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藏四年艽野梦历经艰辛返故乡

第六章 入藏四年艽野梦历经艰辛返故乡

当日午宴完毕,待到人走席散之后,陈渠珍应邀来到田应诏的内室,细细将自己数年来的曲折经历讲述了一番。

原来,自从当年两人在长沙分别之后,陈渠珍专心攻读学业,两年后以优异成绩从武备学堂将弁班毕业,旋即被分配到宁乡任见习军官,半年后再调至长沙任湖南新军第四十九标队官(相当于正连长),后几经周折,辗转来到四川,在新军协统钟颖的部下当了六十五标队官,驻扎在百丈邑。

1909 年夏季的一天,陈渠珍突然接到钟颖的命令,让他到成都商谈援藏事宜。

“最近西藏局势紧张,朝廷已命我部出川援藏。”钟颖见面后征询他的意见道,“对于援藏这事,你有什么看法和良策吗?”

“朝廷派兵援藏,此事甚好!”陈渠珍侃侃而谈,“英俄等帝国窥伺西藏已久,近来又有兴兵侵略迹象,西藏上层又动摇不定,各师情况十分复杂,依我管见,值此强邻逼近之时,我大清国果断决策,派兵进藏支援边防,当可固守藩篱。”

“那么,就请你草拟一个出征西藏的计划,怎么样?”钟颖又问。

“我已草拟了一份!”陈渠珍从随身挎包里取出一份《西征计划书》,双手递给了钟颖。

钟颖接过一看,只见这份西征计划写得十分详尽周密,里面还附有草图和说明,不禁大喜:“你是什么时候写的?”

“我已写了多时!”陈渠珍解释道。自从到百丈邑任职队官后,他即利用公余之便,悉心搜集有关川边西藏的史地资料,并进行系统研究。为不使国家“金瓯玉缺”,才精心写了这部《西征计划书》,准备适当时机向上启奏,没想到此时正好用上。

“太好了!有了这计划书,我们就可尽快出征!”钟颖非常欣喜地又道,“你有先见之明,说明很有才能,从现在起,我就任命你当一标三营督队官(此职相当于副营长)。你可准备一下,我们过几日就起程,如何?”

“我恐怕去不成……”陈渠珍此时很犹豫,因为他的妻子刘茨湘这时在成都,如果他去了西藏,家眷就会“留无依,归无资,送无人”。

“没关系,我可帮你资助安排好家眷!”钟颖看出他的心思,当即送他一笔钱,又加了他的薪水。

陈渠珍见钟颖执意要他去,也就不再推卸。考虑到自己原在湖南就加入过同盟会,并进行过反清的秘密活动因而被怀疑,在湖南未能立足,经时任湖北巡抚的赵尔巽介绍来到四川川滇边大臣赵尔丰手下,也仍被看作“革命党”人而受到怀疑,此时远去西藏,倒正好作“避秦之游”,遂决计应允下来。

数日之后,陈渠珍安排家眷返回老家湖南,就同钟颖一起,率川军向西开拔了。

按照预定计划,钟颖的这支川军经雅州、打箭炉、甘孜、曾科、麦宿、岗拖等地,到达昌都,沿途餐饮露宿,跋山涉水,不知闯过多少艰难险关,吃过多少苦头。在昌都扎营后,陈渠珍自告奋勇带了一名熟悉藏情的通事(翻译),深入到腊左塘侦察敌情,途中在一小溪傍山的藏民房中躲藏时被藏兵搜寻抓住,一藏兵用刀把将陈渠珍击昏,接着将陈渠珍和那位翻译捆在马上,走了 10 多里,押到梭罗坝后进行审讯。藏兵的带队军官叫堪布登珠。当陈渠珍表明自己是赵尔丰大臣派来的使者后,堪布登珠慑于朝廷威力,当即将二人松了绑,表示了歉意,同时为陈渠珍作了包扎治疗,并亲自带兵将陈渠珍二人护送回了腊左塘才转回营去。

