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当代,在经济全球化和信息技术不断发展的背景下,人类的交往活动正变得日益频繁、日益密切,人类文化交流与对话的程度也越来越深。不同民族文学之间的交流是人类文化交流与对话的重要内容,而文学翻译则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鉴于文学翻译的重要性,提高和保证文学翻译的质量便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因此,对文学翻译进行充分的探讨与研究是十分必要的。
文学翻译研究并非一个新的课题,在中国,伴随着文学翻译实践活动的开端,文学翻译研究就开始了。中国文学翻译已有很长的历史,形成规模的文学翻译是在近现代,近现代中国文学翻译始自林纾、严复、辜鸿铭等,其后则有鲁迅、瞿秋白、耿济之、曹靖华、卞之琳、巴金、汝龙、傅雷、季羡林、萧乾、叶君健、陈原、李芒等一代代文学翻译家在文学翻译的园地里辛勤耕耘,为沟通中外文学交流不懈地努力。许多文学翻译家在从事文学翻译实践的同时,也在理论上进行文学翻译研究。他们大多以文学翻译家的身份,以自己的翻译实践为依据,总结翻译经验,发表关于文学翻译的看法,提出自己的文学翻译主张和翻译标准,对文学翻译进行解释,探寻文学翻译的规律,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从不同的角度对文学翻译研究作出了贡献。他们的文学翻译研究基本上属于传统的研究范围。这种研究大多局限在表层的语言、文化范围内,侧重文学翻译表层的语言性、文化性,讨论文学翻译的具体操作性要求、标准与技巧,如“信达雅”、“形似”、“神似”、“等值”、归化法、异化法、直译法、意译法等,而对支配文学翻译规律的深层原因则较少涉及,没有于深层次从理论上解决文学翻译中的问题。
文学翻译传统研究的视野有些狭窄,主要是零散经验性的,缺乏系统、有效的理论性,这较严重地制约了文学翻译研究的发展。文学翻译研究需要大力从其他学科吸收营养,拓宽研究的路径与视野,为研究增添生机与活力。传统的文学翻译研究尽管对其他学科的成果有所借鉴,如“神似”说就是借鉴自绘画理论,但总体来看,借鉴程度不够,对其他学科理论成果的汲取力度不够,在这方面需要有所突破。
文学翻译既是两种语言形式转换的过程,更是两种审美意识转换的过程,因此,美学理论是文学翻译研究可以开采的一座宝库,文学翻译研究应该从美学理论中吸取养分。文学翻译是一种文学艺术活动,是一种阅读行为,是一种再创作,是一种审美意识的跨文化传递,因此受相关美学原理的支配,美学理论能够对文学翻译加以阐析,为解决和解释文学翻译中的诸多问题和现象提供深层的理论支持。探索文学翻译与美学理论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文学翻译研究的一种深化。
20世纪以后,美学理论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各种理论层出不穷,硕果累累,其与文学翻译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其在文学翻译研究领域的应用,可以弥补文学翻译传统研究的不足,刷新文学翻译研究的观点,极大地拓宽文学翻译研究的路径与视野。当代西方美学理论大体上分为人本主义和科学主义两大分支。人本主义美学包括以克罗齐为代表的表现论美学,以海德格尔、伽达默尔为代表的解释学美学等。科学主义美学包括符号学、结构主义美学等。这两大分支之间也存在着交流与渗透,此外,当代西方美学理论也包括后现代主义美学等理论。当代美学理论对文学翻译在许多方面具有指导、借鉴作用,因此有必要将二者结合起来,将当代美学理论引入文学翻译研究中,在当代美学理论视野中对文学翻译进行研究,将美学理论应用于翻译理论探索与实践,运用有关的美学理论对文学翻译加以阐析,提供解决文学翻译问题的线索,扩大美学理论的研究范围与应用空间,也丰富文学翻译研究理论体系。
文学翻译领域存在着许多问题,有必要从多种视角予以解决与解释,美学理论理应成为其中的一个重要视角。这些存在的问题包括文学作品的可译性问题,语言与翻译的本质问题,理解的本质问题,译者的素质准备问题,误读、误译问题,对原文的循环理解问题,译文的修改问题,重译问题,翻译表达的增减问题,直译与意译问题,互文还原问题,等等。这些问题大多是翻译界长期争论的话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有必要运用美学理论对这些问题予以探讨、解释,提供解决问题的新的思路。对这些问题的解决与解释,有助于深化对文学翻译的认识,把握文学翻译的规律,提高文学翻译的质量。
