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心情沉重地收拾好东西,拖着破烂的箱子落寞地走在大街上。走到十字路口时,我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喧嚣又繁华的城市,五彩的霓虹灯编织了这么美丽的夜色,可是我并没有心情去欣赏。
慢慢地,我发现我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小腿也越来越痛。走了太久,我累了,于是我席地坐在了马路边。
我看着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突然感觉很失落。
对面是一家有名的糕点店,我撇了撇嘴伸手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却只能无声地叹息。
不过,我的注意力马上就被从糕点店里出来的一对男女给吸引了,因为那个男孩长得真的太帅了!他浑身散发的疏离感深深地吸引了我。他身边的女孩长得十分甜美,身材高挑。
这对“金童玉女”竟然朝我这边走来了,女孩似乎在看着我。我还在疑惑的时候,转眼“玉女”就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她对我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当我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仿佛有一股清泉从我的心间淌过。
女孩长得很好看,她穿着漂亮的格子裙,一头棕色的卷发自然垂下,显得十分高雅漂亮。她的眼睛不是很大,但是配在她小巧的脸上,却显得刚好合适,微微上扬的外眼角还为她增添了些许的妩媚。
“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女孩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又善良的女孩,抿了抿嘴却说不出话。
我慢慢抬起头,瞬间,就看到了那个男孩探究的眼神。那一刻,我被男孩身上散发的冷酷气质完全冻住,这个男孩近看更帅了,我忍不住又偷瞄了几眼,他帅气的模样不禁让我想起了动漫人物流川枫,古铜色的皮肤、冷峻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自然垂下的刘海儿更为他增添了一些神秘感。
没想到这么像动漫人物的男孩真的存在,竟然还被我遇到了,天哪!我真的太幸运了。
女孩皱了皱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男孩,她似乎对我偷看男孩的行为很不满,眼神变得有些厌烦。此时,我只好悻悻地低下了头。
“雨泽哥哥,我们把蛋糕给这位姐姐吃吧。”女孩撒娇地扯着男孩的衣服,温柔地说。
男孩宠溺地看了女孩一眼,又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我整颗心已经开始快速地跳动起来。
“姐姐,这是我们刚买的蛋糕,送给你,很好吃的,尝尝吧。”女孩把袋子礼貌地放在我面前。
我看着袋子里做工精美的蛋糕,缓缓地接了过来。女孩看到我接过了蛋糕,又看了看帅气的男孩,满意地笑了。
男孩扫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女孩看到男孩走了,看了我一眼便匆匆地追了上去。
突然女孩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望着我,只是她的眼神里似乎没有了刚才的善良与纯净,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屑。
我用手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可是当我想看清楚女孩的眼神的时候,发现她已走远了。
看着他俩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我这才回过神,发现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必须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拿着袋子拖着箱子继续往前走,最后我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偏僻的桥洞前面,看来今天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我放下箱子,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随后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靠下。
夜色微凉,轻轻吹拂的夜风不时送来了阵阵流水声,我仰着头聆听着黑夜带来的旋律。不知何时月亮悄悄地躲到了云层背后,天色越来越暗,看着四周空荡荡、静悄悄的,一股凉意从我的心中油然而生。
我紧紧地蜷缩在角落,贴着冰冷的墙壁,希望这样能给自己一点儿点的温暖。可是,凉意越来越重,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了与姐姐走散的那一天。
那天的我也像现在这样,因为不安和害怕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我记得那天的雨下得非常大,天空灰蒙蒙的,看不清周围。爸爸因为输钱躲债,便让我和姐姐去商场暂时躲避。
爸爸说会来接我们,然后带我和姐姐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这一等就是一天,我和姐姐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友儿,累了吗?再坚持一下,爸爸很快就到了。友儿最棒了,对不对?”姐姐看出了我的疲惫,便双手捧着我的脸,温柔地对我说。
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对姐姐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对,姐姐放心吧,友儿很厉害的!”为了让姐姐放心,我努力地挥舞着早已无力的双臂,略显兴奋地说道。
我不能再让姐姐担心了,这两天姐姐和我都没怎么吃东西,看着姐姐干裂的嘴唇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我知道她跟我一样难受。
天色越来越灰暗,不安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我担心爸爸再也不会来接我们。姐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她看了我一眼,便紧紧地把我搂在她的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试图安抚我此时不安的心。
哗哗哗——
突然,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姐姐领着我在商场的屋檐下躲雨。雨越下越大,人们都涌向了商场的屋檐下,周围顿时就热闹起来了。慢慢地我感觉自己就要被人群淹没了,四周都是人墙,我开始透不过气来,额头不停地冒着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友儿,你怎么啦?”姐姐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着急地问我。
我虚弱地笑了笑说:“姐姐,放心,我坚持得住。”
“可是你的嘴唇都发白了,是不是太挤了?”姐姐关心地询问着。
“嗯。”我虚弱地点了点头。
“走,我们重新找地方躲雨。”姐姐费了很大的力气将我从躲雨的人群中拉了出来。姐姐拉着我走进了商场里面,商场进门的地方有一些让顾客休息的椅子,只是都坐满了人。姐姐看了我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把我拉到了一位中年男人的面前。
“叔叔,您好。我妹妹不舒服,您可以把椅子让给我妹妹坐吗?”姐姐恳切地问道。
中年男人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起身离开了。姐姐不停地对着他的背影说:“谢谢。”
