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扫穴犁庭大功告竣,诛从擒首元帅班师

第四十五章扫穴犁庭大功告竣,诛从擒首元帅班师

话说陈刚在城头上正督着兵卒努力防御守城。猛然间震天一声响,城上兵卒震得凭空抛起,如落叶一般重行飘落;连城根下攻城的兵马,也震得人仰马翻。朱高煦在北城听得这一响,以为是城垣被轰陷了,大惊失色。连忙命钱巽代守北城,自己亲来瞧察,预想:“如果是城墙轰陷了,非朕亲到,抵不住那些冲缺的狠汉。……”钱带也随后跟行。

急奔近瞅时,城头上只毁碎几个垛口,兵卒躺倒十几个,陈刚已被震死在地。急查问时,裨将答道:“是正中垛口的钢炮炸了。——那炮原本坏了膛子,陈将军见敌兵攻急,硬逼着多装火药,多塞铁丸,塞灌满了,还叫加多。不料一炮开出,炮筒、炮座全炸得粉碎。近在炮旁的二十来个人全都死了;震伤的也有四五十个。”

朱高煦方待开口叫骂,猛然耳旁又是震天一响,比炸炮的一声,还要猛烈,连地都震得抛动起来。立刻见西角上布满半天浓雾般的黄尘,许多砖石土块,还夹着些似乎是人臂、人腿的东西,就在那黄尘里面冲起跌落。接着,喊声大震。夹着刀枪环锷摇响,闹得震天动地。朱高煦大怒道:“又不知是那个要多灌药!又弄炸了,这般没见识,怎么得了!——唉!朕只恨孙镗那恶贼,没得着他好处,反而害事!……”

话没说完,一连“轰隆隆——嗵!——轰隆通——轰!”巨响不绝。朱高煦只得叫钱带且守北城,自己挺着双钩镰,向那黄尘涌起处奔来,跑了个转弯,猝然望见那面城垣已缺了一大片,城外兵将,如蚁如蜂,直向缺口处涌入城里。旌旗招展,戈戟森列,竟如大路行军般,也不知进来了多少。那边城外却仍是炮声隆隆,雷车济济,布满遍地,汉军兵将别想逃出一人。

朱高煦仰天大叫:“完了,完了!朕不要命了!”正待冲过去拼命,猝然有人一把拉住,叫道:“陛下!忘记汉高祖七十二败么?”朱高煦心中一急,刚要挣脱奔过那边去,那后而的人又大叫道:“陛下当保龙体,以慰天下之望,区区胜败,何足介意!”朱高煦这才回头瞧时,却是小宋濂钱巽,便怒道:“你不让朕去杀贼,难道待贼来杀朕么?”钱巽道:“孤城已破,万不能坚守在这里,趁这时西城尚可逃走,离了此地,任到那里,都可以重整再兴。这时和那厮们在这破城里死拼,有何益处?”朱高煦略一沉思道:“朕一人很容易脱身,内有宫眷,外有臣民;如何是好!”

钱巽正待答言,猝听得有人厉声高喝:“天讨叛逆,还敢逃死么?”声响中突的一条蓼叶枪,直向朱高煦腋下刺来。钱巽大惊,急忙抱头斜窜。骤遇着一个女子叫道:“这厮是构乱罪魁!孩子们快拿,别让他逃走了。”立刻见那垛堞里,跳出一对十多岁的童子,俏应一声,嘻着小嘴儿,径奔钱巽。钱巽见朱高热已被归瑞裹住,料想不能来救自己,却想着这两个粉嫩的小孩儿,不见得有什么能耐,待我打翻他逃走吧。便抡拳抬腿,向俩童子装腔作势的打来。那站在前面的绿衣童子,嘻嘻笑道:“你这拳脚只好回家去吓你的爸爸,别在这儿丢人吧!”那后面的黄衣童子抢上前道:“你爱打吗?好!你打吧,瞧小爷皱皱眉就不算汉子!”说着,果然迎面堵住钱巽。任钱巽拳打脚踢,终是半步不退,一丝不让。钱巽的拳脚打在他身上,不但不见他嚷痛,钱巽反而骨痛筋痠,好似打在铁石上一般,竟致不敢出手。绿衣童子叫道:“哥!那有功夫和他歪缠!带他去吧。”黄衣童子答应一声:“好!”猛然蹿过来,将钱巽拦腰抱住,向肩上一扛,撒腿就跑。

