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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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神道的故事，在宝卷里写的也不少。由写菩萨、佛而扩充到写神仙，写道教里的诸神，在中国是并不觉为奇的。唐、宋以后，佛道二教差不多已是合流了。哪一个佛寺里没有供奉着财神、药王、土地等等神道呢？一般人最畏敬的关公（关帝），在佛寺里，便也成为“至圣伽蓝”，为重要的护法神之一了。

写关公故事的宝卷不止一二本。这里引清初刊本的《销释万灵护国了意至圣伽蓝宝卷》的一段为例：

〔耍孩儿〕

黄昏夜静更深后，急令关平掌上灯。《春秋》、《左传》从头论：先皇后代兴世事，几帝真明几帝昏。功劳十大成何用！如今奸谋当道，不显忠臣。

想先主，恩义深。三兄弟，无信音。中原妄受奸贼奉，忽闻阶前关平报，见有伯母讨信音。关某出户迎接，敬到庭前坐下。二皇嫂茶罢一钟，诉旧因，题起先主心中痛。奉劝皇嫂归宅院，主有消息就起身。将车辇，安排定，不必迟慢，各用虔诚。

关皇叔辞曹公，有孟德，不放松。修书一奉差人送，拜上丞相多用意，府库金银用锁封；赐来美女不从用，点就五百枭刀手，传与关平要起身，将车辇围随定，宝纛旗上书金字。上造关王鬼怕惊。谁人敢违吾军令，赤兔马踏碎曹公相府，昆吾剑剪草除根。

关王圣贤忠直心，合家眷等相当人。

全凭志刚为根本，务要寻着主人公。

关圣贤，令关平，当知左右。

刀出鞘，弓上弦，各逞威风。

攒车辇，保家眷，小心在意。

曹丞相，金银器，休带分文；

好绫锦，十颜女，尽都放下，

花红景，财色事，坠落灵根，

打一面，志刚旗，遮天映日，

上写着，关公号，鬼怕神惊。

妃，告皇叔，大行方便。

粉面上，珍珠滚，湿透衣襟。

发誓愿，合家眷，同绿一会。

得步地，成证果，万古标名。

在中原，身久住，通无音信。

，三国蜀先主刘备的夫人，后主刘禅追尊为昭烈皇后。

有孟德，生奸智，落而无功。

出中原，曹丞相，军马势重。

二皇叔，身孤单，怎与相争？

关圣贤，既听说，银牙咬碎。

量曹贼，兵百万，扫荡浮尘。

令关平，攒车辇，即时就起。

五百个，精兵将，前后随跟。

放一个，襄阳炮，曹兵知会。

关圣贤，辞曹公，直到相府。

千拜上，万拜上，敬奉吾身。

挽丝刚，赤兔马，佯常去了。

二柳须，风摆动，一似天神。

关公圣贤勇猛直神，辞别曹操，出寨离营，中原杀气，勇猛威风，忠心无二，逼退奸臣，直至桥边，眷属先行。关平在意，各人用心，认定线路，去找当人。关圣勒马久住，等曹公，刀尖挑起绛红袍，退曹兵。

圣贤勒马站桥中，孟德定计生奸心，赤兔威武连声吼，逼退贪嗔妄想心。

又有《药王救苦忠孝宝卷》的，叙述医士孙思邈事。思邈隋唐间人，居太白山，精于医道，著有《千金要方》。世尊之为药王菩萨。这里叙的是思邈因救了白蛇，乃得受到诸助，成道为药王菩萨事。

，应为思邈，即唐代淫学家孙思邈，世称药王，医药行业奉其为祖师。

〔山坡羊〕

孙思藐虔诚参道，每日家收丹炼药，时时下苦，将五气一处烤，将六门紧闭牢，三昧火往上烧，炼就了无价之宝。还源路才有着落，听着出世人委实少，听着把光阴休误了。

话说思藐将家财舍尽，采百草为药。圣心有感，惊动东海龙王太子，出水游玩，变一白蛇，落在沙滩。牧羊顽童，鞭牛童子，鞭棍乱打。多亏孙思藐救我一命。龙王听说有恩之人，当时可报，巡海夜叉，速去请他进来。

