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认清现实,放弃部分抵抗
平淡比轰轰烈烈难多了
从前,有一个富家女子,每日的生活主题是美丽和玩乐,她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父亲母亲慈爱,姐妹之间亲和,未来如果不发生意外,她将在家人们的见证下,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结婚、生子,度过富有且平静无波澜的一生。但就在某一天,她偶然闯入平常人家,发现一位男子“卖身葬父”,她哪里见过这等人间惨事,只觉得这个男子的忠厚善良实在是动人,于是对他产生了爱意。生命的第一个选择题出现了:富足无忧的生活和真心爱人,究竟该选哪一个呢?历史总是非常相似,她和众多平凡的女孩一样,选择了真心爱人。他们过起了人间最寻常的生活,男耕女织,炊烟袅袅,互相敬爱。直到富家女的父亲发现,勒令他们分开。出于对丈夫的保护,她不得不跟着父亲回家……
这个故事很老土,就是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我为什么要在开头讲这么一个故事呢?其实这里面蕴含着现代人的问题:我们是如何一步步沦为凡人,又是如何一步步地接受“自己是个凡人”这件事情的?
记得我人生轨迹发生剧烈变化的时候,是大学。大学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段经历。这个“重要”不是像高中老师说的“如果进入一本大学,你就等于成功了一半”,而是它并没有如所有人的预言和愿望那样,但却产生了奇妙的连锁反应。
我的故事是在我高考水平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进入了一所普通二本院校之后开始的。择校的时候甚至是补报的,因为那一年就是很邪门儿,按照往年经验,我远超二本线几十分,上一所优秀的二本学校应该问题不大,可那一年偏偏就是不行,只好补报。可以想见,学校其实不会太好。
我抱着“宁当鸡头,不做凤尾”的念头,想要在平凡的大学里做出不平凡的成绩。所以我积极参与各种社团活动,加入学院和学校的学生会,拼命出头,希望老师们能看到我。与此同时,我也努力学习专业课,四年来,我每次期末考试的排名基本都不出前十。我与人为善,结交了一众好友,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到现在都还是我的好朋友,并没有因为长时间身处异地便失去联系。绝没有自夸,我就是这样度过了整个大学生涯,并且觉得获益匪浅。
我努力要成为一个很酷的人,尝试了一个人旅行,虽然后怕得要死,还是觉得自己简直酷得不行。尝试了组乐队、当主唱,我们乐队甚至在当地几个小酒吧都参与过live(现场)表演,虽然反响平平。
努力想要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或者次好,总是不服输、不甘心,我的命运不该这样,我的未来肯定极其美好。而在美好到来之前,我要做的就是继续做一个傲气十足的仙女。
毕业后选择“北漂”,也是觉得“北漂”一族大概是比较酷的一群人了。可是,当我身处狭窄的、房租八百块一个月的小单间里,每天在一家公司里做重复、无意义的工作,下班后没有朋友聊天,过生日也仅仅是一个人买了凉皮和小蛋糕庆祝的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现实真的有点儿残酷。
参差多态的,才叫生活,
它不能只是简单地追逐同样的璀璨,
穿同样的牌子,实现同一种价值,
用同一种方式生活。每个人都一样,
哪还有趣味可言呢?
