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在爱与时间的深处

序 在爱与时间的深处

《万物有爱》是赵锋近两年散文创作的精粹集结。书中所记皆是作家熟悉的生活,写人与土地的关系、人与生活的关系、人与万物的关系,是对荏苒光阴的凝望与回眸,也是对旧日时光的追忆和提炼,更是对自我生命旅程的深度追寻。

读了赵锋的文字,我才知道,多年来我一直生活的北京,饮食洗涤所用的自来水竟然是来自赵锋的故乡——湖北郧阳。那里是南水北调的中线核心水源区,为了一江清水永续北送,那里的人民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有关停企业、远迁他乡的居民,还有依旧临水而居却要面对十年禁渔限制的人们……常年生活于汉江岸边、武当山脚下的赵锋,用文字记录下了水岸边的人和事,描绘了一个又一个生态美、环境美、生活美的鄂西北自然生态画卷,他以爱为背景,展示了一屋一物一山水,一村一落一风景,那些人与人、人与自然、自然与万物之间的依存和关照,如流水般跃然而出。

作者情感真挚,每篇文章都来自真实的心路历程和情感体验,他写熟悉的人和事,熟悉的自然万物,他叙述的方式是娓娓道来,保持沉静内敛的风度和舒缓自如的节奏,文字细腻绵密,情意绵绵漫长,质朴但有撼动人心的力度,显示出作者不俗的语言功力和情感掌控力。

作品中对于日常小人物和自然万物的关注和描写,我尤为喜欢。《温暖的巢》写出了一名父亲对自然和鸟的关爱,但同时也揭示了一名老人晚年的孤独和落寞;《爱情自留地》记叙了一位中年男人对爱情的渴望,他在现实中遭遇的尴尬和坎坷令人唏嘘;《小美》一文描写了远离故乡寻梦的女孩悲剧的一生,她一直都生活在流言蜚语之中,死在归乡的列车之上,但她为爱付出的一切却感天动地;《奔跑在黑夜里的爱》中那个为了爱一直奔跑在黑夜里的男人,当读到他在午夜的山梁上用木柴码成“小艾,我爱你”时,这个从未谋面的人物形象分明真切地出现在我眼前,如一个大写的惊叹号,在黑暗中坚守一份孤独的执着。《魔芋的魔力》围绕对魔芋这种植物的描述,揭示了亲人之间微妙的爱;《小院时光》讲述了关于一曲在老家小院里哼唱的歌谣的故事,那些旧日的家常成为萦绕于心的熟悉曲调;《寂静的衰老》是仿佛面对夕阳的挽歌,把对时光的追忆和崇敬,以及对岁月的眷恋和无奈准确而真实地表现了出来。

赵锋从事宣传工作多年,有丰富的媒体采访经验,从故乡到他乡,从青涩少年到人至中年,赵锋一直希望通过书写故乡、书写小人物来书写他眼中的人世间。他很愿意走向乡村,通过田野式的调查,用文学的方式来展示原生态的乡村印象。他写春爷、六爹、里根、任翠花等这些小人物,通过他们的命运去记录艰难而微弱的生活、朴素而真挚的情感,感受乡村背景下普通人的生活和命运。书中《温暖的庄稼地》《不能忘却的稻田》《飘逝在村庄里的雪》《芍药花开》《小院时光》《动人心弦冻青沟》等文章,作者用属于他自己的视角、体验和思考,沉浸在对故乡人与自然的怀念里,行文自然,语感清新,字里行间涌动着质朴、厚实之风。正如他在自己的创作谈中说的:“故乡那些人和事,记忆里的童年,你以为它们已经在远离你,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从未远离,一直藏在你的某个隐秘之地。总会有一道光在某一瞬间将它们照亮。我想用一道光把属于村庄,属于记忆中的山河照亮。”

赵锋的散文笔法不是简单的平铺直叙式记录,他常常用小说般的技术描绘出一个个故事画面。赵锋业余还擅长摄影,善于观察和捕捉,这对于他的文学创作提供了多种视角,不难理解他的文字在散文意境美的同时,又强调画面感。另外,对于场景关系、视角方位把握亦可谓精准。多篇作品汇集起来,就是一幅鄂西北乡村生活的移动画卷。

通读他的散文集,可以看到,流淌在字里行间的他对故土、乡情的怀念和挚爱,以及对自然万物的关注和关照,他的散文既有对现实的观照,又有精神的引领追寻;同时又对人性美有着终极的追求。在丰饶的生命体验中表达自己的情感,又在深邃的精神世界里叩问灵魂,展示着自己的精神向度和审美倾向。

读赵锋的文字,我仿佛听到来自南水北调中线水源地清亮的歌唱,如同这甘甜清冽的汉江水。他所抒写的对象都是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小人物,语言也不铺张华丽。简练、真实、准确,这对一个作家来说既是基本功,也是巨大考验。做到这些并不容易。从这一点上说,赵锋是有理由自豪的。

在生活的日常里,在自然万物面前,在爱与时间的深处,怀揣一颗善良、感恩、虔诚的心,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那里盛满了爱与安宁。

张子影

2022年7月于北京

张子影,著名军旅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秘书长、理事兼办公室主任。巴金文学院终身签约作家。毕业于空军导弹学院、解放军艺术学院,鲁迅文学院第24届高研班学员。已出版长篇文学作品《试飞英雄》《女兵一号》《洪学智》(上中下)、《飞机楼》《烽火狼娃》《我的兄弟我的马》等多部作品;她的作品荣获中共中央宣传部“五个一工程”奖、曹禺戏剧文学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徐迟报告文学奖、冰心散文奖、全军文艺新作品一、二等奖、空军蓝天文艺银翼奖、巴金文学奖等多种奖项。部分作品曾获得国家出版基金,入选中共中央宣传部重点主题出版、国家新闻出版署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的百种优秀出版物、“2017中国好书”年度榜等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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