夜叉听说不消停，

辞别龙王出龙宫。

小太子，游玩时，落在沙滩。

变白蛇，不得的，受苦艰难。

鞭的鞭，棍的棍，乱打太子。

小太子，难展挣，跳跳镌镌。

不一时，孙思藐，采药到此。

叫小童，不要打，走到跟前。

急慌忙，将白蛇，托在筐内。

到海边，放在水，祷祝龙天：

是龙王，早归海，父子相见，

是白蛇，在水内，恁意作欢。

小太子，得了水，洒洒乐乐，

进龙宫，见父王，两泪千行。

老龙王，问太子，因何烦恼？

太子说，我出海，遭棍遭鞭；

多亏了，孙思藐，救我一命。

若不是，孙思藐，怎的回还！

老龙王，听的说，当得可报！

得他恩，要忘了，怎行圣贤？

叫夜叉，出海岸，去藐思藐。

有夜叉，出了海，来到岸边；

告思藐，老龙王，着我请你。

进海去，报你恩，谢你前缘。

思藐、夜叉进的龙宫，忽的把眼睁，看见龙王，唬一大惊。龙王开言，高叫先生，休要害怕，答报你恩情。

进得龙宫内，看见老龙王。

思藐心害怕，龙王问短长。

〔画眉序〕思藐进龙宫，忽的抬头把眼睁。才观见龙宫海藏，唬一失惊。老龙王慌忙上前，告先生休要心动。你听，我得你恩情重，多亏你搭救小龙。

思藐告龙王：累劫有缘遇上苍。你本是真龙帝主，海底包藏。我有缘进你海来，可怜见把我饶放。恓惶，把我母亲望见，老母不忘龙王。

话说老龙王说：孙先生休要害怕！昨日救吾太子，得你大恩，不肯有忘。思藐听说，双膝跪下。肉眼凡胎，冲撞太子，望老龙王赦我无罪。王曰：罪从何来？得你大恩，我今答报与你夜明珠一颗，进上朝廷，加官赠职，永不采药为活。思藐告曰：艺人不富，富了不做。不争收了宝贝，朝廷加我高官，不得舍药，违父愿心，忤逆之人！王曰：不用宝贝，金银尽着你拿。思藐曰：不要宝贝，岂用金银，王曰：不用金宝，我吃的珍馐百味，与天齐寿。你受天福罢。思藐曰：我三件事不全：第一件有母亲在堂，第二件舍药为生，第三件重发重愿采百草救人。龙王说：将何报答？三太子跪下，有一本海上仙方，与孙先生拿去，看方舍药，再不采草。孙思藐得仙方，辞别龙王，出离大海。

思藐搭救小龙王。

进海得了海上方。

孙思藐，东洋海，得了仙方；

双膝跪，眼流泪，拜谢龙王。

辞别了，老龙王，出离大海，

急速走，来到家，拜见亲娘。

老母见，孙思藐，开言动问：

你因何，去三日？你在何方？

孙思藐，听母说，回言告母；

我昨日，采百草，游到山场。

牧牛童，轮鞭棍，乱打太子。

我有缘，将太子，送入东洋。

三太子，见亲父，将我举荐。

老龙王，圣贤心，得恩不忘。

他把我，请入在，东洋大海。

将宝贝，要与我，进上君王。

我再三，不受他，财帛宝贝。

老龙王，他与我，海上仙方。

我如今，不采草，看方舍药。

不图财，救天下，一切贤良。

得了仙方，辞别龙王，回家望亲娘。老母从头问，问家常一去三日，今才还乡。思藐从头说与母亲娘。

思藐告亲娘，得了海上方。

要救男和女，灭罪又消殃。

这一类道教的诸仙诸神的故事和佛菩萨的故事相同，也是劝化世人为善的，像《蓝关宝卷》，写的是韩湘子度其叔父愈事；《吕祖师度何仙姑因果卷》写的是吕洞宾劝化何仙姑学道成仙事。最有趣味的一个宝卷，乃是《土地宝卷》（一名《先天原始土地宝卷》）。把白发苍苍的土地公公作为一个与玉皇大帝斗法的英雄，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一个传说。

