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当芹和英夫人坐在屋里的时候,英夫人摇着头,脸上表演着不统一的笑,尽量的把声音委婉,向芹不知说了些什么。大概是白天被非看到芹和蓓力在中央大街走的事情。

芹和蓓力照样在街上绕了一周,蓓力还是和每天一样要挽着她跑。芹不知为了什么两条腿不愿意活动,心又不耐烦!两星期前住在旅馆的心情又将萌动起来,她心上的烟雾刚退去不久又像给罩上了。她手玩弄着蓓力的衣扣,眼睛垂着,头低下去:“我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衣裳褴褛,就连在街上走的资格也没有了!”

蓓力不明白这话是对谁发的,他迟钝而又灵巧的问:“怎么?”

芹在学话说:“英说‘你们不要在街上走去,在家里可以随便,街上的人太多,很不好看呢!人家讲究着很不好呢。你们不知道吗?在这街上我们认识许多朋友,谁都知道你们是住在我家的,假设你们若是不住在我家,好看与不好看,我都不管的。’”芹在玩弄着衣扣。

蓓力的眼晴又在放射金刚石般的光,他的心就像被玩弄着的衣扣一样,在焦烦着。他把拳头捏得紧紧的,向着自己的头部打去。芹给他揉。蓓力的脸红了,他的心忏悔。

“富人穷人,穷人不许恋爱?”

方才他们心中的焦烦退去了,坐在街头的木凳上。她若感到凉,只有一个方法,她把头埋在蓓力上衣的前襟里。

公园被水淹没以后,只有一个红电灯在那个无人的地方自己燃烧。秋天的夜里,红灯在密结的树梢下面,树梢沉沉的,好像在静止的海上面发现了萤火虫似的,他们笑着,跳着,拍着手,每夜都是来向着这萤火虫在叫跳一回……

她现在不拍手了,只是按着肚子,蓓力把她扶回去。当上楼梯的时候,她的眼泪被抛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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