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逝的“电吻”

永不消逝的“电吻”

这个关于吻的故事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初。

那会儿我们正在念大学。我们嘴上成天说要抓紧时间多获取点知识,实则心里却整夜地在渴望着爱情的到来。那个年代恋爱不像现在这样方便——那时候甚至只要一提到“爱”这个字眼,我们的脸就会烫上一阵子。

然而天下总会有一些脱颖而出的人。我们同宿舍的同学阿拜,在经过了近两个月的辗转反侧后,终于“敢为天下先”,当众宣布他已进入了初恋状态。阿拜本不叫阿拜,因为他开口必谈拜伦,最后大家就索性喊他阿拜了。在那个时候,阿拜实在称得上是一个“先锋派”,阿拜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潇洒而略带伤感的意味,除了逢人就大谈19世纪浪漫主义文学之外,还有一项业余爱好,那就是每逢细雨霏霏的时候,他总是要背起别人的吉他,独自到操场上去默默地走上几圈。尽管他对吉他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乐器最怕淋雨。他只管他自己的感觉,而那种感觉好像再也准确不过,弄得大家都很受感染,只是苦了那把吉他的主人,因为他是俭省了一年多的饭菜才买了这把吉他的。

阿拜“进入初恋状态”这一消息使大家都开始莫名地兴奋,兴奋到最后,好像自己也“进入初恋状态”了。据阿拜交代,他的恋人正在外地的一所大学读大二,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像王洛宾的歌里唱的那样遥远。他们俩在火车上一见钟情,然后就是缠绵悱恻魂牵梦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在阿拜的渲染下,我们仿佛面对的不是阿拜的初恋,而是顾城和谢烨的初恋。

有一天阿拜突然想起恋人的生日就要到了,他决定要在这个大好的日子里吻恋人一次。然而两人远隔千里,“物质之吻”显然是不可能了,于是,阿拜决定给恋人一个“精神之吻”——他匆匆赶到邮局,要给恋人发一份加急电报。

当阿拜正要在电报单上写下“吻你”的字眼时,他突然有些踌躇了。他毕竟还没有潇洒到这个程度,能够勇敢地把这样赤裸的字眼写在电报单上,然后交给发报员。再说,恋人那边接到了这份明目张胆的电报后,她的同学们会怎么看呢?阿拜苦苦思索了一刻,突然灵光一闪,在电报单上工工整整地写了4个字:口人勿尔。

第三天下午,我们宿舍里收到一份电报,是从一个遥远的城市发给阿拜的。当时阿拜不在,我们大伙儿拜读了半天,仍是破译不了电文的含义——电文上写着:吕已收到回了又回。

当天晚上学校包场看电影,影片是孙道临主演的《永不消逝的电波》。在观看这部电影时,我们发现阿拜十分反常——我们不理解,在观看这部壮怀激烈、感人至深的革命影片时,他一个人捂着嘴哧哧地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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