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自序

悦人还是悦己?

张爱玲的原话这样说:“有美的身体,以身体悦人;有美的思想,以思想悦己,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到了21世纪的女性这儿,却看出了其中大大的分别。

美的身体,首先应该是悦己的。悦己的同时,自然悦人——赏心悦目的悦。不能悦己的身体,只是“美的奉献”,生命自身的价值,就很可疑。过去总是认为美的身体是为别人准备的,在现代女性看来,就成了一个陷阱。

美的思想,自然首先也是悦己的。悦己的同时,面对外部世界,必然悦人。不能悦人的思想,只是孤芳自赏,生命之于社会的意义,也很可疑。过去总认为美的思想,对于女子,只能留给自己品味的,在现代女性看来,这是一个误区。

近年来,女性主义女权主义后女性主义理论,在中国来而复去,令人无所适从。女性有了主义作为武器,反而将自己弄得更为烦恼苦闷,这也是奇怪的事情。

若是宣称,我不是女权主义者——曾经,显得多么没有“思想”。

于是想问:有了主义,就真的拥有了思想么?

这本集子里收录的散文,是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近20年中,我陆续写下的有关女性生活、女性思考的札记和随感。女人爱美、女人恋家、女人育儿、女人读书、女人惜物、女人创业……无论女人做什么,都不再仅仅为了悦人,而是悦己——希望自己能够从中得到快乐。无论使用什么样的主义作为工具,女人都明白,工具是为了摘取果实。果实是什么?是心灵的安宁,是那种通常被称为“幸福”的状态。

而我们今天遇到的难题,是究竟怎样以思想悦己?现代女性经济独立、人格独立,唯有“思想”——是否已经特立独行?所以,我们常常只能悦人,而无法使自己的灵魂得到真正的欣悦。

为了女人自己,多思多想。一旦到达了“悦己”的境地,就算通透豁达了。

1952年张抗抗2岁在杭州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