当夜陈渠珍回到军营,正值赵尔丰率部也到了昌都。赵尔丰得知陈渠珍的历险过程后,认为他有胆有识,当即提升他担任了管带。

在梭罗坝的藏军不久被川军击溃,堪布登珠亦被斩杀。陈渠珍率部进占恩达,接着经江达到了工布。工布海拔较低,气候温暖,冬季仍有野花怒放,加上当地物产丰富,因而素有“西藏的江南”之称。在工布的德摩驻扎期间,陈渠珍将营部设在第巴家里。第巴是西藏的地方长官,陈渠珍与第巴感情甚好。

有一天,第巴家里来了一位老人,他是第巴的舅父,现任贡觉营官加瓜彭错。他见了陈渠珍就相邀说:“陈大人,我今日慕名而来,想邀请你到寒舍作客,不知大人肯否赏脸?”

“你家离这儿多远?”陈渠珍问。

“没多远,就几里路!”

“他家里可好玩哩,有几位姑娘舞蹈跳得极出色,你看了保证会赞赏。”第巴也劝说道。

“好,明日我一定拜访。”陈渠珍点头应允了。

第二天上午,陈渠珍便带着几个随从前往贡觉,彭错夫妇早已在门外恭迎。

“陈大人,欢迎光临!请到客厅喝茶!”

陈渠珍点头表示了感谢,接着就跨进门槛,进了客厅。只见这彭错家装饰得十分豪华,地下铺着毛毯,四周墙壁金碧争辉,餐具茶具全是一色白银铸成。

彭错夫妇殷勤地不断招呼侍候,一位仆人端来热气腾腾的酥油茶,陈渠珍喝了满满一大碗。

喝过茶后,彭错即说:“陈大人,请观赏我们藏女的舞蹈吧!”说罢,就带陈渠珍来到一个大厅。此时早有十余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藏女恭候在此,客人一到,便轻舒玉臂,扭动腰肢,犹如一个个仙女般翩翩舞起来。陈渠珍看得如痴如醉,嘴里连声称道:“不错!乃绝世妙姿。”

看过舞蹈,彭错又领陈渠珍来到一个大观园,但见此处陈列着许多整齐的弓箭。几位藏女当场作了射箭比赛,其中一位长得十分秀丽的妙龄女子技艺超群,连射 3 箭都中了靶心,引得众人一阵阵大声喝彩。陈渠珍也不禁惊奇地赞叹道:“此女真不简单,堪称神射手,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西原,是我的侄女!”彭错介绍说,“西原在我们藏族女子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姑娘,她不仅会射箭,骑马技术亦很高超!”

彭错说毕,又领陈渠珍来到一片绿草如茵的坪坝,接着吩咐人在草地上每隔数十步放一条洁白的哈达。布置好后,即领众藏女举行骑马比赛,凡骑马俯身拾得哈达最多的人就算胜者,结果,口令一发,十多名藏女骑马疾驰,但见西原矫健敏捷异常,她在马上翻飞,俯身拾得哈达数量最多,从而赢得了第一名。

“此女真不简单!射箭和骑马都超过常人!”陈渠珍赞赏不已,回到彭错家,吃饭喝酒时还赞不绝口。

“君若不嫌,愿将西原许配以供箕帚,不知您意下如何?”

