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

仪式

北风呼呼地吹着,尘土漫天飞舞,我穿梭在人群中。

哭声、唢呐声、叫喊声,传入我那已发麻的头皮里。即使我裹紧了衣服,依然是冷得刺骨。

六天之后,白棺材成了黑棺材,在儿子、女儿、哭丧之人的簇拥下,从狭小的门口抬了出来,上面撒满了黄色小米。

出了这次家门,就再也没有了回程路。

男人在前,棺材在中,女人在后。一直的风俗,流传了数辈人。

按照辈分,我本该在哭丧的行列,但因为我是单身,所以我又被排除在外。

没有听大姐的劝阻,我执意跟着去了我们这一门人的祖坟。它就在空旷的麦田里。前一天,三叔已经把爷爷的坟头用土封了一点。对于爷爷奶奶的坟,我们这一代是没有概念的。

爷爷娶过两个老婆,第一个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女儿,死的时候没有儿子送葬,是堂侄子扛的幡。那时,众人以为我们这一家要绝后。

后来爷爷又去河南谋生,娶了第二个老婆,生了我的父亲和叔叔。奶奶1976年死在河南前夫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大伯家里。所以,我很长时间里都不明白,为何我要叫叔叔“三叔”。奶奶死的那一年,我堂哥未出生,所以奶奶一辈子也没有见到过孙子。

一直到现在,奶奶还是埋在河南。

由于这次的坟距离祖坟往北移了一点儿,族长专门请了一个风水先生看了风水,用红头绳把四周圈了起来。棺材下葬的时候,哭丧的女人们不能踏进红头绳之内。

棺材进了地,男人进了地,女人们在地头坐着,哭着,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泪水再也禁不住地落了下来。挖的坑很浅,棺材放在里面,如果不用土封,前头的盖还露在外面。

人一生的归宿,最后就是这几尺见方的黄土地。所有的痛苦、快乐、忧伤、愉悦,都化成了乌有。

我和几个小孩把纸扎的房子、银行、楼子,抬到了地头小路上,付之一炬。

生老病死,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可是当真正面对这些的时候,才发现明白和经历是两种不同的体会。经历一次葬礼,就会对生命多一份不同的体验。

母亲给我说过一句俗语:“出了门(出殡),圆了坟(出殡三天后),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

世上没了这个人,可他(她)还是在某些人的心里被纪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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