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千差万别,是一道很难跨过的鸿沟。
第一份工作是经纪人助理,在我的想象中,我应该会风光地跟在某个大明星后面,为他部署工作事务,处理各种绯闻。而现实中我的工作是,用社交软件定位到艺术院校,搜寻条件好的学生,跟他们线上沟通,让他们把经纪业务放到我在的这家公司。其实说白了就是骗人的,收一大堆培训费,也无法把人捧红。
但我仍然没有服输,努力去找我想要的工作。我去做旅游网站的文案,结果也只是在复制粘贴,一个月不到我就辞职了。之后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运营编辑,总算步入正轨。
后来,部门老大带着我们创业,那一年像是遍地有黄金一样,一个人创业整个团队都发财。我们沉浸在即将胜利的泡沫之中,坚持了两年,终于还是落荒而逃——在工资连续几个月发不出来之后。
面试到一家很喜欢的广告公司,他们帮计生用品做了很多社会化营销,结果因为架构调整,我被踢出去了。之后在工作中,也受挫了很多次,经历过质疑、彷徨、伤害,渐渐觉得自己其实骄傲什么呢?工作多年本事没长,脾气倒是不减,我到底牛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么多工作中的挫折、生活中的磨难,使我渐渐认识到我可能成不了那种白领精英,我做不到那么拼命,我能达到的高度就那么高,我没多特别。
我的业余爱好也如出一辙,不知道是我命运不济,还是真的天资平庸,眼界跟不上。公众号红火的时候,我写出过不少所谓的“爆款文章”,出了一本书,眼瞅着自己似乎就要成为“当红青年作家”了,却没有连续再出几本,公众号也是平平无奇;播客红火的时候,我已经积累了一大批听众,稍见涨势时,我倒是也借了一点儿风力,积累了更大一批听众,可现在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阵风头已经吹过,至于风吹向了哪里,到了哪个山头,我也不知道。
经历了种种,我知道自己只是个平凡的人,我的小才华不足以支撑起我的大梦想,我关注的过去早就成了过去,无论多辉煌或者多绚丽,都是过去,可以做下酒菜,而不是正餐。我期待的未来还远在未来,我只能不慌不忙地走向它。我的现在才是最珍贵的,而现在往往是最容易被忽视的。
在这些磨难中,我收获了很多,我接受了自己是个平凡人后,反而过得更加轻松、平和。当然可能也有年岁的加持,也许平淡的生活才是我们该去追求的,以为它易得,其实不是,它比轰轰烈烈难多了。
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讲过:“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这句话并不消极。生活的真相是,我们一直在失去,但失去的同时也在获得,如果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话,那就可以生猛地活下去。
人们觉得平凡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是灶台上的污渍,是永远也干不完的家务和因此引发的争吵。不是这样的,平凡应该是像《伊豆的舞女》里讲的:“当我拥有你,无论是在百货公司买领带,还是在厨房收拾一尾鱼,我都觉得幸福。”是这些烟火日常,给人带来的生机和活力。
我们都是平凡的人,何不平凡地接受自己的限制,再在限制中求取无限、在普通条件中创造更高条件呢?怕什么被锤的过程,该怕的难道不是既觉得自己平凡又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拧巴、不安,更什么都做不出的那个自己吗?
于是我决定去未来
我们选择栖居地,选择另一半,选择职业,就是把命运交出去一半,跟老天打个赌,我就要在这块儿地方奋斗,我就要跟这个人在一起,我就要“死磕”这一行,最后结果是怎样,好像重要,又好像没那么重要。这个地方容不下我,天大地大,总有容得下我的地方;这个人不行,人多路宽,多走走总能碰到吧;实在不适合我的职业,我转个弯,也许就能找到真正适合的。人活一世,就要灵一世。
我想起我在北京经历过的三处住所,以及发生在这些地方的很多事。
第一间屋子是旧小二层里的隔断间,地方很小,价钱便宜,房间装不了什么,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紧挨着床的是一米宽的书桌,旁边是带拉链的衣柜,之后那个衣柜因为承载不了我的所有衣物,在某个晚上轰然倒塌。我在这间小屋里住了四个月,甚至接待过朋友。工作日,我会早起一个小时,因为床靠近阳台,太阳很早就晒到身上,起来学一个小时的日语,把五十音图背得滚瓜烂熟,然后上班。周末就四处闲逛,晚上早早回来看书。
