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遇冯著
韦应物
客从东方来,衣上灞陵雨。[100]
问客何为来,采山因买斧。[101]
冥冥花正开,扬扬燕新乳。[102]
昨别今已春,鬓丝生几缕。
中国古代的叙事诗通常需要很长的篇幅,在一首五言八句的诗歌中,要完整讲出一个事件,并且在其中融入情志和巧思,是非常不容易的。而韦应物这首《长安遇冯著》,显然是个中成功的典范。
这首诗叙述的事件非常简单:主人公在长安城中遇见了住在城东郊外的老友冯著,问他此来的目的,冯著说是为了买斧砍柴。故事就在两人的日常对话中戛然而止。但是故事中最重要的部分,则在于许多生动而有情趣的细节透露出的言外之意。冯著“采山因买斧”的回答背后,初春漫山遍野草木萌发的景象,娇艳的鲜花已经默默开放,初生的燕子在风中展开了翅膀,冯著的话和他身上灞陵的春雨一起,把春天到来的信息带到了长安城中,带到了主人公身边。
然而,春天到来的信息不仅给主人公带来了愉悦的心情,也提醒着主人公时间的流逝。上次离别仿佛还在昨日,倏忽之间竟然已到了春天,随着春天一起到来的身体的生长与衰老,又为主人公带来了伤春伤怀的情绪。
[100] 灞陵:长安东郊山区。
[101] 采山:上山砍柴。
[102] 冥冥:不知不觉间。扬扬:飞翔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