朱高煦正和归瑞斗时,邵学冲到,抡起青龙偃月刀拦头便剁。朱高煦力敌两将,还可支持,心中并不惊谎,且不时抽空回望各处情形及见钱巽被童子擒去,顿时烈焰腾烧,一心要去抢救,便无心恋战,忙舞双镰向邵、归二人分刺。待二人招架时,忽的掣回双镰,合着镰头向前一冲,突开一条狭狭的夹道,纵马要去抢救钱巽。邵学、归瑞趁朱高煦冲过身旁时,刀、枪齐下,同声喝声:“着!”朱高煦舍死忘生,冒头冲过,仗着马快,只被邵学的刀削去几片金甲。归瑞的枪却扎了个空,便掉转枪来随后猛追。

朱高煦料想城头上已全是敌军,不如下城去,保着宫眷,杀条血路,逃出敌围,再作道理!主意已定,便飞马下城,径向宫里奔来。才到半途,骤遇着石亨、钱带、枚青三人保着宫眷数百骑,横冲直撞,迎面而来。枚青大叫:“陛下快回马一同杀出城去。宫中已经着火了。”朱高煦抬头一望,只见东角上黑烟乱涌,火球纷飞,不觉长叹一声,掉转马头,和石亨一同开道。

步过一条大街,突见一大队铁骑迎面而来。当先两员大将,正是杨辉、郑澈,劈面堵截,挥兵冲杀。石亨连忙挺镰突杀,郑澈挥镋接住;朱高煦骤马助战,杨辉将大砍刀一横,架镰回砍,顿时纠作一团。朱高煦正想奋勇夺路,猛见那街侧胡同中杀出一彪人马,当先两将是山皎、罗和。瞥见朱高煦在此,二人大喜。山皎高叫:“奉令不许放走叛逆,弟兄们努力呀!”便领着本营五百马步卒,抡起钢钯,向朱高煦围来。罗和便转向右翼来帮战石亨。

这时,郑澈遇着朱高煦,恐他逃走,便遣亲兵飞报主将。主将章怡得报,知道各军正在加紧搜寻不着的朱高煦已有了下落。满心欣喜,诚恐郑澈、杨辉兵力单薄,不是对手,被勇悍的朱高煦脱逃。便急忙下令:全军出动,分三方包截。顿时铁骑全军分向三方狂奔猛突,近万的甲马就如近万的怪兽,觅人吞噬一般,穿街越巷,都向城中包抄。

朱高煦正在奋勇冲突。杨辉、山皎虽是勇将,却都不敌朱高煦天生神力,两骑马越杀越退,看看要被他突破阵脚。山皎心中着慌,急叫:“擒贼必擒王!”众弟兄快来这边捉逆藩吧!那些小贼别理会,免误正事呀!郑澈听得,连忙抛却石亨,挥镋拨马,来助斗朱高煦。朱高煦挺身拦战,毫无畏怯,一心挡住王师,不容得近宫眷。直斗得尘飞砂滚,地惨天愁。

正紧急时,忽然铁骑齐到,四面乱冲,任朱高煦有“赛霸王”的威风,也没法挺住。十八队铁骑,穿梭般一阵冲去突来,早将汉兵宫眷,冲得七零八落。石亨被山皎、罗和裹入深巷;枚青、钱带连同宫眷,被曾铮,鲁朗、郑澈、杨辉截入街尾,排头儿按个擒拿。枚青想逃,被郑澈反手一镋打翻,立时捆绑。钱带夹入乱军、太监之中,被鲁朗认出,提来捆了。所有朱高煦的家口——自封的皇后、太子、诸王、宫妃以及女官、宫女、掌宫太监等——都被铁骑围捉干净,一个也不曾走脱。

朱高煦这时被魏明、邵铭、凌波、姬云截入街头,恰值后军朱泽、黄超驱着雷车十辆,拦街堵住。虽因两军混战,雷车不能发射——恐伤自家人——,却是堵住街口,如钢墙铁壁,万不能逃过,只得拨马斜冲。心中记挂宫眷,不觉恼怒交集,勇气陡涨。摆动两支钢镰,横七竖八,一阵猛翅猛扎。四女将竭力阻挡,并马防截,毋奈朱高煦人强马壮,奋起雄威,大喝一声,两踝一紧,那马豁的平地跃起,四蹄悬空,竟从兵围顶上跃出圈外。“噗”的一声,神驹落地,展蹄就跑。四女将吃一大惊,却恐朱高煦就此逃脱,连忙定心凝神,回马急追。