那间屋子里加我在内住有五户,二楼是一个大哥哥和一个大姐姐,大哥哥总坐在顶楼抽烟,他坐的地方可以直接看到我屋内的全貌,我虽然觉得他是个好人,但也害怕好人偶尔怀有歹意,于是一到天黑就拉上窗帘,逼仄的屋子显得更加逼仄。我在一楼,隔壁是做行政工作的姑娘,另一个隔壁是互联网开发工程师。做行政的姑娘最开始说不带男朋友回家,之后没几天男朋友就常住在这里。她的男朋友经常上厕所不关门,不冲厕所,抽烟不开排气扇,而我经常嫌厕所脏,时不时地打扫,他们便更猖狂。另一个开发工程师常不在家住,老有他的男性朋友带女人来这里借住,所以晚上异常精彩。
而那个工程师呢,在我有一次蹲在卫生间地上洗衣服的时候,站在我对面,嬉皮笑脸地跟我说夜里梦到我了,眼睛不知道瞟向哪里,我的汗毛瞬间竖起了,决心一定要搬离这个地方。
想做就得赶紧做,不出一个月我就搬到离我后来的室友H很近的地方,房间是一间大主卧,有独立卫生间和小阳台,没有人打扰。虽然仍然有奇葩的合租对象存在,比如一个经常生气奓毛的三十岁的女人,夜里总是带回各种男人;比如一对小夫妻中的丈夫脾气大,我总是莫名其妙地被他“套路”走水、电、煤气费用。但好在终于有了独立的环境。
我在第二间屋子里创作,写文章、录节目,有很多朋友来北京都喜欢住在我家,我的父母也来住过一段日子,那一年,我跟自己玩得很开心。
之后因为房租涨了五百块,我的工资还不足以承担涨起来的部分,刚好H的房子空了一间出来,我就搬到她的旁边,直到现在。
我在这间屋子里哭泣过。记得那是一个雪天,冬天最后一场雪,我叫了一个那时候跟我处得很好的朋友陪我,她看我喝完三罐啤酒,听我痛陈我如何爱一个人,安慰我就算现在分开也没什么,而我就是执着地想要默默地陪着他。
我在这间屋子里,玩得也很开心。有次参加完活动回到家,还不是很想睡,打开最近很喜欢听的音乐,跟着音乐摇摆,边摇摆边录了视频,发给妈妈,她说我像疯子一样,但我觉得很开心。
我在这间屋子里,时常会陷入沉默和失眠,因为很想一个人,想要他真的开心,即使那份开心不是因为我。我在这间屋子,度过了很长一段失意的时光。
后来我们终于跌跌撞撞地在一起,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我让渡一部分自由,只是因为好喜欢好喜欢跟那个人在一起。
前几日夜里听说北京要“清退”一些人,莫名其妙地惶恐起来,他看出我惶恐,连声安慰我:“没事,大不了我们俩去别的地方嘛。”是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至少我们是两个人站在一起。那一刻是安全且有力量的。周日下午,窝在家里弹吉他、唱歌,他说我唱得奇怪,我就偏要争个高低,他说突然觉得这样的闲暇时光真好。
于是我决定去未来。我经历过一些不好的日子,再兵荒马乱也得自己扛起一切的日子,我未来也必定还会再有类似的日子,但是我不怕了,我觉得我不会再是一个人扛起一切。我们俩都没有想过万一分开会怎么样,是因为现在的日子细水长流得让人觉得会一辈子这样下去。
眼下可能会有各种不爽、不安、不甘,但是想想未来,尝试着往前看看、往前走走,就会觉得眼下的那些不如意总会过去,相信未来会变好。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乐观主义,但何不乐观一下呢?世界在下沉,我们在狂欢啊。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年过完了,世界的一切又恢复原样,依旧是拥挤的地铁、易怒的人,依旧有被感动的生活细节。每次早上醒来,都要感慨一番,昨晚做的噩梦只是梦一场,而我仍有机会扳回一城。
今年的春节是我过得相对满足的一次,没有浮夸的聚会,跟两三个知己好友见面聊天,在家里陪父母,带他们看电影、吃饭,跟他们解释我今年的目标和实现目标需要的步骤。爸妈年岁渐长,渐渐生出对晚景的担忧,让我看得既心疼又不知所措,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我确实没有办法让他们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回京后,生活照旧进行。似乎有很多事情可以明确前进的方向,按照计划来推进,于是突然有种把握住了明天的感觉。其实把握明天怎么可能呢?不过是安慰自己的一种说法。
最近看了网飞出品的一个真人秀,我在微博里推荐过,叫《粉雄传奇》。我数度流泪,为人性的美好而感动,也为人与人之间的诚挚而感动。
