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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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活出写满答案的人生

我跟外婆去贵州千户苗寨旅游。

“为何有些人甘愿终生筑山而居?”看着山上层层叠叠的苗户,我问她。

外婆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答案。”于我而言,90岁的外婆是一个装满人生答案的人。

这些年我走过许多地方,好奇许多人生:风餐露宿的朝圣者、晨钟暮鼓的信仰者、逐草而居的放牧者、安贫乐道的普通人。他们为何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2017年10月5日阳光静好的午后,我站在色达五明佛学院山顶,眺望层层叠加的佛室,身披佛袍的僧人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念珠转塔,他们专注、虔诚,眼中闪耀着期待,人生的答案就写在他们的脸上,低沉的佛乐梵音响彻山谷。远处,天葬台上秃鹫群起群落。

外婆跟我说的那句话是对的: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活出写满答案的人生。

可惜我没机会告诉外婆了。2017年3月8日,外婆去世了。

死亡是人生最后一个答案。


青春是一场认知的游戏

阿发是我的中学同桌。当年一场车祸让他的记忆定格在18岁。

那时我们都很年轻,但是梳着大背头的阿发却有如中年般老成,他常问我的一句话就是:“林,我18岁了,你呢?”

毕业后我一直没见过阿发。今日偶遇再见,我发现这个昔日老成的少年几乎没变——我们早已被时光抛出很远,阿发仍然站在懵懂青涩的青春那一头。

凝视着阿发那单纯的脸,我很怀疑衰老是否只是上帝对人类的一场骗局。上帝用日历等虚无概念蒙蔽我们对时光的认知,让我们感觉逝者如斯,而实际上青春可能是一场认知的游戏,上帝是唯一的庄家。你不认他的局,他就拿你没办法——就如阿发,永远只认为自己18岁。

像当年一样,阿发过来热烈跟我拥抱,并再一次问我:“林,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微笑着说:“18。”

在时光的游戏中,认真的人就输了;在人生的游戏中,不认真的人也输了。


你说四点要来,从三点开始我就感到幸福

老周从马来西亚来广州,这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回国,也是我们十五年来第一次重逢。

我六点才下课,他五点就去餐馆坐着等我。

“坐在这里,知道你一会儿要来,每过一分钟我都感到快乐。”老周说。

我想起狐狸对小王子说的话:“每次你跟我说四点要来,那么从三点开始,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我曾在马六甲的海边等待日出,在落基山的高山之巅等待落雪。看着时光一分一秒流逝,美好一步一步走来,幸福的感觉洋溢内心。

沈从文说:“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

当你告诉我你要来,我就去等你,就像伯牙等待子期,就像孤鹜等待落霞,就像飞瀑等待深潭。

落花流水,寂静喜欢。


哀怨不可讲超过三次,第四次将成为你灵魂

我见到张姨,她一坐下就开始聊家事。她每次谈起家事,都是谈母亲对她的不好:压制她的个性、干涉她的婚姻、给她找麻烦。

“我恨她。”老人去世十年了,张姨从未减轻过她的恨。

她口中的母亲,只是一个性格急躁的老人,虽然有诸多缺点,但与一般老人并无太大差别。但在一次次灰暗的讲述中,小小的恨意就如树根一样,最终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张姨或许并没有察觉,她对母亲当年的不满,已经复刻成她现在对子女的模式——她的儿子不止一次跟我说很反感母亲的为人。

凝视深渊太久,深渊将予以回眸。当你不断讲述对一个人的恨意时,请记得非洲的古老谚语:哀怨不可讲超过三次,第四次将成为你灵魂。


世界那么荒谬,你却不知道

每天抵达课室,助教就会给我端来一杯水。“这是你的水。”她善解人意地说。

这是我的水?世界上有一杯水是我专属的水吗?

今天地球上的这些水分子,几亿年前就存在了。它们既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这些水跟阿米巴虫一样,在某种意义上具有永生的概念。它们一旦存在,就永远存在。水分子只是以不同的介质存在,有时是固体,有时是液体;有时在空中,有时在肠胃里。人喝过,两栖动物喝过,飞禽喝过,恐龙也喝过。我们喝的是同一杯水,我们排放的也是同一批水分子。

几亿年下来,这杯永生的水曾以不同的形态被不同的主体喝下、排出,再喝下、再排出,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古猿人七百万年前才出现,恐龙却存在了一亿八千万年。你每天眉开眼笑喝下的那杯水,其实一亿年前已经被恐龙排泄出来很多次啦。

“时间到了,该上课了。”助教提醒我。

人生苦短,让我喝一杯永生的恐龙尿淡定一下吧。


人生的完整是领受整个循环

夜色深深,我跟张强在消夜档坐下。跟以往一样,张强依然把他的太太带在身边——刚结婚时,张强很骄傲地带着她,那时她很好看。后来,一场病毁了她的容貌,张强依然到哪都带着她。

“以前我爱她,因为她让我体验到生命的美好。现在我爱她,因为她让我证悟生命的无常。美好与无常相加,希望与失望合一,才是人生的完整。没有她,我就没有人生的完整。”张强说。

生活中,我们总妄想只要无常的一半过程——比如只要生不要死,只要得不要失,只要聚不要离——但是要知道,再恩爱的情侣,最后死亡也会令他们分开。

人生的完整是领受整个循环,而不是紧紧抓住自己喜欢的部分——一个人只盯着喜欢部分而不领受整个循环,他的思想就进入“执”的状态。思有多执,心就有多痛。

每一个夜里,愿你的梦里,有美也有丑,有好也有坏,这才是完整的梦,这才是我们真实的人生。


眼泪提醒我们,曾经的悲伤不是一场幻觉

我去阿梅家里喝茶。那天是她母亲忌日,话题自然离不开母亲。

“她是我最好的母亲,最好的朋友。” 阿梅提起母亲,眼泪潸然而下。

十多年来,阿梅每次忆起母亲,都会落泪。对于人生的别离,我不否认有些悲伤是刻骨铭心的,但总会随时光流逝而淡化。为何阿梅每次都是依旧泪眼婆娑?

阿梅说:“林,你知道吗?每次忆起母亲,我就觉得我还是在少女时代,还是一个慵懒的少女,生活的一切都有母亲扛着,我只需要过好日子,而不用担心一切。母亲这个称呼,就是青春的最好记忆。有母亲的人,永远都是豆蔻芳华。”

没有一种悲伤不可以被释怀,但眼泪提醒我们,曾经的悲伤不是一场幻觉,曾经的岁月是那么真实。

眼泪,有时是因为悲伤,有时只是对曾经悲伤或曾经美好的提醒——我们的身体生活在现实,但情感更愿意停留在幻觉。岁月蹉跎,母亲关怀的温馨却从不忘却。

一掬清泪,那泪里是对母爱的怀念,是对岁月的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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