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云比兴,实侧注论比,盖以兴义罕用,故难得而繁称。原夫兴之为用,触物以起情,节取以托意,故有物同而感异者,亦有事异而情同者,循省六诗,可榷举也。夫《柏舟》命篇,《邶》《鄘》两见。然《邶诗》以喻仁人之不用,《鄘诗》以譬女子之有常。《唐风》以哀孤立,此物同而感异也。九罭鳟鲂,鸿飞遵渚,二事绝殊,而皆以喻文公之失所。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两言不类,而皆以伤周道之陵夷。此事异而情同也。夫其取义差在毫厘,会情在乎幽隐,自非受之师说,焉得以意推寻。彦和谓明而未融,发注后见;冲远谓毛公特言,为其理隐,诚谛论也。孟子云:学诗者以意逆志,此说施之说解已具之后,诚为谠言,若乃兴义深婉,不明诗人本所以作,而辄事探求,则穿凿之弊固将滋多于此矣。自汉以来,词人鲜用兴义,固缘诗道下衰,亦由文词之作,趣以喻人,苟览者恍惚难明,则感动之功不显。用比忘兴,势使之然,虽相如、子云,未如之何也。然自昔名篇,亦或兼存比兴,及时世迁贸,而解者只益纷纭,一卷之诗,不胜异说。九原不作,烟墨无言。是以解嗣宗之诗,则首首致讥禅代,笺杜陵之作,则篇篇系念朝廷,虽当时未必不托物以发端,而后世则不能离言而求象。由此以观,用比者历久而不伤晦昧,用兴者说绝而立致辨争。当其览古,知兴义之难明,及其自为,亦遂疏兴义而希用,此兴之所以浸微浸灭也。虽然,微子悲殷,实兴怀于禾黍,屈平哀郢,亦假助于江山,兴之于辞,又焉能遽废乎。
风通,通字是也。《诗疏》曰:赋者,铺陈今之政教善恶,其言通正变,兼美刺也。又曰:比之与兴,虽同是附托外物,比显而兴隐,当先显后隐,故比居兴先也。《毛传》特言兴也,为其理隐故也。
《周礼·大师》先郑注曰:比者,比方于物也。兴者,托事于物也。后郑注曰:比,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兴,见今之美,嫌于媚谀,取善事以喻劝之。案后郑以善恶分比兴,不如先郑注谊之确。且墙茨之言,《毛传》亦目为兴,焉见以恶类恶,即为比乎。至钟记室云:文已尽而意有馀,兴也;因物喻志,比也。其解比兴,又与诂训乖殊。彦和辨比兴之分,最为明晰。一曰起情与附理,二曰斥言与环譬,介画憭然,妙得先郑之意矣。
《周南》《毛传》云:雎鸠,王雎也。鸟挚而有别。《笺》云:挚之言至也。《释文》:挚本亦作鸷。陆玑《疏》云:雎鸠,大小如鸱,深目,目上骨露,幽州人谓之鹫。而扬雄、许慎皆曰白,似鹰,尾上白。
《召南》,《毛传》云:鸠,鸠,秸鞠也。鸠不自为巢,居鹊之成巢。《曹风》传云:鸠之养其子,朝从上下,暮从下上,平均如一。《尔雅注》云:今布谷也。江东呼获谷。
从当为疑字之误。
《卫风·淇奥》传云:金锡湅而精。
《大雅·卷阿》笺云:王有贤臣,与之以礼义相切磋,如玉之圭璋也。
《小雅·小宛》诗云:螟蛉,桑虫也;蜾蠃,蒲卢也。《笺》云:蒲卢取桑虫之子,负持而去,煦妪养之以成其子,喻有万民不能治,则能治者将得之。
《大雅·荡》传云:蜩,蝉;螗,蝘也。笺云:饮酒号呼之声,如蜩螗之鸣。
《邶风·柏舟》笺云:衣之不澣,则愦辱无照察。
《邶风·柏舟》传云:席虽平,尚可卷。
《曹风·蜉蝣》传云:如雪,言鲜洁。笺云:麻衣,深衣。
《郑风·大叔于田》传云:骖之与服,和谐中节。
王逸《楚辞章句·离骚序》云:《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譬喻,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佞,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譬贤臣,虬龙鸾凤以托君子,飘风云霓以喻小人。案《离骚》诸言草木,比物托事,二者兼而有之。故曰,讽兼比兴也。
纤当为织字之误。
《全晋文》九十二载其文,兹录于(左)〔下〕:
潘安仁萤火赋
嘉熠耀之精将,与众类乎超殊。东山感而增叹,行士慨而怀忧。翔太阴之玄昧,抱夜光以清游。若飞焱之霄逝,彗似移星之云流。动集阳晖,灼如隋珠,熠熠荧荧,若丹英之照葩;飘飘频频,若流金之在沙。载飞载止,光色孔嘉;无声无臭,明影畅遐。饮湛露于旷野,庇一叶之垂柯;无干欲于万物,岂顾恤于网罗。至夫重阴之夕,风雨晦冥,万物眩惑,翩翩独征;奇姿燎朗,在阴益荣。犹贤哲之处时,时昏昧而道明;若兰香之在幽,越群臭而弥馨。随阴阳之飘繇,非饮食之是营。同螽斯之无忌,希夷惠之清贞。羡微虫之琦玮,援彩笔以为铭。
切至之说,第一不宜沿袭,第二不许蒙笼。纪评谓太切转成滞相,按此乃措语不工,非体物太切也。
涣字失韵,当作澹,字形相近而误。澹淡,水貌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