被改造的人里面,有看似不可能被改造的废柴大叔,有被众多儿女拖着的年轻父亲,有警察,有创业公司的创始人,他们的政见、种族、宗教信仰都不同,甚至存在着冲突面。由于是综艺节目,大家可能都期望看到“斗争”的场面,越剑拔弩张越好。但他们不是,他们抱着开放的态度,不奢望消灭不同的意见,而是在不同的意见之中保留相同处——这是沟通和交流的意义,我们不磨灭事物多样性的同时,也会坚持自己坚持的。
这个节目给了我很多启发,关于做一个怎么样的人。很多人心里都有想成为的人,可能她更漂亮,更有学识,更酷,但很少有人心里想成为的人是自己。我之前做的一期节目,题目叫“你喜欢自己吗”,很多人说喜欢,但更多人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毛不易写过一首歌:“像我这样迷茫的人/像我这样寻找的人/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你还见过多少人/像我这样孤单的人/像我这样傻的人/像我这样不甘平凡的人/世界上有多少人/像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会不会有人心疼。”放眼望去,全是我们不想成为的人,都是我们想要改正的毛病。
那我们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要成为自信的人。许多人不喜欢自己,很多时候是因为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的美好,看不见自己优于他人的一面,或者说只是把目光放在自己没那么好的地方,一直揪着自己的短板不放。何必呢?不足的地方是要去补齐,但一直盯着它,内心就会疑窦重重,念叨着自己真是不够好。要相信自己啊,要看到自己闪闪发光的地方啊,人人都爱阿黛尔的歌声,爱到可以忽略她的身材,不是吗?
要成为拥有开放心态的人。世界太大,跟自己不同的事物太多了,凭什么只允许自己认定的东西是正确的、正常的,而抹杀其他存在的可能性?像是一个人张开怀抱去拥抱一只刺猬,有开放心态的人会拥抱到刺猬软软的肚子,而心态封闭的人则会被刺伤。开放的前提是尊重,尊重对方和自己的不同,也尊重自己本身的坚持。像《粉雄传奇》里一位男士说的:“上帝告诉我要爱我的邻居”“我希望你们到来之后,会感觉到被爱、被接受”。节目里的他们是开放、包容的,是美好的人性让诸多异见得以被摒弃。
要成为不被恐惧束缚的人。我们害怕改变,害怕跳出舒适圈,甚至害怕成为想要成为的那个人,毕竟一路上的艰辛苦楚,可能不去经历一番不会知道,而经历这一番似乎又有些太苦了。因为恐惧,让我们离目标远了很多。很多人说想去大城市发展,但想到自己没朋友、没门路,就望而却步;很多人说想辞职去旅行,但想到自己没有钱,就此作罢……这种事例太多了,不胜枚举,都是心中的恐惧在束缚着你我。像我,梦想了很多次去蹦极,拖了两三年才实现,其实不过是眼一闭、心一横、身子一蹦的事情。有些人可能觉得蹦极和其他事情比起来轻松很多,那么,抗拒恐惧的第一步,不然先从蹦极开始呗。
要忠于自己,遵从本心。最最重要的是这一点,唯一不要背叛的人就是自己,即使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至少也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不想要什么,知道处在什么情况下是让自己舒服的状态。在比昨天要漫长的今天,你是不是也努力地又度过了一天?总之就是不要做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不要做那个不忠于自己的人。
我们也没有必要成为像谁谁的人,为什么要成为别人呢?就尽力去做自己就好了,世界不会因为你做自己就为难你,但你的那个“自己”一定得是个不危害周围的人。当你终于和自己相遇,你会发现没什么事情比这更令人高兴了。
我们曾接近理想生活,但都不以为意
某个周五晚上,我跟同事去甲方公司开会,讨论策划方案怎么改进。会议长达三个小时,重点其实来来回回就那些,要义就是改两个地方:这里要改,那里要改。我和同事在返回家的路上,激烈地讨论了解决方案,虽然感觉自己一脑子糨糊,焦头烂额,但那种忙碌到充实的感觉,还是让我觉得得到滋养,觉得自己有价值。
等地铁的时候,老大突然在工作群里劈头盖脸地数落我的不对,跟客户讲话不严谨,被客户那边告了一个小状,我内心突然有点儿想要放弃,产生了一种消极对抗的心理——我凭什么要挤地铁,又凭什么要拿着一份看似稳定的薪水在北京漂泊着?我最适合做的事情,难道不是稳稳地坐在家里写些东西?作家作家不就是坐在家里吗?顿时有种想要撂挑子不干的心理,可转头再一想——算了算了,确实是我不够严谨,准备不充分,我的锅我背。
那时的自己,想到的是不是我的理想生活呢?
