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热恋

“你知道人类最大的武器是什么吗？”

“是豁出去的决心。”

——伊坂幸太郎《金色梦乡》

杯中的红酒已然饮尽。

今晚的西餐美食，是夏暖点好的，包括红酒，也是她精心挑选。

石骏印象中，不曾有过吃西餐的经历。他认为那些不过都是哗众取宠的玩意儿，可今晚，他完全否定了自己的观念。如果有一位倾心的佳人陪伴，此处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服务员。”石骏的脸颊微微泛红，自认为酒量还不错的他，此刻却败给了一瓶袖珍装的红酒，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男服务生规规矩矩地走到身边，夏暖醉眼蒙眬地望着他，也是一脸的不解。

“你们台上的那个钢琴曲，很好听，我可以点歌吗？”

听完石骏的话，服务生尴尬地笑了。夏暖不觉莞尔，她没有出言阻止。

“虽然本店不支持点歌服务，但，也是可以的。”服务生面露难色，“先生你想听哪首，我去和钢琴师说，尽量满足尊贵客人的要求。”

“谢谢，我想听……嗯……”石骏这时才发现，自己平时的审美，都是在几首简单的流行歌曲之间，完全不懂得什么高雅艺术，一时的冲动，酒醒了不少。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随便吧，平静、优美的，可以吗？”

“嗯嗯，当然，请您稍等。”

服务生转身离开，不久，餐厅中间的钢琴曲响了起来。

“《星空》。”夏暖端起手中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小口，闭上了眼，“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星空》，是他最经典的曲目之一，曲调如流星般的深邃、悠远，无论是在任何一种心灵的处境中，听到它时永远是徜徉仰望的心情。”

“喜欢吗？”

“很喜欢。”

“你懂得好多，我挺俗的，但我听到它，也是莫名的舒服！喜欢！”

石骏目光中，更多的是痴迷、温柔、欢喜。坐在对面的夏暖，此刻便是自己迷茫、彷徨、困惑中唯一的一束光。

他想托起这片光，即便自己只是小小的部门经理。

他决心坚持到底，让她做自己的女人。

石骏的野心，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在对一个女人的追求中逐渐形成的吧。

时光流逝。

意兴阑珊，石骏抢着为他们的第一顿约会晚宴买单。

虽然钱包被基本清空，最后一个礼拜兴许会饿几天肚子，况且他还要储蓄一部分。但石骏没有任何犹豫，为了买到开心，他可以舍弃身外的一切。

仰望星空，深邃蔚蓝。石骏想起了钢琴曲好听的名字《星空》。

十分钟前，他与夏暖在餐厅门口告别，他帮对方打了一辆车，望着远去的尾灯，恋恋不舍。

他把夏暖赠送的画作抱在怀里，上面，还留有她的一丝余香。

接下来该如何，石骏完全没了主意。再约人家，理由不够充分。今天相处的种种，又令他意犹未尽。要是换作王伟，一定大方地直接约下次见面了。

回到公寓，看到孤零零的单间，一阵孤独寂寞之感袭来。

石骏打开冰箱，又拿出了一罐啤酒，粗暴地拽落拉环，酒花倾泻出不少，顾不上手上和地上的残液，他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石骏打开电脑，挑了一部自己最喜欢的作品，关掉灯，细细品味起来。不知道为何，图像中的女人，汗水浸湿的脸总会让他联想成夏暖的容颜，仿佛间已经迷离，他控制不住滔滔不绝的思念。

就这样愣愣地欣赏了好久，这大概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如此无聊地看完了一部完整的剧情。

他关闭电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随手拿过手机拨弄，才发现有一条微信未读留言，留言的人，正是夏暖。

忘记了，聊得开心时，他们互相加了彼此的微信号。

“今晚很开心，我已到家，早点休息，晚安。”

第一次临睡前，有一位女子对他道晚安，这是不曾有过的体验。

他回了句“晚安”。

关上手机，不知何时，孤独的心灵，灰暗的森林，他早已泪流满面。

周一的早晨，经历了周日百无聊赖的空虚，石骏强打起精神去上班。

“行啊石哥，你真有两下子。”

王伟趁上午即将午休时，冲进了产品研发部的经理办公室，神秘兮兮地看着坐在椅子上、沉浸在单相思中的男人。

周一通常公司各部门比较繁忙，王伟像是已憋了很久，知道了一件天大的八卦，没敲门便走进屋，一屁股坐了下来。

“听说你替我们的答谢极其完美，对画的鉴赏水平有两下子。人家夏大美女不但赠画，还一起约会吃西餐，然后席间你还点了首曲子，我真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情调哄女孩子开心。”

“你听谁说的，哪有。”石骏臊红了脸，有些享受，又有些不自然。

“还能是谁，夏暖可是我们学校当年的传奇之一，和我媳妇那么好的闺蜜，无话不谈，我能不知道吗？哈哈，你还瞒着。当初我要是先遇到她，没准我今天就是才女的老公了。”王伟谈起夏暖眉飞色舞。