我和姐姐一起挤坐在椅子上,我们累得都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姐姐,我好渴啊,好难受。”我缓缓地开了口,我不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终究没有坚持得住。
姐姐担忧地看着我说道:“友儿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水,记住一定不要离开这儿,知道吗?我马上就回来。”
“嗯,姐姐,我就在这里等你,一定不乱跑。”
那天,我一直坐在椅子上等姐姐,因为我怕姐姐回来看不到我会着急,也怕姐姐没看到我去找我会迷路。所以,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认真地看着路过的每一个人,生怕与姐姐错过,可是姐姐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爸爸找到了我。我和爸爸找了姐姐很久,但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姐姐走丢后的那一个星期,我每天都会傻傻地站在那个商场门口等着她回来,可是那个疼我爱我的姐姐终究没有再回来。
我记得那天的我就像今天一样,蜷缩着身子,心里充满忧伤。
我仰着头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似乎看到了姐姐美丽温柔的笑脸。
我记得小时候姐姐总是喜欢牵着我的手,姐姐的手软软的很舒服,她去哪儿就会牵着我去哪儿,只要她牵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我们在公园的草地上奔跑,愉快地感受微风带来的清新,姐姐美丽的长发随风飘扬。
那些幸福的回忆,现在想想,仿佛就在昨天。
姐姐,对不起,你如此疼我,而我却把你弄丢了。
如果当时我跟着你,至少我们可以一起走失。如果当时我忍耐一下,你就不会和我分开。那么现在,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可是我明白没有如果,一些事情错了就无法重新开始。
但是,既然是我把你弄丢的,姐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给找回来的!我虽然没有能力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但是,我相信只要努力,至少可以改变现在。
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等着我来找你。
“友儿,你可让我好找啊!”突然,一个尖锐的女高音打破了此刻的安宁,也着实让原本忐忑不安的我吓了一跳。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才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头夸张的黄色卷发,浓妆艳抹的脸像是一个脏兮兮的颜料盘,她穿着皮草大衣和黑色皮靴,看起来富贵却很俗气。
她就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姑姑。
看见姑姑,我心里一颤,愣愣地坐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姑姑看着我叹了一口气,随后蹲了下来,皱了皱眉头说道:“友儿,你就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我低着头使劲地咬着嘴唇,却依旧不说话。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知道姑姑找了多久才找到你吗?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外面又冷,又没吃的,快跟姑姑回家吧!”姑姑说完话便站起来提起我的箱子。
看见姑姑的举动,我连忙站了起来,右手抓住了箱子的一端,看着她,依旧没有说话。
姑姑皱着眉头看着我,十分不耐烦地说:“友儿,你怎么一点儿礼貌都没有?你这是在和姑姑怄气?我告诉你,你别给我耍小姐脾气,我出来找你这么久已经一肚子火了。如果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去,那就随你,你自己想清楚!”
我静静地看着姑姑凶狠的脸,最终还是放开了抓住箱子的右手。我承认自己退缩了,我没有勇气一个人生活,没有勇气一直露宿、流浪。即使我有一千个不愿意,我也只能选择去姑姑家。
姑姑家还是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豪华富贵却显得冷冰冰的,只是花园里的花草更繁茂了,一打开窗户就能闻到阵阵醉人的花香。
从姑姑口中我得知表姐因为病情加重,已到国外治疗去了。那天姑姑将我接回家之后,便安排了家里最小的房间给我住。其实房间大小我并不在乎,我怀念的是自己以前的小窝,因为在那里我可以放声大哭,放声大笑,我可以发泄自己的任何情绪,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而在这里,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监视着我。
我已经在姑姑家待了一个星期了。
眼看就要到开学的日子了,我很兴奋,同时也很失落,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回到学校去上课。
经过反复的思量,我最终还是敲响了姑姑的房门。姑姑打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姑姑。”我轻声叫道。
姑姑温柔地笑着,她拉着我的手友好地说道:“是友儿啊,快进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姑姑突然的和善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低着头跟着姑姑来到她的床边,心里不停地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姑姑不解地看着我,同时也等着我开口。
半分钟过去了,我抬起头,看着姑姑疑惑的样子,硬着头皮轻轻地说:“姑姑,可以让我去上学吗?”说完我便把视线转向了别处,因为我不敢再看着她。
我安静地等待着姑姑的回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我的心也开始渐渐往下沉。
“就这个事啊?当然可以,没问题啊。”就在我快沉不住气的时候,姑姑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
姑姑居然如此爽快地答应了,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姑姑刚才是说她同意了吗?我抬起头探究地望着她,而她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真的可以吗?”我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姑姑的双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笑看着我说:“是真的。等过两天开学了你就去圣德学院上学,我会给你安排。早点儿休息吧!”
听到姑姑的回答,我压抑着雀跃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姑姑竟然答应让我去上学,而且还是去圣德学院,那可是本地最好的学校啊!幸福真是来得太突然了!我躺在床上激动地踢着被子。
我望着天花板,回想着姑姑今天的态度。或许姑姑没那么可怕,她只是有点儿严厉而已。对,一定是这样。
我开心地翻了个身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似乎又看到了姐姐,微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她对着我温柔地笑,她的笑就像冬日里的阳光,可以温暖一切。
姐姐你也感受到了我的开心,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