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晓燕

礼物两个字本身就自带神秘感，未拆封时会让人产生对未知的期许和对未来的希望。

要说送礼吧，男人一般会稍微逊一点，瞧我收到过的男性朋友送来的礼物，小到能放大毛孔的镜子、会发光的挖耳勺，大到好几万的乐器（然而我还没有学会怎么演奏），每一样都只在答案揭晓前有那么几秒让人跃跃欲试、兴奋好奇，拆箱之后不久便开始了被束之高阁的命运。当然，也许是没遇到过送奔驰的土豪朋友，我对男性不会选礼物的判断纯粹基于个人经验。

还可以作为佐证的是老公有次送了我一箱围巾，是的，量词是“箱”，是他在某宝的品牌店里自己一件件挑了放进购物车的，或许是我一直感慨他陪我逛街买出来的东西品质特别高，他就产生了没有我在旁边他的审美也很棒的幻觉，当我把整个箱子里每条围巾都查阅试戴后，我默默地把它们送给了家里的阿姨妈妈，后来她们的反馈是，这是谁买的围巾？怎么这么老气？据购买者后来老实交代，他是花了好长时间仔细比对了月销量、好评率等诸多因素后精心挑选的。不得不说“烂大街”这个词真是时尚界里发明出来专门和月销量做搭档的。

有了这次失败的教训，每逢佳节到来前我都要给老公一番暗示。最近我就说了，你选礼物可以挑你擅长的领域嘛！比如最近我们一直在打羽毛球，我觉得我的水平进步了，装备也该提升一下了，这时我心里的小丸子在偷笑着嘀咕：“他到底会给我买多高级的羽毛球拍呢？太贵了可不行哟！”可是我拆开礼物的时候顿时傻眼了，是一只名牌书包，据解释是为了装羽毛球拍做准备的，故曰：装备。

春节前，我忍不住往购物车里放了好多想要的东西，反正借着过年的名义买啥都可以算年货，并在笔记本上反复更新着心愿单，可能是吸引力法则发挥了作用，陆陆续续地，居然收到了口红、面膜、水壶等清单上的东西，可是到底是别人送的，颜色、款式等不可能和心里预设的一模一样，我竟然还得寸进尺地想着要是哪个闺蜜能送给我小羊皮系列的几号色就好了。最后当然还是我自己，在拿到年终奖后，清空了购物车——通过付款的方式。

我自以为是个挺会给朋友挑礼物的人，不过我送出去的礼物也被打回票。那是一顶经典羊毛呢帽，造型大方，做工考究，我戴上它好像也成了《唐顿庄园》里精致的人儿，于是我想和我一样喜爱这部英剧的女朋友收到这顶帽子时应该会雀跃，然而我没料到的是她喜欢绒线帽子……后来这顶帽子我送给了一个帽子达人，她简直高兴得飞起来，戴上就去找镜子臭美，瞪大眼睛问我哪儿搜寻来的宝贝。

当然我也收到过令我动心的礼物，怎么定义好礼物呢？好礼物是拆开包装后的欣喜，是不谋而合的天造地设，是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次见到都会想起那份心心相印、心有灵犀。

前两天老爸和我说：“我要送件新年礼物给你，具体什么先保密，但肯定符合你提出的礼物要实用的要求，而且肯定比你平时用的还要高级！”呀，有这么好的事？不过可千万别送我自行车，我最近迷上了共享单车，但真要自己拥有一辆自行车放家里占地方骑出去怕贼惦记，闹腾得慌。这时老妈很得意地脱口而出，他要送你一辆碳纤维专业赛车！（噎住的表情包在哪儿？）

一直觉得尼古拉斯·凯奇在《倾城佳话》里获得女主角好感的神来之笔并不是那张中奖的彩票，而是一件花费不多却很实用的礼物。女主角是纽约街头咖啡馆里忙碌的服务生，她时常为找眼镜而抓狂，尼古拉斯·凯奇扮演的热心警察观察到了这一点，第二天他再来喝咖啡的时候给她送去了一条能把眼镜脚拴起来挂在脖子上的小链子，女主瞬间被萌化，真是编剧的心机啊！

《绝望主妇》第八季大结局那集，紫藤街四美的好朋友麦卡伦斯基太太肺癌复发转移，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收到了一份礼物，那是她很想要的绝版唱片，当她听到那美好的旋律时，终于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开了。现实生活中这位老爱和大家耍贫嘴又发自内心爱护他人的老太太在拍完此剧后不久也因肺癌去世了，她的荧屏形象终结在被礼物宠爱的安详满足里。

我们都期待收到的礼物在意料之外又能让我们满足其中，可谁都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所以当我收到了哪怕并不是我想要的礼物，我还是感恩，或许它历经周折，或许曾让人绞尽脑汁，即便是信手拈来，也都在提醒着我：有人想到你啦！偷着得意吧！

（《新民晚报》“夜光杯”，2017年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