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阿尔封斯·波德莱尔

[巴黎，1837年]11月2日星期四

我的哥哥：

我发现你一直记恨我，因为你没有给我写信说你已经原谅我了，因为我没有见到你，你可能已经来过巴黎而我却没有见到你。这让我很难过。当孩子做蠢事时，大人斥责他们，这是对的，但大人并不会一直对他们怀恨在心，年纪大的记恨年纪小的，这并不合适。

我犯的唯一的错误，或者说全部的错误，都是由无休止的懒惰引起的，这种懒惰让我把什么事都推到第二天，甚至给我最爱的人写信也是如此。每当要把自己的想法诉诸纸上，我便感到困难得很，而这种困难几乎是不可克服的；在学校，我厌烦死了誊写自己的作业。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在自己的位置上要写很多信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当有人没把获奖的事情告诉哥哥而惹他生气，要知道他是出于爱才生气的，而要安抚他，那个人就会一封接一封地写信想得到他的原谅；而如果下面这则消息可以让他变得宽容，那我们就告诉他说，我们进入修辞班的第一次排名是第一名。啊！你还准备斥责我吗？如果是的，那就证明你更爱我了；就因为爱我，你才会这么做。我费了好大劲才给你写得工整一点儿；因为我在床上，每个姿势都累人得很，无论我换什么姿势，都只能写出苍蝇腿一样潦草的字。我待在床上，是因为我是一个身体不灵活的人。我跟爸爸去铁路边溜达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了，膝盖严重挫伤。摔下来后几分钟我又上马了，我们又溜达了三个小时，没感到任何疼痛。但回到家后，脚一落地，我就发现有一条腿直不起来了。瞧，我现在下不了床了，也就是说过着半残的生活，羡慕着那些我能看见的行走在路上的人。我这样会落下一些课程，妈妈很痛心；我自己也担心会错过星期二的测评。话说回来，这次该死的意外并没有减弱我对骑马的热爱；我渴望着重新开始，并且告诉那些劝我不要再去摔一次的人说，我尽量至少摔在身体的另外一个部位上。

我很期盼你给我画一张你的新单位、你的新家的画；你高兴么？住得好么？你玩得很开心么？卧床不起的人总是很羡慕那些玩得开心的人。但愿你不要卧床不起，但愿你身体棒棒的，但愿你看到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身体健康，包括我姐姐，包括泰奥多尔。跟我什么都说说，我什么都想知道；你的那些责备让我深感不安；我必须静下心来；既然你这么好，这么关心我的每一次成功，那我回答你说，现在如果我获得了什么成功，只要有可能，你都会提前得知的。再见，爸爸和妈妈祝你在新岗位上工作愉快，他们还问你是不是很忙。

你的弟弟

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