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
尘轩
我写诗,常放几件乐器在诗内部读诗,如斯
写诗时,字是动物
读诗时,字是静物
动静之间,我坐在诗里击缶
偶遇受尽刁难的秦昭王
在句子的廊道里,鼓瑟吹笙
得见歌以咏志的曹阿瞒
或抚古琴,让一些词在弦上震动以俟不语的嵇叔夜
不了解匠人,亦不了解演奏者
在诗里演奏,自不必完全了解自己但要了解打铁与刨木的力道
兼及,制作乐器时绕不开的声音听这声音,像在听手艺喂大的诗
一些诗是独奏,一些是交响演奏,适合在拳头大的剧场用村寨里匠人摸亮的响器或用笛、埙、玉屏箫
也可用胡琴、牛皮鼓……
指挥演奏,我需出现在诗的不用位置一会儿攀至上节,一会儿爬到下节踩着一架梯,安放余音
暖有一种方式,冷有另一种
阴晴有一种,雨雪有另一种
喜有一种,悲有另一种
此时有一种,彼时有另一种
现实中,我尚无如此多的乐器
在诗里喊一声,喉管就是乐器
朝田亩撒把种子,幼苗破土就是乐器
此时,即便在诗里遇见几块蹄铁、几只碗或许,也能击打出一首叫喊的诗
叫喊的诗是乐器,我用这乐器是习惯
选自《草堂》2019 年第 7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