什么是理想的生活?
我没问过什么人,但我查了一些网站的网友回答,总结几句就是:不用工作,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买任何想买的东西,没有什么压力,安安稳稳地做美容、按摩。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有钱的生活,或者说这不是我的理想生活。
诚然,好像提到理想生活都离不开物质,但物质包括所有生产、生活资料,而不仅仅是钱。日本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没有多少物质需求,可仍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很理想。拥有少数的物件,不去刻意追求时尚,日常穿得最多的是“优衣库”,三餐基本可以在便利店解决——这似乎太寡淡了一些,可能不太符合普通中国青年对理想生活的想象。
现实生活似乎永远在和理想生活作对一样,肯定有不少人写过对现实生活的不满,我也一样。永远挤不上去的地铁,挤上去也没有尊严;不需要化妆的日常,公司里没几个想要“引起注意”的对象;涨房租的速度永远超过涨月薪的速度;“月光族”已经是老词了,因为我们基本上不到月底就花光了钱;去追求一下所谓的“生活品质”,最后也不过是在家里放些鲜花,还会忘记换水;去咖啡馆随便买杯什么,一定要拍照留念,没有拍照分享的“品质生活”不值得过。现实生活这么不堪,为啥没有大规模的人选择逃离呢?
还是不太行嘛,不工作怎么赚钱?不赚钱怎么去过理想生活?于是我们陷入死循环,真是不好说什么。
不过……喂,醒醒吧,不是应该认真地去考虑下什么是属于自己的理想生活吗?
不工作就行了吗?不做点儿事情的人,不是废物吗?当废物这种事情,偶尔为之叫有趣,经常为之可就没意思了。至于四处旅行、美容、健身,这些都不能称之为“理想”,只算是奖励自己的低成本回报罢了,于我而言,或者于大多数人而言,它们是努努力就可以实现的,并不遥远。
而理想生活是即便遥远,但也让人想要实现的啊。
它是——
不被其他因素控制的,完全自我可控的。
自由,是第一要义。对我来说,自由选择做什么事情,自由选择什么时候做,自由选择进度,自由选择截止日期,不被其他外物驱使,才最重要。
工作是要做的,但可以不上班。工作,应该是带有自我驱动力的,心里惦记着它,自然而然就会想要去做。被人跟在屁股后面催着的“工作”,通常不予讨论。
工作的一切是自我可控的。当然偶尔会失控,就当是和自我控制之间的一个小差错,可以有,但不可过分。失控的人生还没过够吗?失控的体重、差劲的自我控制力、随意的拖延……别这样啦。
得劳动,人还是需要充分劳动后流汗的那一刻。同理可以参考跑步。我以前最讨厌跑步,气喘吁吁有什么好?但有几次我跑步流了非常多的汗,整个人轻盈得像可以飞,那种感觉真的非常舒爽。做事是需要流汗的,这种流汗可以是实际的汗,也可以是精神的“汗”。我想很多人应该体验过那种用过脑子后,事情变好的感觉吧。不用去联想工作,小时候解数学题时就是如此。
充分是重要的,充分投入其中,充分运用脑子,充分去追寻真相,收获得也许不多,但很酣畅淋漓不是吗?