“好!好!能得此女相配,此乃姻缘天配,我要感谢神灵了!”陈渠珍高兴地作了应允。

过了数日,那第巴和彭错夫妇,果然郑重将西原送来与陈渠珍成了婚。洞房之夜,陈渠珍看那经过精心打扮的新娘西原,只见她一副脸盘有若圆月,一双大眼含情脉脉,那丰腴的身体散发着芳香,比起那日白天所见,西原似乎显得更加美丽迷人。这一晚,俩人相拥而卧,不禁都陶醉在温柔乡中。

陈渠珍与西原结婚后,在德摩又住了一段时间。不久,清廷驻藏大臣联豫传来命令,让他带兵进占波密。陈渠珍遂带西原一起率部离开了德摩。途中在八浪登与藏兵展开过一场激战。其时一群藏兵从背后向陈渠珍突然袭来,幸亏西原及时发觉,大喊一声提醒了他,陈渠珍转身一枪将最近的一名藏兵击毙,其余突袭者才慌忙逃走。

又经数月与藏军苦战,陈渠珍所带的部队已损失很大,到达朗鲁后,协统钟颖从四川募兵补充,分给陈渠珍一队新兵,这些新兵大多来自湘西和贵州,从此,陈渠珍就掌握了一支比较可靠的队伍。

转眼到了 1911 年初,驻藏大臣联豫突然传令调钟颖回藏,其协统一职由驻藏参赞大臣罗长炜接任。罗长炜上任后却很难统领这支川军。而川军内部此时受内地革命风潮影响,哥老会势力已遍布军中。罗长炜为防范哥老会起义,秘密逮捕杀掉了 13 名哥老会的头目。此举虽然一时平息了军中的骚乱,但实际上却已埋下了更大的隐患。这年 10 月,当武昌起义的消息经英国的《泰晤士报》传到拉萨后,罗长炜闻讯十分惊慌。他找到陈渠珍和另一位管带陈庆商议对策,三位头领一分析,都觉得哥老会闻风必定会乘机动乱,于是决定退兵到江达坐观其变。

过了几日,川军内部果然骚乱起来。协统罗长炜连夜从倾多寺出逃到拖卡,来到陈渠珍的防地。陈庆随后也赶来了。由于陈渠珍平日待人宽厚,军中的湘西子弟兵较多,其时尚未受到威胁。但三位首领都明白,此时军中处境险恶,如何才能脱离险境是三人共同面临的难题。陈渠珍主张退走德摩再做计议。结果,三人一同到了通麦,管带陈庆忽然不辞而别,迳自带了十余人奔昌都去了。罗长炜怕被士兵发觉,也想从小路去昌都,陈渠珍于是派了一班士兵将他护送走了。

与罗长炜分手后,陈渠珍又率部走了 9 天才到达德摩,在西原家中刚刚住下,忽有湘西籍士兵杨兴武飞马来报道:“罗协统已被人杀死啦!”

“谁杀的?”陈渠珍大吃一惊。

“是义兵赵本立、陈英几人!”

杨兴武气喘吁吁地诉说了罗长炜被杀的经过。原来,罗长炜是被钟颖谋杀而死。那钟颖本是正黄旗人,其父钟晋昌是清咸丰皇帝奕詝的妹丈,故此,钟颖与同治皇帝载淳是姑表兄弟,素为慈禧太后所喜爱,年纪轻轻就当了四川新军协统。此次在西藏被撤换职务后,钟颖心有不满,他留在乌苏江不肯去拉萨,而欲公开与联豫、罗长炜相对抗。罗长炜杀了哥老会一些头目,在军中结怨甚多,不少官兵暗中便与钟颖沟通,欲支持老长官上台再当统领。当罗长炜与陈渠珍分手准备去昌都,一哥老会的头目探知了行踪,钟颖便让陈英、赵本立在路途中将罗长炜捉住,然后捆绑在马尾上,一路打马飞奔,直拖了十几里路。到达喇嘛寺时,罗长炜已命断气绝。

陈渠珍知道罗长炜被士兵们杀死,当下也不敢多吱声。过了一会,杀死罗长炜的士兵陈英等人回来了。一伙人又找到陈渠珍。要他响应革命,并推举他组织军政府,陈渠珍未置可否,但他又应允愿率队到江达一行。第二天,陈渠珍偕同妻子西原一起上路了。来到江达后,陈渠珍探明哥老会的人都依附了钟颖,而驻藏大臣严豫从四川领回的军饷 30 万也被钟颖派兵劫走。想想拥护自己的人数毕竟不多,与钟颖不可争高下,那联豫又会怀疑自己与钟颖同流,看来在西藏已经无可立足,于是决定走出西藏。为了避免引起川督赵尔丰的误会,他决计不走昌都而从青海出甘肃人内地。