“没，你想多了，我们就……就是普通朋友。”

“哈哈，还普通，你都承认朋友了，下一步，就是女朋友，再下一步，哎我去。”

“你啊，乱讲。”石骏起身走到了王伟面前，眼睛望了望门口，确定一下不会被别人偷听。

“我可不乱讲，做兄弟的帮帮你咋样？”王伟眼睛一转，站起身来，“明晚下班，去我家聚会，我和婉悠，就约你俩，现场撮合下。”

“别，这不好，太突然。”

“怎么，你不喜欢她，放弃？”

“哪有。”石骏慌不择路下极其狼狈，差点儿说出心中所想来。

“那就对了。”王伟眨了一下眼，“放心，虽然追求她的人也不少，可她从小成了孤儿，家世一般。你不介意她的家境吧？”

“不介意的。”石骏心里嘀咕，对方不介意自己现在的社会地位就算万幸。

“这么说来你就是同意啦，就这么定了。”

石骏还想说什么，却被王伟阻止下来，他本来没什么太多的主见，也想创造和夏暖再见面的机会，就由得这位市场部经理一手操办。

周二下午五点整，石骏破天荒地没有选择主动加班。他早晨出来时带了一身便装，下班前在办公室换好，去相隔几间的办公室敲门见王伟。

“呦，石哥今天真帅，迫不及待了吧，咱们这就出发，坐我车。”

王伟边笑边拍着石骏的肩膀，两人欢喜地驱车来到坐落于市中心的一处豪华小区。

这不是石骏第一次来，他曾很多次应邀参加王伟的家庭聚会。但今晚，要见一个对自己极其重要的人，还是颇显紧张、不自在。

石骏忐忑地走进屋子，空气中飘散着菜的香味。

原来夏暖在本市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平时教授几位学员学习工笔画的相关知识，她的上班时间比较随性。今天，她早早地结束了课程，下午四点，就来到王伟家，陪郭婉悠准备晚餐，忙里忙外。

“石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夏暖一身简单的职业装，配着套在外面的围裙，长发扎成一个马尾，以精致干练的形象出现在石骏面前。

恍惚间，石骏有了家的感觉，漂泊的内心，泛起了一丝丝温暖。

石骏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什么，冷场了许久，郭婉悠连忙搭茬儿：“哎呀，夏儿，你看我们石哥，是不是看你太美了，愣神了。”

“哦，我，我没。”石骏回过神，慌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马上从夏暖的脸上移开了。

王伟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话打圆场，石骏都没听进去。他赶忙找了个沙发的一角落座，客套地说道：“你们忙，你们忙。”

半小时后，一场温馨的家宴开餐。

王伟家的这张四方桌，平常都是夫妻俩各占一头，面对面坐下。

今天比较特别，王伟留了个心眼，和妻子郭婉悠挨在一排，嘴里还说着：“都自己人，别那么拘束，你俩离得近点儿，我们彼此对着坐聊天方便。”

石骏有些不置可否。暗自观察，夏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索性也就坐在了她旁边。

家宴的气氛总是非常热烈，今晚则更甚。

石骏察觉到王伟夫妇一直在帮他们两人问这问那，俨然充当起红娘的角色来。

石骏的业绩被王伟说得天花乱坠，而夏暖的绘画能力、个人魅力也被郭婉悠描述得色彩斑斓。

众人时而发笑，时而端起酒杯，夏暖的菜品成为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她确实有可能是一位贤妻良母——从小独立的她，做的菜能够符合每个人的口味。

家宴在夜深人静时落下帷幕，石骏鼓起勇气，主动打车送夏暖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石骏和夏暖经常找理由单独出来约会。时间久了，两人慢慢地就走到了一起，确立了关系。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吻，第一次睡在一起……

石骏的第一次都交给了夏暖，他从没想过爱情的力量如此令人着迷。

婚姻不过是水到渠成。相识不满一年，以家为中心、有责任心的两个人，灵魂进一步碰撞，走向了婚姻的殿堂。

王伟、郭婉悠，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人。

婚后，夏暖对石骏体贴入微，石骏沉浸在幸福中，他的交际能力也不再是短板。就这样，在偶然的一次单位聚会中，石骏与同事攀谈间透露了一个绝妙的创意，刚刚海外归来、安心在国内发展的“童话王国”董事长李久立一眼看中了这位心怀抱负的小伙子，借着酒劲儿，董事长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说道：“你做好准备吧，我明早就提拔你。”

言出必行。第二天上班，石骏就被叫到了董事长位于十三层的办公室。

酒桌无戏言，简单的工作交接，石骏成为董事长的助理。通过一步一步的努力，他最终跃居为集团副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