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自序

有位作家说过:“在今日里写作,其实就是报恩,我可能在报一场暴雪的恩,报一场大雨的恩,报一条走过的路的恩,更要报这十年里头我所遭遇到的这些人事的恩。”

人的一生中,每一次相会都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这是上苍的眷顾,是命运的馈赠,我们理应认真对待,珍惜感恩。如此,心才能安定,才不会留下遗憾。

当初我着手写《茶陵老街》,其实也是出于一种情怀,出于一位文化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在那里度过三年高中生活,汲取着知识与力量。它丰厚的文化底蕴,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与地方风土人情共同氤氲滋养而成,它是这座城市的根与魂,是我们共同的精神基因。

写完《茶陵老街》后,我的目光转移到了最美县委大院,这个我至今工作生活了十二年,而且还要继续工作下去的地方。我从来没想到我与大院会有如此深的缘,它占据了我人生工作时间的一大半,它深邃的智慧净化着我的生命,洗涮着我的灵魂,滋养着我的精气神。

走进茶陵县委大院,你会被其环境深深吸引。这里没有摩天大厦,没有奢华的装修,只有满院丰茂的大树,掩映着几栋上个世纪50年代常见的苏式建筑风格的二层小楼,简朴、幽雅、宁静,又不乏祥和与庄严。

这里本来是一座荒山,西承云阳山地脉,东接历经五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茶陵老街。洣水南来,绕过老街后,从这座山的北边流过。漫长的岁月里,除了满山满坳的杂树灌木以及飞禽走兽、蝉叫虫鸣外,只有一座又一座的坟墓相伴于此,因而人们称之为乱葬山。

1956年7月,一个偶然也是必然的因素,一群人满怀热忱地来到这里,挖土填方,清基砌墙,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建成四栋苏式建筑风格的两层楼房。新生的人民政权茶陵县委从解放街搬到这里,一茬又一茬的干部开始在此植树造林,栽花种草,将乱葬山变成了他们心目中最美的花果山。

乱葬山虽然焕然一新,人气兴旺,但有很多东西还是留下来了,比如那高耸入云的松树、树冠庞大的樟树、土质优良的黄泥土、春风吹又生的杂草、千万年的鸟叫虫鸣。谦和内敛的楼房并没有咄咄逼人、侵占掠夺,而是和它们和谐共处,相互映衬成一个优美的办公场所。

1965年5月,一代伟人在县委常委楼留宿一晚。他住过的房子,留下的合影,门窗两边镌刻着他在1951年送给茶陵人民的题词“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散发着一股神圣肃穆的气场,浸润着县委大院,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茶陵人。

几十年过去了,院内树林阴翳,幽静迷人,几栋老楼也变得陈旧沧桑。茶陵人牢记着毛主席的教诲,传承着毛主席那份艰苦朴素的品质,一直“蜗居”于此,没有新建过办公楼,几十年如一日。老百姓打心底喜欢,他们觉得熟悉、亲切,去这种地方办事,安心、放心。大院承载着艰苦奋斗的传统,驻扎着民生冷暖情怀,如同一个时代的精神坐标,2013年被湖南卫视记者采访报道后,这片热土成为最靓丽的一道风景,被人誉为“湘东最美办公楼”“最美县委大院”。

十二年的朝夕相处,我对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了如指掌,我熟悉它们的一呼一吸、一颦一笑,然后把它们一一记录下来;十二年的物候轮回,四季在院子里呈现不一样的美,我捕捉一个又一个动人的瞬间,付之笔端,行诸文字。这些文字,我选了一部分,收录在“草木”“四季之美”等篇章中。

十二年了,不知道是我内在的秉性吻合了大院的安静、素朴,还是大院的清幽、深远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总之,十多年里,我变得越来越崇尚简单、朴实、宁静。我把光阴集中在工作、阅读和写作中,一分一秒的时间都闪耀着静谧之光—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舒畅,仿佛留在身上的血液一般自在安然。无数个黄昏或中午,当我从专注的世界里走出来,在深广虚静的大院里,感受恒久与辽阔的宁静,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愉悦和欢喜。这种心境,我也记录了一些,收录在“简单生活”一节中。

时间的长河奔流不息,六十四年过去了,当年那一批批满怀热忱的仁人志士如今都已是耄耋老人了。县委大院按照自己的轨道向前发展,它变得丰厚幽深,意蕴隽永,给人的功用远远超过了当初“将簉箕窝,变花果山”的初衷,如同一座静静燃烧的灯塔,启发人的智慧,抚慰人的心灵,塑造人的气质,淬炼人的品格。

2021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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