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征战与复仇
第一节 以德报怨
第四章征战与复仇0铁木真平定主儿乞部,消除了内部的不稳定因素,权力得到进一步巩固,这时接到王罕的求助消息。原来王罕遇到了和铁木真同样的遭遇,当他率军与铁木真征战塔塔儿人之际,没想到有人趁机抄了他的老窝,下手的是自己人,他的亲弟弟额儿客合剌。
在蒙古草原上,每一次权力交接,无不伴随着腥风血雨,王罕也不例外。当初为了保证自己汗位的稳固,防止弟兄们挑战自己的权威,王罕对同胞们举起了屠刀,不少人成了刀下之鬼。在这场手足相残中,札合敢不和额儿客合剌由于跑得快,才没有成为王罕刀下的冤魂。札合敢不后来主动投诚,额儿客合剌则远走他乡,流落到了乃蛮部,被乃蛮部亦难赤汗收留。
乃蛮部属于突厥人后裔,生活在蒙古高原西部,居住地在杭爱山以西至阿尔泰山之间,东邻克烈部,西至也儿的石河(今额尔齐斯河)和阿雷撒剌思河(今鄂毕河上游支流),北与吉利吉思接壤,南面隔沙漠与畏兀儿为邻。
多年来,乃蛮部一直想东扩,进一步壮大势力。如今,额儿客合剌这名对克烈部知根知底的落难王子来投,自愿做带路党,乃蛮部自然求之不得,何况额儿客合剌本人能征善战,是一员猛将,亦难赤汗何乐而不为呢?从额儿客合剌的角度来说,自然是想借助乃蛮部的势力从王罕手中夺回汗位,两家合作,各取所需,很快一拍即合。
得知王罕出征塔塔儿人之后,他们觉得此时克烈部必然后方空虚,是难得的好时机,便趁机杀了过来,一举占领了王罕的汗廷,额儿客合剌自立为克烈部新汗王。
等王罕和弟弟札合敢不率领刚刚经历大战的疲惫之师,带着胜利的喜悦往回走,半道上,额儿客合剌突然带领伏兵杀出。蒙在鼓里的王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部下非死即降,伤亡惨重。混战之中,王罕和弟弟札合敢不兄弟二人也被冲散,各奔东西,狼狈逃窜。札合敢不向东,跑到金国边境;王罕马不歇鞍,一路狂奔,投奔西辽。
王罕在西辽惶惶不安地度过了一年,额儿客合剌得知后,向西辽施加外交压力,西辽那时也是穷途末路,内外交困,也不想为了王罕这样一个失势之人得罪克烈部,便下令将王罕驱逐出境。
可怜王罕只好骑着一匹瞎马,赶着五只母山羊和一头骆驼,到处流浪,最后流浪到古泄兀儿湖一带,在凄风冷雨中苦苦挣扎。
此时,他想起了向铁木真求救。
铁木真得到消息后,立马亲自去迎接王罕,并派人找到了札合敢不,帮王罕收拢四散的旧属。1198年,王罕在铁木真的帮助下,杀回了黑林汗廷,从额儿客合剌手中夺回了克烈部可汗的宝座。
这一年来的遭遇让王罕刻骨铭心,他发誓要让乃蛮部付出代价。
1199年,乃蛮部亦难赤汗死了,丢下一个漂亮的小寡妇,名叫古尔别速。按照当时草原上的寡妻继承制,老汗王去世后,他的妻妾由儿子们收继(生母除外)。亦难赤汗有两个儿子,长子古出古惕·不亦鲁黑,次子拜不花。拜不花继承了汗位,被称作太阳汗(又称作塔阳汗)。
古出古惕·不亦鲁黑心想老弟你得了江山,这美人就该让给我了吧,但很显然,太阳汗江山、美人都想要。古出古惕·不亦鲁黑冲冠一怒为红颜,索性另立山头,自称不亦鲁黑汗。
乃蛮部内讧,让王罕觉得可以趁机下手,一雪前耻。
鉴于乃蛮部的强大,王罕邀铁木真、札木合一起联合讨伐乃蛮部,札木合和铁木真都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只是札木合和铁木真前不久有过十三翼之战,心中的疙瘩难以解开。
王罕试图通过并肩作战让两人冰释前嫌,但很快发现他的这种努力是徒劳的。为了避免尴尬,王罕和札木合一起安营扎寨,铁木真单独扎营。
经过对敌情的分析,三人觉得,如今乃蛮部一分为二,柿子捡软的捏,先拿弱小的不亦鲁黑汗下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王罕、札木合、铁木真率领大军翻越杭爱山,进入科布多湖泊地区,向不亦鲁黑汗的营地逼近。不亦鲁黑汗哪里是对手,很快战败,仓皇向兀鲁黑塔黑山(即阿尔泰山,位于科布多河上游)转移。王罕和铁木真穷追不舍,不亦鲁黑汗让部将也迪士卜鲁黑殿后应敌,自己率领主力继续向西转移。
也迪士卜鲁黑根本经不起王罕和铁木真的猛攻,没多久便成了俘虏。王罕和铁木真率领大军继续追击不亦鲁黑汗,在乞湿泐巴失湖(今乌伦古湖)附近追上不亦鲁黑汗。
不亦鲁黑汗眼看摆脱不了,只得硬着头皮交战,一场恶战后,乃蛮军主力被消灭殆尽。不亦鲁黑汗杀出重围,狼狈逃窜,一路狂奔至叶尼塞河上游谦谦州(今俄罗斯图瓦共和国唐努山地区)躲了起来。
王罕总算出了一口憋在心头的恶气,和札木合、铁木真商议一番后,便决定胜利回师。
在和不亦鲁黑汗作战的过程中,王罕和铁木真一直担心太阳汗会出兵救援,但在整个作战过程中,太阳汗自始至终没露面。王罕以为太阳汗胆怯不敢应战,故在回师途中放松了警惕。
其实,太阳汗并非像王罕想象的那样简单,虽然与不亦鲁黑汗有怨恨,但毕竟是自家兄弟,岂能容忍外人欺辱,得知王罕率领联军入侵后,便计划派兵救援,但没想到王罕和铁木真作战实在迅速,等他派兵赶到时,战斗早已结束。