这里写的是天与地的斗争；写的是“大地”化身的土地神如何的大闹天宫，与诸佛、诸神斗法。他屡困天兵天将，成为齐天大圣孙悟空以来最顽强的“天”的敌人。显然的，这宝卷所叙述的受有《华光天王传》和《西游记》的影响。但在作风上却完全成为独特的一派。作者描写那顽皮无赖的小老头儿土地，与他的如何制服天兵天将，以及两方交锋的情形，完全超出了一般的斗法和战争的布局之外。其中充满了幽默的趣味。这一个宝卷，见到的人恐怕很少，故多引数节于下：地被掳到灵山，给投入炉火中焚毙。但土地的肉体虽死了，他的灵魂却是永在的，无往而不在的。佛祖遂遣使者遍游天下，使穷乡僻壤，大家小户，无不建立土地祠与土地神位。

夫却说，土地寻佛不见，往前所行，见一老公。土地问曰：“老公见佛否？”答曰：“无见。”土地问曰：“这是何处？”公曰：“此是玉帝所居灵霄宝殿。”土地曰：“佛在天宫说法，我来寻佛，不知佛在何处？”公曰：“你往三清宫内问去。”土地曰：“三清宫在何处？”公用手一指。土地谢曰：“老公贵姓？”公曰：“金星是也。”土地辞别，径到三清宫内，参见元始天尊。天尊一见，认的土地。“你是无极化身，如何到此？”土地答曰：“我来天宫寻佛，误遇天尊。”天尊曰：“天宫最多，那里寻问。”土地悲泣身老年残，千辛万苦，寻佛不见。元始曰：“我和你贴骨尊亲，源理一脉。我将如意与你作一拄杖，以为后念。你今回去，不可寻佛，灵山等佛去罢。”土地告辞，还归旧路而去也。

土地寻佛不得见，

误与元始赐宝回。

我佛上居兜率天，广演大法慈悲宽。玄言句句如甘露，信授尘劳尽除蠲；

土地寻佛到天宫，正遇太白李金星。问佛天宫说法处，金星一问指三清。

径到三清问天尊，元始一见知原因。无极化身今到此，先天元气贴骨亲。

寻佛不见恸悲啼，身老年残步难移。天尊赐与如意宝，手持拄杖旧路回。

元始赐宝拄杖，龙头本是如意钩，随着土地，到处云游，戳了一戳，鬼怕神愁，敲了一上，音声遍四洲。

拄杖非等闲，拿起走三千。

要问端得意，唱叠《落金钱》。

好一个如意钩，是元始起根由。这个宝物谁参透？与土地做龙头，龙头。鬼怕神也愁。我的佛，拐杖一举谁禁受！

老土地心喜欢。我今朝大有缘。我得元始宝一件，如意钩妙多般，多般！下拄地，上拄天，我的佛，邪魔见了心寒战！

夫却说，土地得了如意，还归旧路。前到南天门紧闭。土地自思：“三清宫随喜了，不曾进南天门，随喜龙霄殿。”遥望门首许多天兵神将。土地向前与众使礼。土地曰：“乞众公方便，将门开放，我今随喜。”众神闻言，唬一大惊。众神大咤一声：“你这老头，斯不知贵贱，不晓高低！你在这里，还敢撒野。”土地曰：“我从无到此，随喜何碍！”青龙神将走将过来。搯着土地，连推待搡。众骂老不省事，一齐拥推。土地怒恼，使动龙拐，望众打去。众将一躲，打在南天门上，将天门打开。天门开放，毫光普遍，六方振动。诸神忙齐奏上帝。

未从随喜灵霄殿。

土地打开南天门。

老土地，才得了，龙头拐杖，

心中喜，比旬宝，大不相同；

正走着，猛然间，抬头观看，

远望见，南天门，瑞气腾腾。

三清宫，我随喜，看了一遍。

天宫境，世间人，难遇难逢。

灵霄殿，好景致，不曾随喜。

我看见，天门首，许多神兵。

老土地，走向前，与众使礼。

一件事，乞烦你，列位诸公。

你开放，南天门，随喜游玩。

众神将，听的说，唬一失惊。

叫一声，老头子，你推无礼。

推的推，搡的搡，骂不绝声。

怒恼了，老土地，轮拐一打，

打开了，南天门，振动天宫。

南天门开，神兵着忙，同启奏玉皇：“一个老头，生的颠狂，手拿拐杖，力大无量。天门打开，上圣仔细详。”