美学理论视野中的文学翻译研究不同于传统的文学翻译研究,当代美学理论能够提供深层的理论基础,对文学翻译中的问题不仅仅停留在“知其然”的地步,而且还应达到“知其所以然”的地步,探测出问题的深层根源,并进而提供富有说服力的解决对策。当代美学理论视野开阔,具有系统性,对文学翻译问题的阐析具有相当的广度、深度和有效性,对文学翻译研究具有独特的价值,可以使其深入到情感的、文化的、人类学的层面,从而使文学翻译研究进入完全崭新的境界。
在当代美学理论中,对文学翻译研究影响最大的是解释学美学理论和符号学理论,而最重要与最根本的影响当属当代解释学美学理论的影响。当代解释学美学关于存在、理解、解释、阅读、接受、前见、视域、视域融合、效果历史、此在与理解的时间性和历史性等理论都对文学翻译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这些理论可以对文学翻译中许多问题的解决提供依据,使文学翻译研究建立在更坚实的理论基础之上。本书将重点对当代西方解释学美学理论进行较详细的探讨,并将之应用于对文学翻译的阐析。符号学理论、互文性理论、表现论美学理论等均可对文学翻译研究提供丰富的营养,本书也将对之有所涉猎。
美学理论与文学翻译的结合研究在翻译界已有所开展,如罗新璋编《翻译论集》、蔡新乐《文学翻译的释义学原理》、周彦《庞德误译浅析》、章启群《理解与审美》、白立平《文化误读与误译》、卫茂平《海德格尔翻译思想试论》、许钧等《文学翻译的理论与实践——翻译对话录》、张德让《伽达默尔哲学解释学与翻译研究》、许钧《作者、译者和读者的共鸣与视界融合》、罗进德《略论符号学的翻译观》、郑伟波《从符号学角度看翻译等值的限度》、张亚非《符号结构 文化差异 语际翻译》、李新潮等《重译中的误读和误译—基于 〈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 的研究》、胡湲《从葛浩文英译 〈红高粱〉 看文学翻译中的文化误读》等著作和文章均在这方面做出了努力。
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本书将文学翻译放在美学理论视野中进行研究,将研究深化、系统化,扩展到一些新的领域。对于文学翻译中的问题,本书以相关的美学理论进行分析、解释,给出充分的理论解答,提出美学理论的阐析观点,为问题的解决提供理论依据。本书将理论与实证相结合,对于许多理论观点,均以翻译实例、翻译家的经验相印证,证实理论的可信度。美学理论可以对文学翻译中许多问题的产生作出解释,同时也可以对这些问题的处理提供对策,为正确对待这些问题提供参考。
在本书中,美学理论视野中的文学翻译研究将按以下顺序展开:首先,以克罗齐表现论美学理论对文学翻译的可译性进行阐析。本书认为,可译性是文学翻译研究需解决的第一个问题,解决了文学作品可译与不可译的问题,才可能继续下一步的探讨。如果文学作品不可译,那么探讨文学翻译问题也就没有必要了。克罗齐的“艺术即直觉、即表现”的表现论美学理论为文学作品翻译的相对可能性提供了美学的理论基础。这样,本书就进入了下一步的讨论,使我们面对文学翻译中最基本的理解问题。当代解释学美学理论可以说完全刷新了传统的文学翻译的观念,因而我们以当代解释学美学理论为指导,对文学翻译加以阐析,包括语言与翻译的本质、海德格尔理解的“前结构”、“解释学循环”、时间距离、视域融合、效果历史、接受美学理论等美学理论对文学翻译理解的阐释,对理解的性质、文学翻译中译者的“前结构”、文学翻译理解中语境的作用、文学翻译中的误读与误译、文学翻译理解的循环性、译文的修改、文学翻译的视域融合过程、文学翻译的复译、文学翻译的增减法等进行阐析。同时,当代符号学美学理论也给文学翻译在文本与文化转换方面提供了丰富的营养,因此,我们试图借鉴符号学美学和互文性美学理论对文学翻译中的直译与意译、互文还原原则等进行阐析。最后,以当代解释学美学的接受理论、康德的人类“共通感”理论和柏拉图、黑格尔的灵感论对翻译的增减法、异化法和灵感现象进行针对性阐析。
本书美学理论视野中的文学翻译研究将涉及文学翻译诸多方面的一系列问题和现象,其中有些问题和现象在翻译界存在着较大的争议,有些则没有得到充分的理论阐析,本书将重点论述有关当代美学理论,运用当代美学理论对这些问题和现象加以阐析,提出作者对这些问题和现象的看法,以期对美学研究以及文学翻译的理论与实践有所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