那边石亨被山皎,罗和逼入深巷。石亨只得背墙死拼,想要杀退这两人,好逃性命。不料山皎、罗和钯刀并举,越逼越紧,占不着半点便宜。恰遇马智率领郝绍、金亮同入巷内,来接应山、罗二人,马智一见石亨,便挺矛径扎。郝绍、金亮双刺同施。三般兵刃的尖儿齐向石亨腰胁扎来。石亨这时被逼得背靠堵墙,无可闪躲,心如火烧。想着:“如此万分危急之时,只有绝处求生了!”乘矛、刺尚没近身的一刹那间,猛然翻手使镰柄向那堵墙猛搠,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墙头扑倒一段,砖瓦纷纷向山皎、马智等五人砸来。砸得五人肌肤生疼,眼睛也被墙倒的灰沙迷漫,急切里睁不开来,只得一同后退儿步。石亨大喜,狂叫“俺去也里”飞身离鞍,弃了战马,跃入墙缺。待马智等忍疼再行合围时,只掳得一匹赤红战马。

石亨跳上墙缺,满心欣快,喜不可言,暗想:“俺就此走吧。”却是灰雾迷漫,不知墙外高低,便抓住镰头向墙外试探。想试得深浅,再望下跳。镰柄刚伸下去,猛不防有人抓住,突然强拉。石亨万不提防有这一下,一个大意,竟被拉得镰刃勒破手掌,脚跟同时把持不住,一个踉跄倒撞下地,“吧哒”一声巨响,直挺挺甩躺地下。——说时迟,那时快;——立刻便有个黄衣童子由墙根下蹦出来,哈哈笑叫道:“我的乖乖!等你半天了,干吗挨到这时才来呢?”一面说着,一面踊身一跳,跨在石亨身上,掏出丝绳,捆了个结实。才起身站定,抱起石亨向肩上一扛,再拾起钩镰,当拐杖般拄着,迈步便走。石亨虽已清醒过来,已没法挣扎,只有愤恼贯顶,瞑目待死。

这时朱高煦因为没了宫眷牵挂,只须自顾自,仗着他天生臂力,马又载得他起,耍开一对钩镰,横冲竖突。铁骑虽然厉害,也不奈他何。于谦这时已经入城,分派六军:以四军分守四方各城门,中军任城外巡缉,铁骑任城内巡缉。——这都是于谦事先授与各将的密计,——城破时,便是照此方法布置的。朱高煦初在西门,遇着铁骑和后军夹攻,好容易跃马出险,便径向南门狂奔。

刚到南大街,顶头遇徐奎、徐斗双镋齐举,恶狠狠的挡住厮杀。朱高煦深知仇人见面,必不肯放松,不愿恋战。只一连耍刺几镰,渐渐移了个方向。瞅那城墙,轰成一缺,离地不过一丈来高。心中大喜,暗地祝告道:“马儿!马儿!你再救朕一救吧!”便两踝紧紧一夹,那马果然低头竖耳,猛然一跃,便上了城墙,豁的一纵,便到了城外。朱高煦这一喜真不亚于登基为帝。

徐奎、徐斗满心大怒,挥镋直冲出城来赶杀。王齐、火济正在守城,闻讯也策马同追。出了城洞一拐弯,便见朱高煦伏在鞍上,沿着护城河飞逃。徐奎便拔下唿哨狂吹狂赶,徐斗乱打坐马,和王齐、火济飞突急奔。

忽闻得四面唿哨乱响,河岸下突然出现八员战将,各抽背插小军器,迎着朱高煦抛掷。顿时满空中小枪小槊……乱飞乱闪。朱高煦不敢冒冲,深知这种家伙比镖箭厉害,深恐无意中着一下,不是丢命也得成残疾。便带马伴紧城根,靠定边岸,一面舞镰招架,一面策马急行。看看将要抹过城角,便要转到东门,就能上奔盐山的大道,可图脱身到盐山,再谋大举。

心中正在思索,马已行近城墙拐角处。忽然那马吃惊打跌,刹蹄后退。朱高煦大谅,暗想这神驹一定知道前面有陷坑。便带缰向外移动,猛然见城墙那一方,正是赵佑、唐冲双双并马,昂然而立。手中正各拈着五百斤角弓,搭着二尺长翎箭,好似等待着谁一般,吓得连忙带马闪缩。赵佑、唐冲大喝一声,两箭同发。朱高煦急忙挥镰隔架,却一矢中腿;一矢中肘,顿时痛彻心脾,咬牙怪吼,猛向赵、唐二人扑来。

