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幻》

孙子书《小说目补遗》六叶载《空空幻》一书，云“书在今日，极不多见”，又云现藏“泰兴丁氏”。余近得相同者，其全题为《新镌奇传空空幻》，一名《鹦鹉唤》，梧岗主人编次，卧雪居士评阅，共十六回，写刻本，白口，无鱼尾，上题书名，中记回数，下记叶数，四周单栏，半叶八行，行二十字。书之形式，初观之，颇似余幼年初学八股时之《启悟集》。孙目不言行格，未知余所得之本，与其所见者同为一刻否？

书中主人翁为一浙江禾群秀士，姓花名春字金谷。年十七父母双亡，家资极富，精诗学，善丹青，惟貌不风流，虽有尽天下之佳人罗而致之之意，不能成事实也。一日有僧人来访，赠花鹦鹉，不久花又遇一道人，赠以醉心丹、补天丹各一颗，又为之改换面貌。花遂离乡远行，先往武陵，后至维扬等处，共获十美，曰“红日葵”，曰“颜金英”，曰“绛凌霄”，曰“濮紫荆”，曰“水青莲”，曰“云素馨”，曰“窦瑞香”，曰“满池娇”，曰“巫梦樱”，曰“山绛桃”。各美人或自尽，或短命，风流云散，均不得善终。花春是时已成文武状元，且杀敌有功，朝廷重用之，然因泛爱失败辞官。皇帝下旨，准入武陵昭庆寺为僧，自号拗苍僧人。花春旧性复萌，在寺后起造迷园，广贮美女，日夜荒淫无度。虽经至友同郡人姓柳名莺字迁乔者苦口劝戒，不愿痛改前非。后柏孝廉因其妻受屈告密，花遂被捕而受极刑也。花转世为女子，名艳姣，貌美而具不完。幼时受继母之虐，后为人妾，又受大妇之虐，辗转买卖，遂为佣工之妻，无衣乏食，苦不胜言。后又为淫僧虏去，日夜轮奸，其苦更甚于前。迨寺焚逃出，又为地棍拐至维扬，卖于蔼春院中为妓。好得鹦鹉一声呼唤，醒来仍是花春也。

余之藏本，卷首原标叶尚存，中题“醒世奇言”四大字，右首上角题“李卓吾评”四字，左首下角题“本衙藏版”四字，上栏外横题“新镌鹦鹉唤”五字，原序及卷末有佚文。

此书戒淫，余有歪诗一首，可总括全书，附录于后：

万恶淫为首，娇娘勿可求。今生贪粉脸，来世做油头。

原载一九三三年六月十八日《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