辞非离象而虚构也。然自孔子修定以后则意义全变,如《乾封》六爻之辞皆龙也,龙者象也。孔子便假此象以明夫生生不息、健动无竭之真元。立辞之意,乃异占卜,而别有所在,此象所以为譬喻也。重象者每曰《大易》无虚字,无一字不是象。殊不知《易》之取象,欲人因象而悟理耳。使其执象而不悟所象之理,则一部《易》书,乃无覆瓿之价值矣,而谓夫子穷理尽性至命之学在是耶?故谓象者,譬喻义,使人由譬而启悟也。子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