其实接近理想的生活,我们都有过,只是被忽视了而已。
说实话,仅是我的个人体验,但你也可以参照自己过去的生活想想看。
夏天,跟爱人在院子里喝啤酒、看月亮、聊天、打嗝儿,是其一。很简单的一件事,要说多少钱、多贵,可能把这些要素聚在一起最贵吧。最圆的月亮,还可以的啤酒,不是很多蚊子的公园,这些很简单,但是很珍贵。爱人首先得是朋友,能聊天、打嗝儿到一起。我猜可能会有人说自己是一个人怎么办,相信我,一个人也能这么办。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这么干,拿一罐啤酒,少喝一些,微醺朦胧间看看月亮,真美,想骂脏话的美。
一个人的时候听音乐,在房间里跳舞。门的重要性体现出来,如果害羞,就把门关起来,音乐打开到差不多的音量,开始放松自己,跳舞,多难看也没关系,反正没人看,把想象力释放出来,自己就是全舞池最厉害的舞者,其他别想。太理想、太美好了。
真的,理想生活不一定要多有钱,买多少东西,去哪里玩,那些都无法真的构成一个人。自在、有爱、用心寻找、有耐力去追寻,这些更重要。《千年女优》里说:“再怎么说,我真正爱的是追逐他的过程。”知道吗?你我努力地追逐理想生活,努力的样子本身就很耀眼了。
希望你不要害怕“丧失过什么”
今年的我是28岁的我,家人嘴里29岁的我,社会意义上需要成家立业的我,而我的身边仍有不少人是一个人。以前听说过一个说法,“全身的细胞除了脑细胞,基本六到七年就会更新一遍”,也就是说每过七年,站在镜子前的自己,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也有人说这个说法并不真实,我们暂且不管。这算一个有点儿浪漫的说法吗?算是吧,所以有人用这个说法来解释“七年之痒”,上一个七年里的那个“我”还爱你,而下一个七年里的“我”随着细胞更换,爱你的细胞都不见了,所以我不爱你了。这样一听,不是“我”不爱你,是“我”的新细胞不爱了啊。
而我,站在第四个七年的尾巴,不知道我的细胞明年还会不会爱我现在爱的人,希望它会吧,毕竟沟通和交往需要时间成本,而我不确定是否愿意为另一个人也花同样的心力呢。
村上春树说:“超过了一定年龄,所谓人生,无非是一个不断丧失的过程。”
人在过年的时候总喜欢捋一捋:我们现在剩余什么?我们失去了什么?我们还会拥有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年龄渐长,以为失去了会痛苦、难过、失意的事物,在真正失去的时候似乎也无所谓了。
农历年待在家里,似乎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连续加班的前两天,让我顺理成章地避开了和许多亲戚的“尬聊”。我知道大家肯定会问“男朋友什么时候来呀”“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呀”这些问题,以前的我会甩脸子、避开不谈,现在的我不知道是虚伪了还是觉得没必要争执了,居然会一一回应他们。其实大家不是为了交流、沟通,只是为了避免沉默的尴尬。
从前会把过年在家的七天全部安排满,从上午到下午,赴一个又一个局,马不停蹄、不知疲倦,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我真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啊,你看大家都喊我玩儿。”寻求他人的认同和喜欢,似乎是在那个年龄段最重要的事情。
而如今,我已经丧失这种乐趣了,别人喜欢我与否,与我喜欢自己与否相比,还是后者更重要。过年找朋友玩儿,也不过三个人而已,别人喊着要去参加的局,我也无心去回应了。有一个女朋友,我们在喝下午茶的时候,讲起类似的话题,她也只说:“其他人我都不爱主动叫出来玩儿,也就是你,我主动就我主动吧。”这个对我来说更珍贵,要让一个从来不主动的人主动,可是无比难得的一件事。而我承蒙这样的厚爱,是比被三五个呼幺喝六的好友叫着玩儿还要开心的事。
和另外几个女朋友聊天,才发现大家都在不经意间长大了,开口闭口谈的话变成了房价、房贷。我现在竟然不讨厌这些事情了,因为我突然发现那些能安身立命、让自己能在俗世中获得一点儿安全感的东西,确实很多都跟钱挂了钩,而背后更多的是关乎个人尊严吧。这几个女朋友,无一例外地在自己工作的城市买了房子,其中大部分还是单身,但在大家的言谈举止中,我觉得她们无所畏惧,云淡风轻,接受了生活本来的样子,也敢与其中的风暴对抗。我能想到的是,即使将来她们之中可能有人找不到特别理想的伴侣,但一个人的时候,至少也可以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快活地、肆意地做自己。
