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犯 苔梅
古婵娟,苍鬟素靥,盈盈瞰流水。断魂十里。叹绀缕飘零,难系离思。故山岁晚谁堪寄,琅玕聊自倚。谩记我、绿蓑冲雪,孤舟寒浪里。
三花两蕊破蒙茸,依依似有恨、明珠轻委。云卧稳,蓝衣正,护春憔悴。罗浮梦、半蟾挂晓,幺凤冷、山中人乍起。又唤取、玉奴归去,馀香空翠被。
◎苔梅:枝干着有苔藓的梅树。宋范成大《梅谱》:“古梅会稽最多,四明、吴兴亦间有之。其枝樛曲万状,苔藓鱗皴,封满花身。又有苔须,垂于枝间,或长数寸,风至绿丝飘飘可玩。初谓古木久历风日致然,详考会稽所产,虽小株亦有苔痕,盖别是一种,非必古木。”
◎绀缕:形容苔须。绀,天青色或深青透红之色。
◎陆凯与范晔交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诣长安与晔,并赠诗曰:“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盛弘之《荆州记》。后因以“驿使梅花”表示对亲友的问候及思念。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唐杜甫《佳人》。琅玕,形容竹之青翠,亦指竹。)
◎憔悴:形容枯槁瘦弱。
◎蒙茸:指葱茏丛生的草木。
◎罗浮梦:传说隋开皇中,赵师雄于罗浮山遇一女郎。与之语,则芳香袭人,语言清丽,遂相饮竟醉,及觉,乃在大梅树下。见旧题唐柳宗元《龙城录》。因以为咏梅典实。
◎半蟾:半月。神话传说月中有蟾蜍,故称。
◎幺凤:鸟名,又称桐花凤。羽毛五色,体型比燕子小。《古今词话》:“幺凤,惠州梅花上珍禽,名倒挂子。似绿毛凤而小。东城《西江月》云:‘倒挂绿毛凤’是也。”
◎玉奴:南朝齐东昏侯妃潘氏,小名玉儿 ,诗词中多称“玉奴”,此指梅花。
◎西亭翠被馀香薄,一夜将愁向败荷。(唐李商隐《夜冷》)
◆(下片)赋物能将人景情思一齐融入,最是碧山长处。由其心细笔灵,取径曲,布势远故也。又:不减白石风流。(清周济《宋四家词选》眉批)
◆碧山《花犯·苔梅》云:“三花两蕊破蒙茸,依依似有恨、明珠轻委。云卧稳,蓝衣正,护春顦顇。罗浮梦、半蟾挂晓,幺凤冷、山中人乍起。”笔意幽索,得屈、宋遗意。少陵每饭不忘君国,碧山亦然。然两人负质不同,所处时势又不同。少陵负沉雄博大之才,正值唐室中兴之际,故其为诗也悲以壮。碧山以和平中正之音,却值宋室败亡之后,故其为词也哀以思。推而至于《国风》、《离骚》,则一也。(清陈廷焯《白雨斋词话》)
◆此调后半首尤佳。周止庵云:“不减白石风流也。”赋物能将人景情思,一齐融入,最是碧山长处。以咏题面而论,起笔“苍鬟”句与后幅之以“云卧”、“护春”二句写“苔梅”,皆雅逸而兼巧思。(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