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中国军队退却，铁路工人也跟着退却，这使他的爸爸老袁接受了与前不同的命运：老袁填补上一个空位置，从此抓住了一个饭碗。在前三年他把所有的财产吸进了烟枪，他的老婆也就在穷困中死去了。小袁是他唯一的儿子，他需要小袁，从不肯离开小袁。小袁是他老婆留给他能够消愁解闷的一个小东西，也是他忠诚有力的助手。小袁在自己的工作之外帮助他的工作，也正因为他们两份工资，实际上只开销一个人的生活费，才使老袁仍然能够抽上两口。

平常老袁对待小袁是很严厉的。老袁对小袁只会用鼻子哼，小袁也不对老袁谈什么。但是，前两天的夜里，游击队抄袭车站把小袁带走之后，老袁便像发热病似的念叨他的儿子。他在自己的心里许了大愿：盼望小袁平安回来。

今天老袁刚睁开眼，正遇见小袁掀开门帘走进来。他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他要跳上前去抱着他的儿子喊：“乖乖，儿子！可……”但是，他忽又习惯地沉下脸孔，不在意而又严厉地问：“这两天，到哪里去啦？”

小袁在车站上训练了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他瞟着老袁的乌糟的胡须，哼着答：“跟着游击队走了一趟……”

“嗬，还了得！谁叫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