不料这两箭提醒了善射的徐奎、徐斗,乘朱高煦前扑时,急忙抽弓拔箭,尽力猛射。只听得朱高煦一声怪叫,如狮吼龙吟,左右肩头各插一箭。朱高煦心中恼极,忿然想着:“死吧!不要再受辱了!”便耸身跃离雕鞍,侧躯向护城河撞去。赵、唐、二徐并后面的王齐、火济一齐大叫:“不好了!”急忙各跳下马,一齐向河下奔去。

朱高煦倒冲下河,——他原不识水性,——头向水中撞入,忽然觉得被人卡头箍住,急要挣扎时,毋奈两臂伤疼,又在水中,不能施展。略一迟疑,又觉得被人一把抱出水面,便听得有个极清脆的声音笑喝道:“小子,还犟么?再请你喝一点。”朱高煦正待撑拄,陡然又被人按捺得头入水中,万憋不住,一连喝了许多水,既叫不出来,又阻闭不住;心中又气又悔,却全没法子。

这时,赵佑、唐冲、徐奎、徐斗、王齐、火济都到了滩边。瞅见一个着黑色水衣的少年女子,提起朱高煦,说了一句什么——听不大明白,——又把朱高煦按入水中。便齐声大叫:“快住手,不能弄死他的!”赵佑接着高声说道:“姊姊是那路英雄?快请将这逆藩解上岸来,千万留他性命!他是钦犯呐!”那女子冒出水面答道:“我知道。我奉师命专来拿这小子的。——这小子倔强,不请他多喝些,他要调皮的。”唐冲见这女子憨得可笑,便道:“快拉他上来,您师傅在城门口待着呐!”那女子连忙一把抱起朱高煦来,大叫道:“真的吗?快领我见师傅去!我没误事,办到了!得问问师傅,徒儿究竟行不行?哈哈……啊哈”一路笑着,划着水;把一个浸得不能说话的朱高煦拉上滩来。

唐冲等连忙接着,先取绳链锁绑了朱高煦双手,才给他控水。一面问那女子“是那一路差来的?”那女子笑嘻嘻的答道,“我本名刘炳,现在改叫‘辟水珠吕霞’了。你们知道有个花枪刘八么?那就是我族里长辈。”赵佑连顿头道:“知道,知道。花枪刘八就是铁枪刘勃,和俺们是最好的朋友。——只是你为什么姓刘又姓昌呢?”吕霞笑道:“您真麻烦!我是钱伯伯引荐,拜在醉比丘门下的。师傅欢喜我,叫我承继她。您不知道醉比丘是姓吕吗?我自然也姓吕了。——我还有个师傅叫飞侠,他姓华,他没要我承继,所以我不姓华。”唐冲听了要笑却不好要得,只强强忍住道:“咱们押这钦犯进城吧,别耽搁久了,出岔子。”吕霞也道:“好!我正要去见师傅啦!”

众人便叫兵卒抬着朱高煦径进城来,就将朱高煦的马暂给吕霞骑了。徐奎听吕霞说见师傅,料想是大通尼来了。便问道:“吕师妹,师傅同您来的么?可还有旁人同来呀?”吕霞听了一怔,道:“您怎叫我师妹呀?您是华师傅的弟子吗?”徐奎道:“我是醉比丘门下。您不是师妹吗?”吕霞摇头道:“我同我俩弟兄,——穿水鱼刘仁、闹海蛟刘真一同来的。他俩是王师叔弟子,丈身师伯也领过他们。这趟是醉比丘师傅叫我三个到北方来投于督师。说是:‘军前虽不缺人,你们小孩子灵便些,有些事是小孩子干最相宜的。如今擎天寨里几个孩子都长大了,你们都去吧,也许能中用,干些功劳。’还给我儿封信,——都是给师兄弟的,——也许有两位徐师兄吧!还有陈师兄、林师兄……很多的,全在我兄弟身上带着。我们走到山东,遇着华师傅,她说:‘朱高煦就要了结了,你们甭去得。’我说:‘师傅有信要交到的。’华师傅才约在离乐安四十里的崔庄相见。我们一到,华师傅夜里来了。她说:‘乐安围住了,你们投去也不中用了。’我就说:‘我们进城去刺杀朱高煦去。’华师傅笑我傻,说:‘城关了许多日月了。你们能进去,早就有人进去了,还等你们来吗?你们要立功,还是待着吧。待到捉朱高煦时,出其不意,干那么一两件惊人的大功。不过,这时不必露面,须立了功再进营,多有脸面!——就不知道你三个孩子行不行?’我就和华师傅赌赛:要不行就不进营。再回去学艺三年;要行,华师傅把随身带的剑传给我。华师傅说:‘要剑尽有。擎天寨里还存有好几口和这口一般样的。你们要都行,俺给每人给你们一口;要不行,跟俺上塞外再学三年,不许离开俺。’我们一想:行不行都合算:行就得剑;不行还有本领可学:那一门子不好?就此在崔庄住下。直到昨日,华师傅才和于督师讨取腰牌、令旗,问得口号,来告诉我们,带我们乘夜到乐安,教我伏在城外;华师傅带着我俩兄弟露夜伏在城下,待城破时进城。说是:‘每人给你们一个所在伏着。朱高煦要逃,决躲不过这三处。如果他竟逃脱了,你们就太不行了。你们不必问俺,俺总不离开你们。你们如果斗不过朱高煦时,只须向东跑,俺自幸助捉。’我们依言照办。我待了差不离一整天了,又没事做,闷不过,下河洗澡耍子。不料这小子会送上门来!——哈哈……呵!这真合该我有一口好剑,这小子真识趣!”

