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葵,我的蒲葵

蒲葵,我的蒲葵

甘心将你的喜忧交给一株植物绝对是一件惬意的事!这是我在同蒲葵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得到的深切体会。

休息天,独自驾车去办事,事办得意外顺利,赚出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去哪儿?这个问题一冒出来,自己先被逗笑了。——真有趣,赚出了几十分钟的时间,似乎只有由着性子“挥霍”了去,才不觉亏。

一个念头闪了一下,仿佛阳光下的一丝蛛线。但就是这一丝蛛线,居然拉动了车头。

这是一条清静的路,在城市的西郊。车可以撒欢儿地跑。放眼望去,田野里的背阴处还有未化净的残雪。而我要去的地方,却春意正浓。

“苗苗苗圃”,是这个名字!当初只听人讲了一遍,就烙脑子里了。——名字起得妙啊!

车子停好了,却不敢贸然下来,因为有一大一小两只狗跑过来对着我起劲地叫。穿红挂绿的女主人满脸堆笑地对着两只狗亲切地骂着脏话,它们便识趣地摇着尾巴走开了。我这才战战兢兢地下了车,随那女人进了暖棚。

暖棚里又暖又潮,植物的味道与农家肥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呛得我好一阵咳嗽。

“大姐想买什么花呀?是想看叶还是想看花?”那女人热情地尾随着我发问,我却没有接她的话茬,只管匆匆穿越了橘树、巴西木和盛开的杜鹃,冲着绿意葳蕤的一片蒲葵走去。

我在并肩站立着的两棵树形极佳的蒲葵前停下了,转头问那女人:“这两棵蒲葵卖吗?”她为难地笑笑说:“哎呀,实在对不住啊!这两棵蒲葵是我们代别人保管的。你再看看别的中不?你看这一棵咋样啊?”我对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很是满意,却无心看她推荐的蒲葵,只莫名兴奋地围着那两棵最中意的蒲葵转了好几圈,末了,又用手机为它们拍了照。

我是空着两只手从暖棚出来的,那女人似乎也并不嗔怪,高兴地告诉我说后天要从南方进一批新花木,欢迎我到时候再过来看看。

在一大一小两只狗“汪汪”的叫声中,我上了车。

上车时看了一眼表,嘿嘿,刚好把那赚出来的时间“花”掉。

——那女人永远不会知晓,我其实是专程来看望那两棵蒲葵的。

初夏时节,单位从这个苗苗苗圃购买了一批花木,其中就包括这两棵蒲葵。蒲葵摆放在离我办公室很近的地方,每天上下班都要与它们擦肩而过。总觉得它们很像是“具体而微”的椰树,而我,常愿意借助它们便捷地回顾一下椰风海韵中的童年。有时候看到蒲葵的花盆里缺水了,便怜惜地给它们浇上一些,不愿意让它们在等待那懒惰园丁的过程中被焦渴折磨。

甘心将你的喜忧交给一株植物绝对是一件惬意的事!这是我在同蒲葵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得到的深切体会。我天天都要神情愉悦地向那两棵蒲葵行注目礼。新叶子钻出来时最能牵动我的心怀,我会忍不住为它用力,恨不得替它即刻舒展开宽阔美丽的叶子;而当一片老叶转为枯黄,我会为它叹息,很想打探清楚究竟是树干扬弃了这片叶子,还是这片叶子扬弃了树干……

秋开始疯狂掠夺绿色的时候,庭院里盆栽的花木被送进了低矮的花窖,只有这两棵身材高大且对生长环境挑剔颇多的蒲葵被送回了“娘家”寄养。它们走后,这颗心竟生出淡淡的牵挂。那牵挂不足以让人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但却时不时从心底冒出来,引逗相思。

今天,我终于把自己送了过来,看看系念的蒲葵,也让系念的蒲葵看看我。很满意自己对这个奇异念头的纵宠。我在想,有时候,爱的“挥霍”其实就是在这样一个于别人看来似乎毫无意义的选择中悄然完成的,不是吗?

进入市区,碰上塞车。坐在一个停摆的方向盘前,第一次,没有在心里恶毒地咒骂。我打开手机,欣赏我的蒲葵,告诉它,我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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