土地好妙法，龙头拐一拉。

打开南天门，听唱《耍娃娃》。

老土地睁眼瞧南天门，影超超，霞光瑞气祥光罩，乘鸾跨凤空中舞，天仙玉女跨鸾鹤，神兵天将门前闹。老土地上前使礼，开天门随喜一遭。

老土地说一声，众天兵唬一惊，老头不知名合姓，发白面皱年高大，老来说话不中听。连搯待搡往外送。轮拐打，天门开了，毫光放，振动虚空。

夫却说，众神同奏玉帝：“有一白头老公，不知何名，力大无穷，手拿龙头拐杖，要开南天门，随喜灵霄殿，众神不从，推拉不动，使拐杖打来，众皆躲避。一拐打在南天门上，将天门打开。紧奏上。”圣帝曰：“差众神兵，左右天逢，率领天兵大将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同去围住，拿将他来。”众神排阵，一拥齐来，围住土地，各使兵刃，踊跃前来。土地观见，不慌不忙，一柄拐去，指东打西，遮前挡后。天兵虽多，不能前进，难得取胜。土地这拐使开，无有摭挡，万将难敌，只打的个个着伤，头破血流，天兵后退。

土地不知多大力！

天兵虽多实难敌。

土地广有大神通，打开天门力无穷。众神一齐奏玉帝，到把玉帝唬一惊。

传令忙把天兵点，为首左右二天蓬，二十八宿跟随定。九曜星官不消停，

天兵天将排阵势，土地围住正居中。枪刀箭戟齐着力，望着土地下无情。

土地使动龙头拐，横来直去不透风。天兵着伤难取胜，打的重了丧残生。

神兵大战，各逞高强，英雄气昂昂，围住土地，不慌不忙，使开拐杖，万将难敌，大战一场，天兵都着伤。

土地呵呵笑，我把天宫闹。

神兵不能敌，听唱《雁儿落》：

土地广有大神通，龙头拐杖有妙用。使动了这宝物，神变无穷。行在凡来又在圣，参不透，这宝物神鬼难明，呀，举起乾坤都晃动，有万将也难敌，鬼怕神惊闻听，天兵虽多难取胜，唬坏了大将军，左右天蓬。

天兵睁眼瞧一瞧，这个老头也不弱。一个人一根拐，独逞英豪。因何来把天宫闹？俺若还拿着你，定不轻饶，呀，无理难得讨公道，这场祸，本无门，自惹自招。观瞧，四下神兵都来到。你总然有手段，插翅难逃！

夫却说，天兵难敌。众将问曰：“老头何名？”土地曰：“我是土地也。我来天宫寻佛，不知佛在那一天宫？”土地言罢，九曜星官上奏玉帝。玉帝闻知，忙传敕令五方五帝，五斗神君，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率领八万四千天兵天将，去把土地拿将他来。众位天兵，围住土地。土地观看：“天兵无数，将我围住。我今使个方法，戏他一戏。”土地曰：“众兵多广，一人难敌，我今去也。”往地里钻去。众天兵说：“走了他了！”九曜曰：“他是土地。这地就是他的原形。”众人刨地，掘自数尺，尽都是金。天兵欢喜。言还未毕，金化成水，涨涌漂泛。天兵着忙，各显神通，水上游行。土地将水一抽，天兵跌倒水里。跑将起来，又是笑，又是恼。这个老头，神通不小。俄然水干，天兵都在泥内。土地出现：“你可认的我么？”

