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机械少女来到地球

第一章 机械少女来到地球

很多年之后,银依旧记得她诞生的那一天。那是一个盛夏的黄昏,夕阳斜斜地透过窗照进来,天地都被镀上一层梦幻般的玫瑰金,当今世界最优秀的青年科学家麦达教授所负责的科大Silver实验室自然也不例外。

银就是在那里诞生的。麦达要研制一个机器人,让机器人帮助自己和实验室团队从事科研工作。按照麦达的设定,这个机器人外表与十六岁的女孩无异,智商则要更高一些,尤其擅长理工类学科。最重要的是,她将完全听从他的命令。

麦达给机器人起了个昵称叫“银”,因为Silver实验室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银”。银不需要吃饭和睡觉,当然,她也不是不可以像人类那样吃饭、睡觉。麦达预设了一种奖励银的方式:只要银和他们一起完成一个重要的实验,他就会去实验室楼下的自助冷饮柜,给她买一支香草冰激淋。

实验室里,各种仪器都正常工作着。麦达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机器人女孩银。她苹果般可爱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灵动乌黑的大眼睛;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显得清纯可人。从外表看,银确实是一个十六岁的美丽少女,不会有人认为她是机器人。现在,他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此刻的银,也在看着他。她猜不出眼前这位男子的年龄,只能判断出他很年轻,不过也要比十六岁的她年长许多。或许是潜心科研、用脑过度的缘故,他浓密的头发里很明显地掺杂了一些白发,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容貌。他很英俊,有一双很灵巧的、修长的手,这双手倒是很适合做各种科学实验。透过他眼镜片后面的眼神和侧脸的轮廓,看得出他是一个倔强、坚毅而又有些严厉的人。麦达并不知道,由于他的一个失误,此时的银竟然已经具有了人类的思想与情感!

银安静地听着助手和麦达的对话:

“教授,我们要设定机器人的寿命了。”

“九十九岁吧,这是系统允许我们设定的最大值。”

“教授,你确定吗?”

麦达听到这个问题,陷入短暂的思考:这个机器人九十九岁的时候,想必自己和实验室的同事们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两三秒后,银听到了麦达肯定的回答:“九十九岁,我确定。”

麦达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向电脑屏幕,志在必得地按下一个按钮……但马上,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失误。

“这是一个错误的诞生,这是我最大的失败。”麦达没有顾及旁边就站着具有了自主意识的女孩,自顾自抖动嘴唇说道。麦达的几位学生不停地安慰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麦达努力地冷静下来,再次看着眼前的银。麦达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有温度的眼睛。麦达那双很好看却又冷漠的眼睛,似乎要把她冻结了。女孩的眼神也变得寒冷起来。

她就这样毫不畏惧地注视着他,她意识到麦达内心的失望。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事已至此,麦达自然也不能允许像原计划的那样,让这个机器人少女协助他们从事科研工作。麦达只想让女孩从Silver实验室消失,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麦达想了想,递给她一张银行卡:“这里是一笔钱,你自己拿着花。”

“你可以去读书,或者找点事情做—你很聪明,知道该做什么,没有什么事会难倒你的。”麦达又说。

银接过那张卡,只问了一句:“我可以走了吗?”

麦达点点头,就让她离开了。

银走出门去,抬起头,看到了绚烂的晚霞—C城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她离开校园,走上一座立交桥,站在桥上看桥下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夜幕悄悄降临,一颗明亮的星出现在天宇。

走出Silver实验室的银,着实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安顿下来。一开始她很迷茫,也很孤独,不过,她不想回到实验室去。她租下一间房子,房子虽然很小,但她也喜欢其中的安静与温馨。

她计划着去附近的一所高中读书。她还打算找一份兼职,比如去快餐店端盘子。虽然麦达确实给了她不少钱,但她想靠自己生活,不想花他的钱,也许原因之一是她不喜欢他吧。

作为机器人,吃饭、喝水和睡觉都不是银必须要做的事,供给她能量的是Silver实验室的电路。但她也喜欢睡觉,每到漫长的夜晚来临时,银就觉得做一个机器人真是有点无聊,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

不管怎样,银慢慢地适应了人类的生活,就像麦达所预言的,她很聪明,也很坚强,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

不久后,银进入学校读书,她被分到了理科1班。入学登记的时候,在“名字”一栏,银填上两个字:麦甜。

那是麦达给银起的正式的名字。银不知道麦达为什么喜欢这个名字,也许这两个字会让他想起故乡的麦田吧。银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麦田的照片,收获时节田野里盛放着大片大片热烈的金黄,在清风的吹拂下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不过,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喜欢别人叫她“银”。银色属于冷色调—从不刻意渲染,却在最不经意间吸引了人们的视线,沉默而骄傲,如月光一般寒冷着。

在学校里,银非常沉默,就像她的昵称一样,是一位冷色调女孩。没有人知道她是一个机器人,同学们只知道她是一位神秘的冷美人,于是大家也很少与她交流,银并不介意这些。当然,她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很好的,毕竟她是一个聪明的机器人。

银的同桌是一位性格同样内向却又喜欢装酷、喜欢在课间哼歌的男生,他叫韩子仪,外表普通,却显得很机灵。

银不喜欢韩子仪,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他,似乎也没有特别的原因。也许韩子仪也同样对自己没兴趣。某个周五的下午,他俩创下了五天不说话的记录。

放学时分,两人一如既往各自沉默地整理着书包。银收拾到一半,忽然觉察到身边的眼神,她终于转过头去,只见韩子仪看着自己露齿而笑。

“你干吗呢?”银不愉快地问。

“我突然发现,你长得还可以啊。”韩子仪调皮地说。

银白他一眼:“真无聊—”不过,她也忍不住微笑起来。然后两个人继续各自整理着书包。在离开教室之前,他们对彼此说了“再见”。

这是他们五天来唯一一次短暂的互动。也许是韩子仪想缓解僵局吧,银在想。不过,他俩的关系怎么样,她也是不在意的,他俩只是恰好坐在一起上课学习而已,无需有什么别的交集。

对于生活的目标,十六岁的机器人少女内心并没有太明晰的答案。她只想按部就班地度过每一天,安静低调地学习、工作;与己无关的人和事,不想问也不想说。她觉得,这样的生活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那天银放学回到家,忽然接到了麦达的电话:“明天中午十二点,你如果有时间,就来实验室楼下,咱们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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