主意打定,陈渠珍即找来杨兴武等人作了详细商量,取得一致意见后,即开始分头作出发准备。经过摸底,全部人员共 115 人,每人备了一匹马,另有随军驼牛 100 多头,准备糌粑 40 余驮,估计足够一个多月的粮食。

农历辛亥年十一月十一日清晨,陈渠珍率领这支队伍出发了。七天之后,部队来到了哈刺乌苏。此时,一支上千人的藏兵队伍忽然跟踪在后,陈渠珍下令主动出击,一仗结束,共毙伤藏兵 300 多人,并缴获了许多牛马、粮食。

第十天后,陈渠珍率队进入了“羌塘”,此处又称酱通荒漠,是康藏高原的顶部,海拔高达 4000 多米以上。这荒漠既无人烟又无鸟兽,触目之处,全是冰雪。沿途没有水喝,渴了只能敲冰饮雪。晚上没有帐篷,睡在荒漠上,寒风一吹,冷入骨髓。许多兵士晚上躺下去,早上就再未爬起来。陈渠珍的大部分人员和随行牛马,就在这荒漠中被吞噬了。

第五十天后,陈渠珍一行人来到了通天河,此处是西藏与青海的交界处,这时部队只剩下 30 余人,每天只能靠打猎维持生命。

从通天河踏冰而过,再往前行,仍是一片冰天雪地。陈渠珍等都患了雪盲症,每迈进一步都很困难。

第一百天后,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而野物又匿迹不易猎获:众人一时饿得不堪忍受。一个姓杨的士兵死了,尸体被狼吃掉,剩下两只手一只脚,竟被众士兵抢着烧吃了。

第一百三十天后,陈渠珍和西原在荒漠中饿得走不动,掉在了队伍后面。忽然狂风怒起,吹得人睁不开眼。俩人为避风转入一山沟歇下。过一会天色黑了,远处忽又传来阵阵狼嚎,西原吓得小声哭了。陈渠珍忙安慰她道:“别哭!狼远着哩!我们就在这里宿一晚吧!黑夜看不清路,若是狼看见人影就会扑来,只要我们不动,就不会暴露!”说罢,就解开皮带褥垫,俩人坐上去,上面盖着薄被子,一人握一支枪,屏声静气地看着远处,准备与那逼近的狼群搏斗。幸好,那嚎叫的一群狼到了山沟旁没有往下走,只在山梁叫了一阵就渐渐远去了。狼群一走,俩人才松了口气。陈渠珍这时拿出一块仅剩的干牛肉递给西原道:“来,把这肉吃下,饿坏了吧!”

“不,我不饿,我能几天不吃东西,你不可不吃。我万里从君,可以没有我,但不可没有你,如果你饿死,我还能活吗?”

“我的好西原,你这话说得我心更痛,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跟着受了这么多苦,真是造孽啊!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我们只有咬紧牙关,到了甘肃,一切就好办了!现在,我们都要争取活下去,这块肉我们就各吃一半吧!”说罢,就自咬了一半,再将另一半喂进西原口中,强逼着让她吃了。

吃罢这小块干肉,俩人相拥着睡了一晚。第二天清早又蹒跚而行,走了约半天,才又赶上队伍。这时正好有几头野兽被猎获,众人饱餐之后,继续向前走去。

第一百五十天后,一行人往前走,见到了一些稀疏的树林。这时碰到了带着4 个骆驼的7 个喇嘛,这7 个喇嘛送了两只骆驼和一些糌粑给众官兵,但谢海午等士兵尚不满足,在途中竟开枪杀死了 3 个喇嘛,另 4 位喇嘛飞奔而去。谢海午和两位士兵亦被喇嘛开枪还击致成重伤。最后均被野狼吃掉。