土地生金金生水，

世人不解这神通。

老土地，闹天宫，神通广大。

天兵多，层叠叠，围绕周遭。

按五方，五帝神，威风抖搜。

上天罡，下地煞，独逞英豪。

领八万，零四千，天兵天将，

一个个，齐呐喊，闹闹吵吵。

土地说，使个法，钻到地内。

天兵说，齐下手，都把他刨。

刨数尺，土成金，个个欢喜。

忽然间，金化水，涨涌泛漂。

众天兵，使神通，水上行走，

老土地，水一抽，神兵跌脚。

爬起来，又是笑，心中怒恼。

这老头，有手段，蹊蹊跷跷。

猛然间，水尽无，都在泥内。

有土地，现出身，你可瞧瞧。

地金水泛，广有神通，土地战天兵，土能化金，金将水生。天兵天将，水上游行。将水一抽，都倒在泥中。

天兵使神威，都将土地追。

水上平跌脚，听唱《驻云飞》。

天将天兵，个个猛烈抖威风。土地有妙用，天兵难取胜。佛，广有大神通，变化无穷，通凡又通圣，独自一个闹天宫。

独逞英豪，将身入地你是瞧。天兵呵呵笑，老头到也妙。佛，一齐把地刨。金能生水，涨涌水胜茂，天兵水上平跌脚。

夫却说，土地现出身来，众兵围住。天兵曰：“老头子从你怎么变化，也走不了你。”土地曰：“我一个小小的法，我着你当架不起。”天兵曰：“有什么法，使来俺看！”土地往地下挝了一把土，满天一洒，众天兵闭眼难睁，如沙石么情，痛如刀剜，甚疼难忍。土地笑曰：“可知我的利害！”却说那直神奏曰：“若得取胜，问佛借兵。”玉帝准奏，敕命求佛。佛即遣差四大天王、八大金刚来战土地。两家对敌，三昼三夜。土地一怒，将拐使开，百步打人，拐拐不空。天王金刚，一齐后退。土地笑曰：“略你众将，非吾对手。我再使个方法。”土地曰：“极你不过，我今去也。”众兵后追。土地倒在地下，身化树木，稠密深林。天兵曰：“老头子又变化了。这树就是他的原身。咱可伐树。”无数天兵，齐动刀斧，越砍越长。偶然林中四面火起，烧天燎地，大火无边。天兵忙着，无处躲避，只烧的袍破甲烂，少眉无须，奔走无门，各逃性命。天兵大败。

一切天兵拿土地。

秘树林中大火烧。

土地手段最高强，无数天兵都着忙。天兵又把土地叫，今朝莫当是寻常！

众人今朝围着你，插翅难飞哪里藏？土地挝土只一洒，天兵合眼痛难当。

玉帝求佛把兵借，四个天王八金刚，一勇齐来战土地。土地抬头细端详。

两家交锋三昼夜，土地又使哄人方。倒在地下树木长，稠密深林遮日光。

天兵一齐伐来树，四面火起亮堂堂，火烧众将袍铠烂，少眉无须都着伤。

树林火起，天兵着忙。四面起火光，各人奔走，慌慌张张，手盔掠甲，不顾刀枪，烧眉燎须，个个都着伤。

土地闹天宫，两家大交兵。

林中失了火，听唱《一江风》：

众天兵不违天主命，各赌能，合胜抖威风，一勇齐来，四下相围定。土地显神通，神通，杖手中擎，一人能挡天兵众。

细详参，土地好手段。千化有万变，妙多般。身化松林，将众来滞赚。四下起狼烟，狼烟，天兵心胆寒。少眉无须各逃窜。

夫却说，天兵丈败，齐奏玉帝，“那土地神通变化，身化山林。天兵伐树，四面火起，个个着伤，无能可敌。奏上圣定夺。”上帝曰：“领我敕旨，传与南极，令众群仙来拿土地。”话说旨传南极，领众群仙，通天大圣，齐天大圣，率领群仙，齐来交战。那土地散者成风，聚而成形。天兵到此，不见土地。高声大叫：“土地，你在哪里？出来受死！”那土地从地里钻将出来。齐天大圣一见土地：“就是你撒野。”行者举棒，娄头就打。那土地拐杖相还。练战一处。后有通天大圣来掠阵。土地发威，使开拐杖，把通天大圣一拐戳倒。拐杖一拉，把齐天大圣拉了一跤。南极着忙，领众群仙，一勇齐来围着。土地将拐戳在地下，手搬拐杖，晃了两晃，地动山摇，一切神仙，站立不住，平地跌仙。众仙着忙各驾祥云，起在空中。土地将拐望空一举，晃了几晃。那神仙空中东倒西歪，站立不住。那土地一拐化了万万根拐，起在虚空，打的那神仙各人散去。

天兵大战无能胜，

敕命又传李长庚。

有玉帝，灵霄殿，忙传敕令，

命南极，率领着，一切神仙。

，见敕旨，不敢怠慢，

，即太白金星。金星在我国古代也叫“太白”、“长庚”。相传唐代诗人李白为“太白金星”转世，所以人以太白金星亦为李姓。在《西游记》中，太白金星李长庾被神格化，是天界法力广大的星宿。

