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生命,青春与美好


生命,青春与美好

如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多么美好的诗句,多么美好的情怀。这便是《诗经》,它是不老的风月,是生命,是爱情,更是青春的涌动。

不是吗?青春是长发及腰,是眉角飞舞,是心甘情愿,是不顾一切;是力比多,是荷尔蒙,爱也爱得,恨也恨得;是会唱歌的花朵,是能吟诵的绿色,是爱情,是进取,是风,是火。这美好的青春啊,我愿意一次又一次跌落在你狂乱的脚下,痴情而盲目,激扬而粗放,那是我作为生命而达到的自然层面的高度。在人间而不着人间烟火,是肉体而有着高高在上的清灵。因为理想,因为欲望,因为梦。

奈何人生易老,青春易逝。

有没有一种爱情,可以穿越历史的长河;有没有一颗心灵,可以冲破岁月的尘封。老去的是时间,不老的是决绝;走过的是人事,走不去的是情意。《诗经》便是,一首情歌几千年唱着,如今依然深情唱着。

读《诗经》,你可以读得花团锦簇,也可以读得淳朴如初。在夏葳的笔下,你无须隔着历史的堤岸,而触摸古老大地一颗鲜活的心怎样忘我地跳动。你可以挥舞着时间的羽扇,而倾听今天一个女子缜密的心事怎样安静地书写。

擅于书写人物、提炼生活的夏葳,以人入诗,以己入诗。既有古今亘常不变的人情,更有自己爱恨斐然的热情。

她写爱情,是如花的美眷,是关雎,是汉广,是月出,是静女,要痴痴地爱,要静静地想,要眼中的唯一,要口中的述说。

她写君子,是如玉的情郎,是子衿,是伯兮,是木瓜,是风雨,要两情相悦,要眉尖心上。恨得深,而爱得切。

她写幸福,是如梦的佳期,是桃夭,是褰裳,是野有蔓草,是君子于役,要热热地求,要慢慢地等,是田园牧歌的安静,是自然猛烈的绽放。

她写人世,她写烟火,她写悲欢,她写流年。

《诗经》是一场人世,现实是另一场人世,作者有作者的人世,读者亦有读者的人世。看得破还需立得起,有赴汤蹈火的决绝,更要有事来不倾的淡定。人生不过日常,福兮祸兮,如何保持一份欣喜,不卑不亢,不迎不将。我在这里写字,不过书写一时心情,我反复沉吟于美好,这苦闷的时光亦可生出一阵光亮,原本我的心啊,是快乐的。如此,多好的玩味,生活无限,人生维艰,想开了,不过眼角一抹笑意。

那悲欢呢?抑或流年?

甚至,我想象中的大痛快也是不存在的,它的表面一如既往地平实、安静,内里又涌动着难以预料的险恶和灾难。庸常和无奈吞噬你的安定,无力和困顿放大你的绝望,这沉静的大地,徒然有美的山好的水,何时有一段怡然自得的人事?

你可以退避三舍,你可以视而不见,可是你不心甘。于是生出万千烦恼,你在自己的城里为王,做成一个大写的人,活出点人样。也许自尊心过于强烈,也许不甘于世态炎凉,你走出人群,到山间沐浴一缕晨风,在水上掬捧一掌余晖。

我想说世间所有的路都通向山顶,事实上是通向灭亡,然而灭亡来临之前,你要向着山顶跋涉。

我反复提醒自己保持内心欣喜,悲伤的是,处境时时折磨人的心情。好的境遇诚然人之幸,而坏的难免惹人神伤,何况这种不幸经常不期而遇,如何再次保持内心的欣喜,是内心的坚定,也是外在的修行。惠风和畅爽快一阵也就吹过了,而脚下的寒冰让人学会小心行走。

做一个单纯而幸福的人。

有幸遇到夏葳,遇到《诗经》。

生命中还有多少美好的事物,令我们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正是因为那些美好事物,我们的人生才散发出熠熠光辉,生命才不至于孤独寂寞;我们的内心是充实的,是美好的;我们心甘情愿为时间放逐,时间飞逝,喜悦常在。

生命中那些暂时的磨难和不快从而变得不值一提,因为太阳是美的,天空是美的,自由的呼吸是美的,人是美的,诗是美的,如诗的爱情更是美的。生命越是挣脱物质和外界的束缚,就越是自在。要珍惜啊,哪怕吹到脸上的只是一缕清风。

爱一人,爱一物,且持之以恒。不希望什么,不达到什么,只是爱着,相伴着。超越功利,挣脱物欲束缚,而抵于精神层面上更高的维度。哪怕只是一句短诗,或者一册书页,便是以诗为爱,《诗经》相伴。

生命所至,心情使然。《周易》讲日昃之离,扣缶而歌,便是说当下人生。

诚然,现实的周遭,很多人都在等待,你我在等待什么,等待另一种生活?总有意料之外的结果不期而至,生活永远不是我们想象的样子,然而我们可以把它想成最美好的形象,即便说不出期待什么,这期待也必定是美丽的。我们的内心和现实会隔着一段距离,这段距离被称作浪漫或者诗意,只是不同的人相隔的距离大小不一而已。或者也可以这样论述,现实美好内心与之多重合,现实糟糕内心与之多疏离,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忘物和忘我吧。

显然,《诗经》属此,是物我两忘的境界,必将是美好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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