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谷

情人谷

一看这柔媚的谷名,一定是与某对有情人密不可分的。若是这样猜,可真是猜准了。情人谷,可真是千年的情人千年的谷。据情人谷水畔山民说,千年前的情人谷两岸深山里,有苗族村寨地吾岭和米汤井,地吾岭后生阿山,英俊勤劳;米汤井少女阿水,多情美丽。阿山常到情人谷打柴,阿水常到情人谷放羊,他们经常隔河相见,时间一长,便互打招呼,互相问候,于是日久生情,彼此热恋,如胶似漆。但阿水的父母嫌阿山家里贫穷,坚决反对他们相恋一事,并要将阿水嫁给寨主的憨儿子,阿山和阿水痛苦万分。为了永不分离,双双离家躲进情人谷深处某溶洞中,过着没有世俗羁绊,相亲相爱的日子。

我愿意相信这样的传说是真实的。

刚走到情人谷的入口,我便发觉,这山谷幽寂,深远空旷,谷风轻轻抚过脸庞,好不心怡。河谷里,清幽幽的溪水低吟着淌出峡谷中央矮处的石沟,波澜微起,花鱼快活地穿梭,远处悬崖的半腰之上,掠过几缕浓黑的鸟影,那是山鹰叼起水中的游鱼归巢远去。河岸上的细柳刚刚长出嫩芽来,黄黄的,轻飘飘的,在水里摇曳不止。走完那一壁壁高险的显字岩青石小路后,我们准备从春风吹来的方向登步而上,一架天梯就架在绝壁之上,这是唯一通往里谷的步道,在空寂的峡谷之中,这样的生命通道虽然险峻,却有着万般坚韧的人间情怀蕴含其中。我在想,里谷的山民一定是有着山一样坚毅的生活韧劲的,他们的生命一定是顽强的,博大的,如这天梯之顶的蓝宇,具有神性的灵光。

果真是的。我们越是往里走,便越是发觉这峡谷的清幽。水畔的木楼人家,正是炊烟袅袅之时,低矮的栅栏里面,嫩绿的麦芽油得发亮,在阡陌交错的田埂上,畜禽拥挤地过往。山径两旁的黄花,恐怕是昨夜刚刚绽放出来的,惺忪忪的样子,似乎离春天还远着。而峡谷深处的溪流,疾驰的身影让人发叹,太清了,太亮了,一尘不染的白波,就这样日夜不休地白白流失。好在,那在水一方,有水畔早出的村姑和媳妇们,沐在金灿灿的晨晖里,浣纱淘洗。洁白的长裙和粉红的脸蛋儿,在溪水里碎了又圆,圆了又碎,戚戚的,一直延绵到正午日出之时。峡谷里的开裆裤们,跟在白色羊群的后面,手中的牧鞭,划破了羊群远去的欢声。我站在一地碎落的春光里遐想,这白白的羊群和山里娃,他们一定是阿山阿水的后人,那水岸忙碌着淘洗的女人们,也一定是阿水密闺里的姊妹。在流年远去的这个问题上,我们总是措手不及,翻手之间,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因而,面对情人谷这寂美的山河,学会一路游走一路歌吧。时光终会使我们老去的,唯这青山绿水的美,越去越耐看,千年不老矣。在那淡淡的春日黄昏之下,我已经看不见来时的山水。此时此刻,情人谷已是身披浅红的彩霞,山谷之下,一水水金波卷过粗白的礁石,远去的波光散荡在狭小低矮的谷口,一去不返了。

“大河涨水水浪沙,鱼在河中摇尾巴;几时得鱼来下酒,几时得哥来成家。”“哥隔水来妹隔崖,绕山绕水都要来;哥变燕子飞过河,妹变蜜蜂飞过崖。”在山道那头的水畔,传来了千年前山水对唱的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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