这时,吕霞觉着越走人越多。闪眼瞧时,却是八员大将领着许多兵卒两旁夹着行走。忙问徐奎:“这是甚人?”徐奎便代为引见,才知是于督师帐前八将。便一同押着朱高煦向汉王府走来。刚走过南大街,突见茅能、刘勃、聊昂、范广四个押定一员矮黑浓髯的将官到来。两下相遇,彼此问讯,才知是茅能擒得的汉将石彪。

这时于谦已入汉王邸中,众将纷纷来报。计擒获钱巽、石亨,其余钱策、钱带、枚青等或已炸死,或被阵斩,都有下落。只差朱高煦、石彪。不多时宫眷解到,刘仁、刘真进见。于谦特加抚慰。转眼间,八将会同右军和吕霞解到朱高煦,前锋解到石彪。全功告成,于谦大喜。恰值周模、车宜、阎炎一连三报:圣驾已到。

于谦便传令六军正副将随同接驾。所有中军诸将及各军军将,现在中军者一同站班。大炮九鸣,御林军拥着圣驾入城,直入汉邸,便在正殿升帐。于谦先奏报削平逆藩情形,宣德帝温谕嘉勉。并命报明有功将士听候封赏。又传谕:“逆藩作乱,罪在一人。所有附从,准其悔过输诚。惟钱巽助逆勾番,罪在不赦,应与逆藩案内先后所获暗结逆藩之诸都督、指挥六百四十七人及助逆官民一千五百七十人,一同处斩。所有都督、副总兵、指挥遗缺,即由扈驾从征将领中遴补。”又降谕改乐安为武定州,命兵部尚书张本会同留镇。又命:“废高煦为庶人。于京师西安门内逍遥城,筑石室囚锢朱高煦及其妻子。俟到京告太庙后,即行移禁。”于谦当率众将谢恩。

退朝后,于谦回营与众将计议:“现在以北番、西苗为最猖撅。尚有余孽太游罗七余党,及潼关土贼袁森发,均须一一讨平。容俟奏明天子,分头剿伐。目前以养马练兵为最要,武定州有朱高煦整备的练兵场,塞外有卧牛镇,均最适宜为练兵之地,拟奏闻天子,移兵两处训教备用。降将盖关西石亨交前锋任教头;铁棍石彪发后军任教头。武当来投弟子穿水鱼刘仁任左军教头;闹海蛟刘真任右军教头;辟水珠吕霞任铁骑军教头;中军改调同于各军,以黄礼、张楚代任正副将,阎炎任教头。车宜、周模及龙飞等八将、赵佑等六将俱暂充军将,并分别调派。医药营仍附在中军。都卫随督师当差,与各军一同训教。各将领正副将实授都督;军将分别以都督同知充总兵宫;或都督签事充副总兵官。女将除随夫封赠外,一律请授县君。前、右、后三军出塞,设立卧牛镇,由杨洪督率,中、左、铁三军留武定州,由伍柱督率。汉军俘降卒马及石亨、石彪部下都分搜各军补定,每军一万二千,正副主将各统马步兵二千名,军将统马步一千名。限于二年内选征增补至每军三万六千名,以为征番之备。”众将恭谨听命,欢欣致谢。

下一章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