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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路程对于考古者来说,可谓困难重重,艰辛无比。一路之上,森林越来越绵密,道路越来越艰险。

由粗大而古老的松、杉、桦组成的墨绿苍郁的林阵层层叠叠,四面合围,宛如无数默哑的巨灵审视着这个黑点般渺小、细微、无助的考古者。

溪流哗哗,荒草摇曳,似乎都在讥刺、嘲弄这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读书人:书呆子哟!你远离繁华,离群索居,遁入蛮荒之地,来干嘛呢?

日复一日,黑峡一地,荒无人迹,鲜有寻访。考古者来时,但见涧鸣荒谷,风拂长林。朝阳霓彩,夕辉镀金。

孤独的考古者健步林莽,披荆斩棘,依然踽踽前行着。

置身密林峡谷,一个人前行,有时候,一切是那样地安静,铁桶般的寂寞严严实实地包围着考古者;只有溪水絮絮叨叨地呢喃,只有微风轻轻微微地抚慰。

然而刹那间,疾风便在密林掀起阵阵的哗笑,卷来磅礴宏大的林涛,似乎又在永无休止地调侃着他的莽撞与轻率,品评着他的资历与能耐,冷眼旁观他的体力与意志。

但考古者没有停留片刻,依然专心致志地前行着,工作着。

啊,大自然造就的这些奇迹多么令人震慑!

那些巨杉过心起码有1米左右吧,由于病害,它们竟轰然倒毙而无人问津。考古者往往要翻越它们,一脚踏上去,才发现它们在岁月的流逝中已经朽坏得疏松了,啪嗒一声竟窜一股黄烟,塌陷下去,无法承受他的重量。

各种青藤翠蔓在朽坏的树干上缠绕、滋长,疯魔一般地编织着剩下的空间和缝隙。凤尾蕨、苔藓在厚厚的落叶铺成的地面顽强地探出身子,展示叶片,蔓延繁衍,成片成堆,绵延滋生,了无尽头。

蜘蛛、野蜂到处织网筑巢,考古者觉得犹如被无数的网络层层封锁包围,没有鸟叫,没有蝉鸣。大概由于森林过于浓密,它们都无法落脚吧,森林因此也显得死一般地寂静,只有考古者的脚步声在林中沙沙地响着。

考古者在这样的情景中走了两天,他一边行走,一边体味当年古教授的艰辛。此刻他多么希望获得古教授有关黑峡的第一手资料啊!

他在心底非常钦佩古教授治学谨严的作风。古教授的考古笔记,总是翔实而周密的,譬如地域、方位、步测大体距离、标本分布等,往往除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外,还配有细致的草图、纹饰的大样等,以及判断联想和初步的个人认识及推论。

可以想象,古教授所称为“调查精粹”的那包笔记是多么珍贵,要是有了它的指引,考古者就不会在林海中举步维艰了,且笔记对于揭开黑峡的神秘面纱,弄清它的文物分布概况,以及地层情况将会有多么重要的作用!考古者想到这里,感慨良久,叹息不已。

但失去的永远失去了,人不能老叫别人扶着走路,他决定沿着古教授当年的路线,闯出一条道路来。

他继续朝前走去。

山势逐渐开阔起来,森林向四周退去,这又是一处山地小平坝。张剑华教授觉得心绪忽然明朗起来,他预感到,莫非有好兆头?

在一处滑坡坍塌地段,考古者欣喜地发现了文化层。凭他特有的敏感,他觉得定会有所斩获。他的双眼发出光芒,立即掏出手铲,细心地刨了起来。

考古学上的所谓文化层,其实就是人类活动遗留的堆积物、遗址、灰坑等被岁月掩埋下沉于地下的遗物、痕迹、烧结体;它们历经沧海桑田,灾难兵燹,或许就此长埋地下,永远消泯,难见天日。

人烟渺茫,森林覆盖,河流改道……人类的历史、过往的痕迹与漫长渺茫的自然比较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然而,或因地震,或因河流冲刷掏空,或因风雨大作,雷鸣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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