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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间,我和BBC的一位同伴合租了一套公寓。在那之前,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的办公室被疏散到伍斯特郡的伊夫舍姆,因此我也一直住在临时营舍里,起居室和卧室不分,令人感到压抑。后来我们回到伦敦,等待希特勒的秘密武器——飞行炸弹和远程导弹。伦敦这套公寓位于德文郡广场一座庄严的楼房的最高两层,这条街道历史上曾是英国身价最高的医生居住的地方,他们因战争搬走,目前暂时空置。玛乔丽和我一起住在顶层,厨房也在这一层,乔治·威登菲尔德和亨利·斯旺齐则住在我们楼下。

当时BBC有少数年轻人得以豁免兵役。乔治也名列其中,因为他是奥地利人,而亨利则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不知道亨利被豁免的理由,不过亨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被豁免还是说得过去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狂热的沙文主义盛行,男人只要不穿军装就会有女人把白羽毛塞进他的衣服里表示鄙视。而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就再也没见过或听说过任何沙文主义了。也许亨利因身体虚弱而被取消了服役,或也许他是个道义拒服兵役者,别人认为他在BBC工作比在煤矿里更有用吧。也许我曾经知道理由,只是那个理由对我们来说不重要罢了。但不管怎样,亨利也在那里,最初是他与乔治同一个叫莱斯特的人合租,后来莱斯特离开伦敦,亨利就与乔治、玛乔丽和我一起住。当时乔治正在追求玛乔丽,所以把我们一起拉进去很可能是他的主意。

男士那层带有一间令人艳羡的浴室,镶着镀铬的黑色玻璃,还有一架钢琴,亨利经常在那里演奏伤感的音乐,因此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我们的浴室则非常简陋,说不定原来就是女仆的浴室,但厨房是个优势,因为公寓里的公共生活必须以它为中心。我的父母和玛乔丽的父母从来没有质疑过我们这种男女混居是否适宜,但这是因为他们选择相信我们那不可动摇的贞洁,还是因为我们避免提及乔治和亨利,我已经不记得了。

玛乔丽和乔治最后上了床。她认真地爱上了他,导致一些同事们惊呼“真恶心”,还有“她怎么会”……这是因为二十四岁的乔治已经身材发福,还长了张青蛙脸。但他的智商是我们认识的大多数年轻人的五倍,而且很有性吸引力。我很快就注意到(但玛乔丽并没有),那些高喊“恶心”的人,往往是一个月前就和他上过床的女人们。

更确切地说,不是我注意到了这一点,而是从乔治本人那里听说的,因为在他少不更事的莽撞年纪,由于太沉浸于性事成功而经常口无遮拦。他曾在袖珍日记的背面列了一份征服清单,每次我们在厨房,只要玛乔丽不在,他就拿出来给我看。我还记得他兴高采烈地说:“看,第五十个!”

那时的我沉浸于情伤之中,几乎没有性生活。跟我订婚的那个男人去了中东服役,先是对我不理不睬,后来又娶了别人,最后又在战争中离世。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和不同男人上床能让我开心起来,但那是离开德文郡广场之后的事了。我的内心世界黯淡无光,表面娱乐因此变得更加重要。如果玛乔丽正和乔治一起驶向幸福,那么这场景或许会令我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但事实上,尽管我很喜欢她,也没想和她过不去,但我发现观察这段关系很有意思,而且逐渐让我变得愉悦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被自己敏锐的透视眼震惊到。

八九个月后,莱斯特回来了,宣称他要占据一半公寓,于是玛乔丽搬去和她父母住了一段时间,我则又回到临时营舍。在离开之前,我们的厨房见证了一件大事:我们四人为乔治很快就要去做编辑的期刊取了个名字。经过大量罗列和多次否决后,我们找到了个好名字:“接触(Contact)”。一次选名聚会上,在话题漂移之前,有人问乔治,他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他回答:“非常简单,必须成功!”这就是乔治出版生涯的开始,这个方向第一次变得明朗。不久后,我通过乔治认识了一个人,我的出版生涯就如同深埋地下的鳞茎般,发出了第一片苍白的尖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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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件事之前,我的心情已经开始好多了,一方面是因为我幸运地陷入了一桩轻率而愉悦的风流事,另一方面是玛乔丽母亲的牙医告诉她,他想让出自己位于安妮女王街房子的顶层,这地方距离德文郡广场只有几分钟路程,于是我和玛乔丽就接下了。牙医把这一层改造成了一间优雅的小公寓,给他儿子用,但他儿子在厨房里将脑袋伸进煤气炉自杀了,因此我们一开始并不喜欢那里。但很快我们就认为,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一定个性软弱,因为没有哪间公寓的氛围比这里更愉快了。德文郡广场确实很有趣,但也很不舒适,破旧肮脏。安妮女王街则让我们有回家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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