欲望,大概是很多人都绕不过的一道坎儿,人需要被吸引,从而去奋斗、去实现它。理想、梦想,在很多时候也是一些欲望的升级。我现在还是做不到完全控制自己的欲望,但我可以和它坐下来谈谈,探讨一下它是否合时宜,以及我能不能掌控它。偶尔害怕欲望,是因为它在掌控我们,人类都挺怕被掌控的,所以偶尔会害怕欲望。
而长大真的就变成了一趟遗失欲望之旅。小时候想要了很久的百货公司橱窗里的那个娃娃,现在再给我,也不会是当时的感觉了。前几年很想要买的鞋子,今年再看,也不过是个过时款式。还是村上春树说得对,人生就是在不断地丧失。
但我并不会为这种丧失感到失落。不是说真的变成了“可恶的大人”,而是认识到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是一件一定会变成这样的事情。如果时间的筛子没有把一些你本来珍视的人、事、物筛出去的话,如果他们还都留在你的身边,那你要躲在被子里偷偷笑好久才对。如果真的筛走了一些人,那就怀着祝福的心,希望他们未来一切都好吧。
祝你看清生活的本质之后,还能义无反顾地热爱它。
快停止你的得过且过
有时会觉得自己正在穿过一条隧道,一直在摸黑往前,前面是什么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也不知道,非常幸运地“捡到”一位男士,和我一起摸黑往前,庆幸之余还有隐约担忧:啊,这样的日子有多长呢?
今年不知道为什么,三月给我的感觉变得复杂了许多。往常我会歌颂春天,我会喜欢得不得了,风变得轻柔,树木开始发芽,一切都变得有希望的样子。今年却突然觉得:啊,真的有点儿疲惫。
“这样的东西,你过得了自己这关吗?”
“你觉得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吗?”
“你真的觉得这样就OK了吗?”
每次听到这样的质疑,心里就会出现两个声音:如果我说是,对面的人会觉得我的能力就到这里了吧;如果我说不是,对面的人会反驳我说为什么不拿一个过得了自己这关的东西呢?进退维谷,于是就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是连自己也在怀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一个“得过且过”、口头禅是“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的人呢?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小学。我的好胜心很强,要每一科都考一百分才可以。有一次一门功课考了九十八分,我哭着跑回家,觉得这件事情简直不可接受、不可饶恕。虽然仍然是班上的第一名,但还是觉得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即使是在连爸妈都觉得可以了的情况下。
再后来,初中每个月都有月考,前几名基本是固定的——我和几个相熟的朋友,不是你在前就是我在前。我曾是第一、第二、前五,慢慢地偶尔也会掉到十几名,但再怎么掉,考到县里最好的高中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早恋、染发、去网吧玩游戏,叛逆的事情一件没落。
那时年纪小嘛,觉得失恋是比成绩下滑还要重大的事情。所以高中前的分手,是比中考没有考进尖子班更加令我失落的事情。虽然最后机缘巧合,我们那一届尖子班扩招了,我因此进入其中,但还是觉得恋爱大过这一切。
至于高中阶段,已然觉得不要下滑太多就好了,比如尖子班一共不到五百人,我能考到前两百,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所以照样把时间花在体验青春上,成绩嘛,差不多得了。
工作这几年,还是个“职场小白”的时候总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我能成为某一领域的大拿,终有一天,我会踩着高跟鞋,头发丝毫不乱,穿着得体的衣服,左一份合同,右一个电话,手下带领三五个人,我们合起来可以解决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如果三五年后的自己能穿越时空,她应该会告诉现在的我:“哈,你不会的,你照样在漂着,照样在职场里摸爬滚打,没有渠道和途径够到你想要的一切,即使踮起脚尖。”
啊,是不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产生了“得过且过”的心理,觉得很多事情差不多就可以了?“差不多”渐渐成为我的行事原则,我只要交出六十分的作业就可以,只要交出一个“看着还行”的东西就能过去了。这一切是从我承认了自己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开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