各名山，洞府里，去把书传。

敕旨到，众群仙，一齐来到。

惟独有，齐天圣，越众出班。

通天圣，黄石公，神仙领袖，

燕孙膑，李道仙，。

（生卒不详），即鬼谷子。战国时纵横家之祖。姓名传说不一，有说姓王名禅，隐居于鬼谷，因以自号。《史记》载苏秦、张仪“俱事鬼谷先生学术”。

众神仙，叫土地，你在何处？

那土地，从地里，往外一钻。

孙行者，扬起棒，娄头就打。

有土地，龙头杖，着架相还。

通天圣，齐天圣，不能取胜。

众神仙，把土地，围在中间。

龙头拐，戳在地，晃了几晃。

山又摇，地又摇，动地惊天。

一个个，都倒跤，立站不住。

显神通，驾祥云，起在空悬。

一根拐，多变化，望空打去。

众神仙，难着架，各奔深山。

地摇物动，乾坤失色，天地仄两仄，神仙着忙，东倒西歪，平地跌跤，爬不起来。从也无见蹊跷好怪哉！

土地拐一根，摇动晃乾坤，

神仙敌不住，听唱《柳摇金》：

土地手段，夸不尽土地手段，一根拐变化多般，天兵难取胜，神通广无边。行者大战，土地与行者大战，唬坏了众位神仙。这个老土地，谁人敢向前。齐使手段，神仙们齐使手段，俺合你怎肯善辨！

呵呵大笑，老土地呵呵大笑；四下里瞧了一瞧，天兵无其数，神仙绕周遭。拐杖玄妙，说不尽拐杖玄妙，戳在地摇了两摇，乾坤都撼动，神仙齐跌跤。腾空吵闹，神仙们腾空吵闹，这老头子手段不弱。

夫却说，神仙败阵，行者曰：“昝若败了，着那土地夸口。你看着，我去合他见个高低。”行者回来，叫声土地：“我合你使使手段。”土地说：“你有什么手段？使来我看！”行者变化，一个变十个，十个变百个，百个变千个。土地笑曰：“你看我变来。”你看土地一变，无边无岸，撑天拄地，一个大身，把一切天兵、众位神仙都在土地身内包藏。行者着忙，东走西跑，只在土地身内。

玉帝闻知灵山问佛告白如来，土地撒野大闹天宫，是何因由？佛言：土地神者，无极化身也。未有天地，先有无极。无极以后生天化地有了天地，才有佛祖。一切菩萨罗满圣僧，一切神仙天人四众，言也不尽，何物不从地生，何人不从地住。土地之神，只可尊敬，不可冒犯。冒犯土地，我也难敌。天尊闻罢。自悔不及，善哉，善哉。

土地广有神通大

玉帝求佛问因由。土地神通不可量，大闹天宫逞高强。一切神仙都散了，行者回来战一场。

各显手段能变化，土地旁里细端详。行者变了千千个，土地一身总包藏。

撑天拄地是土地，行者见了也着忙。玉帝灵山把佛问，佛说混沌劫数长。

无极分化天和地，土生土长养贤良。诸佛菩萨地上住，从地修道转天堂。

尊敬土地休冒犯，恼了土地实难当。玉帝闻言心自悔，谢佛指教拜法王。

问佛因由，起立原根，无极显化身。安天立地，置下乾坤，万圣千贤，土上安身。尊敬土地，知恩当报恩。

行者调天兵，神仙赌斗争。

玉帝去问佛，听唱《金字经》：

土地行者大交兵，各使手段显神通。孙悟空变了许多猴儿精，土地笑，土地笑，一身变化总包笼。众位神仙睁眼观，土地法身广无边。体量宽遍满三千及大千。土地大，土地大，包着地来裹着天。玉帝灵山问世尊；土地起初是何因？不知根。佛说，无极立乾坤，三千界，三千界，万物都从土出身。佛说土地功德多，大干沙界一性托。运娑婆，普覆大地及山河。生万物，生万物，先有土地，后有佛。

以下叙述：土地显尽了神威，玉帝无法制伏他。便去问佛祖。最后，佛祖到了；像他的收伏齐天大圣一般，也以无边的法力，制伏了土地。土

这个宝卷为明、清间的刊本，惜未能知其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