第一百八十天后,陈渠珍的队伍只剩下 13 人,其间又经过月余跋涉才到达青海通向西藏的要道柴达木。由柴达木再走 500 公里到达青海的西宁,此时已是 1912 年的 6 月 24 日了。陈渠珍一行人原计划一两月走出西藏,想不到这一走共历时 223 日才到西宁,而生存者此时只有 7 人了。

在西宁找一家旅店住了三日,大家里外换衣彻底清洗了一番,陈渠珍一行人才又乘车到了兰州。

驻兰州的甘肃督军名叫赵维熙,陈渠珍经人引荐前去拜见。赵督军听了陈渠珍一番出藏的叙述,认为陈能吃大苦且很有才干,就有意留用他。但过了几日,陈渠珍的一位部下周逊,到督府告密,说陈渠珍杀了罗长炜,陈渠珍闻讯后十分气愤,他立即来到督府,向赵维熙细述了罗长炜之死的经过,赵督军听罢,即吩咐陈渠珍邀集旅甘湘人,当面与周逊作了对质,周逊自知理亏,亦无词可辩说。

此事虽经赵督军调解而被平息,但陈渠珍已觉有些丧气,遂决计回归湘西。赵督军见其去意已决,也不再挽留,送了陈渠珍 50 两银子作旅费。陈渠珍将这笔资金分别打发了几位士兵,让他们各归了家去,自己便携西原乘车到了长安。

由于路费欠缺,到长安后,陈渠珍租了一家民房住下,接着给家里写了封信,请家里赶快给他寄钱好回湘西。

在长安住了一段时间,眼看初冬渐至,天气转冷。陈渠珍手中的钱也花光了,而家里的汇款尚未到来。为了生活,西原将母亲临别送的一件玉珊瑚交给陈渠珍道:“你把这宝物卖了吧,可换点银子来过活!”陈渠珍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得拿了玉珊瑚到一家古董店换了 12 两银子,俩人又维持了一段生活。

又过了一个多月,还不见家中寄信和钱来,而卖珊瑚的钱又用光了,陈渠珍只得将随身的军用望远镜又卖了 6 两银子。这时,西原不幸患了天花,躺在床上高烧不止。陈渠珍请来医生开了一服药,西原吃后,病情不仅未好,反而更加沉重了。这一日深夜,西原从昏迷中醒来挣扎着对陈渠珍说:“我的命薄矣,万里伴君,原想与你白头偕老,谁知到了长安会病入膏盲,所幸君已渡过难关,我死也瞑目了!我死后,你要千万珍重,平安回家!”说罢,竟溘然长逝。

陈渠珍抱着西原尸体,顿时泪如雨下,号哭不止。

西原死时,陈渠珍手头无钱办理丧事,幸得在长安有位当私立中学校长的永顺籍人士董禹麓,得知陈渠珍的不幸遭遇后十分同情,当下拿出 20 元光洋,帮助陈渠珍买了棺材和寿衣,将西原人殓后,雇人抬出灵柩停放在城外的雁塔寺。安顿完毕,陈渠珍想到西原跟自己饱受的种种苦难,不禁又抚棺大哭一场,直到泪尽声嘶,才在董禹麓的劝慰下回到城内。

丧事办完,陈渠珍又等了二十余日,家中才寄了 80 两银子。陈渠珍接到钱后悲喜交集,他买了祭品,又到城外雁塔寺向西原的灵柩作了告别,然后才起程回乡。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奔波,陈渠珍终于在 1913 年农历正月底回到了凤凰黄丝桥老家。这时凤凰已光复一年多了。当他闻讯田应诏担任镇守使并摆阵招参谋人才时,他便大胆前来揭了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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