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已将春色去,海棠应恨我来迟

柳絮已将春色去,海棠应恨我来迟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北宋·晏几道《蝶恋花》

江南之美,美在小桥流水,诗意温婉;美在烟雨迷离,风物万千。那天,我一边倚着美人靠,赏玩西湖的烟雨。一边听着店家小二哥的叫卖,品尝美味的糕点。突然间觉得,其实一个人行走,一个人独处的时光也是蛮惬意的。可以完全由着自己,见花赏花,见月赏月;穿街过桥,遇水行舟。或是在古镇人家的客栈,读几卷诗篇;或是在美人靠上,写几行短笺,将所见所闻所思,遥寄古人。

烟雨、楼台,碧荷、绿水。在天青色的烟雨中,漫步西子湖畔,堤边的柳丝袅袅,仿佛江南人家垂下的珠帘,遮挡着远山近水。而雨落翠盖,滴答滴答,听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柳絮已将春色去,海棠应恨我来迟。”因为太贪恋这里的一山一水,我的脚步走得很轻,很缓。店家小哥的叫卖声,依然可闻。仿佛江南人家的糕点,满口香甜,惹人回味无限。喜欢这里淳朴的民风,更喜欢这里柔美的记忆。

《挥尘录》说:“姚舜明庭辉知杭州,有老姥自言故娼也,及事东坡先生,云:公春时每遇暇,必约客湖上,早食于山水佳处。饭毕,每客一舟,令队长一人,各领数妓任其所适。晡后鸣锣以集,复会圣湖楼,或竹阁之类,极欢而罢。至一二鼓夜市犹未散,列烛以归,城中士女云集,夹道以观千骑骑过,实一时盛事也。”

江南一直是我心底的梦。走遍江南,赏遍江南美景,一直是我的心愿。走过很多的路,遇过很多的人,可真正能够给我留下回忆的,似乎也只有杭州和乌镇了。

浮生苦短,为欢几何,能与知心的人儿一起,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或漫步江南小镇,水榭花轩,吟风弄月;

或隐居深山之巅,访僧问尼,花下问禅。

尽享山水之乐,四时之好,方不负此生

记得那年去乌镇,从桐乡乘大巴,两个小时的车程。恰逢江南雨天,车窗外的村舍绿植,朦朦胧胧,雨声滴答,哩哩啦啦,仿佛一阕声韵玲珑的小令,在我的眼前交替掠过。

只是那时的脚步匆匆,虽说也在乌镇游玩了几日,却是风行水面,走马观花。最后竟连一个字也没有留下,心中颇有遗憾。也许,这也是此后我不断往来杭州、乌镇的缘故罢了。

乌镇的风土人情,和杭州、南浔和西塘着实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一样的枕水人家,一样的舟桥相连,一样的诗意萦绕,一样的惹人沉沦。周邦彦词云:“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惟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

记得那晚,我一个人幽幽地行走在乌镇的西栅,两边的长街曲巷,仿佛水墨的画卷在静静地伫立着,我的影子,被月光拉成细长,模糊中颇像一首无韵的诗行。再往前行,河道内的五彩射灯,照得整个帮岸的枕水人家,如梦如幻,有一种不真实之感。仿佛一下子就让人置身于久远的梦境之中。

彼时的西栅,部分区域还在修缮之中。为了保护古镇的原始风貌,西栅的原住居民,悉被迁往别处暂住。也好,虽说少了一点江南的烟火气色,倒多了一种无以言说的幽静。让那些河道古宅栖息的幽灵,也得以安宁。

轻烟漠漠,杨柳依依。当我沿着这座被诗意和才气萦绕的湖山漫步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感到孤单。我的脑海里,那些久远的记忆和过往,便如一帧帧绝美的画卷接踵而来。晏公子说,“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我没有他那样的感伤和孤单,反倒有无数的朋友在陪伴,鲍仁与小小,白娘子和许仙,梁山伯和祝英台,那些美好的流年,那些动人的画卷,原来,一刻也不曾走远。

他们就在我的心底,幽居千年,仿佛一坛花雕老酒,醇美得让人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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