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娴儿书 吾每遇有拂意事，辄思汝耳
[1913年2月7日]
得陇谷书，大誉汝，谓试验之结果为彼邦男学生所不逮。试思我闻此，喜慰何如耶？恨遣汝就学太迟，时日太促，不能得大成耳。吾因汝前此曾因学致病，至今谈虎色变，故累信戒勿欲速，实则吾岂愿一日离汝哉？吾每遇有拂意事（日来拂意事颇多，顷念汝切也），辄思汝耳。
张将军勋昨专人来迎我，谓我若肯往，彼将率全军郊迎。吾今安能往（为人所忌）？只能以游孔林、游泰山为名，乃得一往耳。愿此游吾已许与汝偕矣。
国中大乱非久，且虽久恐终无此从容游燕之时也。
实则四月以后，无论局面如何，我身必卷入漩涡中，当天下极险艰之冲，断无复余暇以享家庭之乐，其时宜移家与否，尚在不可知之数耳。
言念及此，辄思东渡，度旧腊省视汝母及汝曹，作十日闲散，但此愿亦岂易偿者，姑妄言之而已。与人家国事无往而非困心衡虑之地，但终已不能忘天下，则茹茶啮药亦固其所耳。
我十年来实太自佚乐，今固宜受苦辛也。顷熊秉丈、潘若丈在此（若丈自吾归后，往来南北已三次，其坚苦卓绝，真可敬也）夜谈方散，已将拂晓矣。有所怅触，作书告汝，每得汝书或寄汝书，皆能减我苦痛也。
祖父书及汝书（姑丈书）皆极言达达之可爱，究竟其特别可爱者何在？能一言耶？
陇谷字写就另寄，写得颇用心（长泽、武田各一幅），可以报彼也。
思成字大进，今尚写《郑文公》耶？写五十本后可改写《张猛龙》。
孙慕韩日使之说此间无所闻，亦已两旬不晤彼矣。若果有此事，与言当易之耳。
顷为汝四表兄觅一官，想可成，此子真不才，顾不能生视其冻馁，冒耻为之请托耳。
蜕丈至今不至，今吾无以对冯华甫，亦吾拂意之一事也。
示娴儿。
正月二日 饮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