太阳汗料定王罕率领的联军返回时必经杭爱山,遂命手下大将可克薛兀撒卜勒黑在杭爱山拜达里格河谷拦截。
如果乃蛮部在拜达里格河谷潜伏下来,来个突然伏击,必然会让王罕和铁木真防不胜防。不过,可克薛兀撒卜勒黑此人作战勇猛,一贯目中无人,自视甚高,不屑于这样做。他自恃兵强马壮,想堂堂正正两军对垒,一举击溃王罕和铁木真。
可克薛兀撒卜勒黑在拜达里格河谷前安营扎寨摆开阵势,坐等克烈部、札答阑部和乞颜部联军的到来。
至夕阳西下,薄暮冥冥之际,王罕、札木合和铁木真率领大军携带大量俘虏及牲畜等战利品缓缓而来。
可克薛兀撒卜勒黑麾下有两万多乃蛮部精兵强将,远远望去,军容整齐,在河谷口黑压压一片,列阵候敌。半途突然遭遇敌人拦截,颇让王罕和铁木真感到意外。
王罕和札木合、铁木真一番合计,觉得如今将士们经数次大战,又长途奔袭,已是疲惫之师,仓促应战,未必能讨得便宜,不如暂休整一晚,明天再作打算。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之战(1189-1206年)
王罕遂以天色已晚为由,向乃蛮部提出明日再战。可克薛兀撒卜勒黑自认为稳操胜算,便答应下来。
跟以往一样,当天夜里,铁木真单独安营扎寨,王罕和札木合另设一营。
夜幕降临后,王罕正要休息,札木合来访。札木合故作神秘地说:“王罕安答,乃蛮人对我们的行军路线如此清楚,突然出现在面前,你不觉得有点蹊跷么?据我所知,铁木真有可能要投靠乃蛮人,借助乃蛮人对你我不利,不可不防啊!”王罕本来就是个猜忌心很强之人,再加上耳根子软,听了札木合这番话,顿时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说话。
札木合对十三翼之战一直没法释怀,只是对王罕和铁木真的关系有所忌惮,趁着难得的机会,想离间王罕和铁木真,然后借乃蛮人之手,除掉铁木真这个心头之患。
见王罕不说话,札木合知道他被打动了,便决定给王罕心头再添一把火,“王罕安答,别看铁木真现在表现乖巧,但内心咋想谁知道,不可不防,再说了,额儿客合剌的事你还没忘吧。”
王罕手下一名叫做古邻的部将看不惯札木合背后煽风使坏的嘴脸,出于义愤,大声说:“你与铁木真是安答,怎么说这样的话呢?”
此刻,王罕却是另外一番心思。额儿客合剌勾结乃蛮部夺取汗位之事,是王罕心头挥之不去的痛。额儿客合剌是自家骨肉兄弟,尚能下手,铁木真虽然与自己情同父子,但毕竟是外人,这世间事,谁能说个准?何况此刻乃蛮大军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万一铁木真真跟他们勾结在一起,半夜里杀过来,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王罕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冷战,古邻的提醒哪里听得进去,临阵投敌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决定和札木合一起,趁着夜色偷偷撤兵。
次日,天蒙蒙亮,铁木真赶来议事,谁知面前却是空荡荡的营地,只留下尚未燃尽的篝火。
友军撤走,仅凭一己之力肯定没法战胜乃蛮部两万大军。铁木真也只好趁着敌人尚未觉察之际,率领本部人马另择别处,安全撤离。
待到天大亮,红日初升,可克薛兀撒卜勒黑才发现敌人逃遁了。对王罕一伙胆小如鼠,怯战夜遁行为鄙视之余,可克薛兀撒卜勒黑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愤怒之下,命令大军立即穿越杭爱山峡谷,追击王罕。
王罕回到土拉河营地没多久,可克薛兀撒卜勒黑率领大军赶到。面对来势汹汹的乃蛮大军,王罕命儿子桑昆应战,桑昆岂是可克薛兀撒卜勒黑的对手?没交战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溃败之际,连妻儿都被乃蛮人俘虏了。
得知御敌失败后,王罕开始追悔当初不该听札木合的话,可事到如今,除了豁出这张老脸,向铁木真求救外,别无出路。王罕给儿子桑昆和弟弟札合敢不下死令,让他们重整旗鼓,组织人马,顶住乃蛮人的进攻,等待铁木真援军的到来。
接到王罕的求救信后,铁木真不计前嫌,派博尔术、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等四员猛将马不停蹄地率兵前来救援。
等铁木真援军赶到时,克烈部已是危如累卵。可克薛兀撒卜勒黑作战异常勇猛,骑在马上,手中一口大刀舞得像风车一般,在两军之间来回驰骋,犹入无人之境,王罕大将帖勤忽里和亦秃儿肯玉答忽都命丧在他的刀下。
乃蛮军愈战愈勇,克烈部渐渐不支,桑昆此时已是惊弓之鸟,眼瞅着形势不妙,便想调转马头逃跑,孰料就在此时,乃蛮人的箭矢雨点般射了过来,桑昆的马中箭受惊,将主人掀下马背。乃蛮军一拥而上,打算活捉桑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铁木真援军赶到。博尔术是神箭手,张弓引箭,箭无虚发,乃蛮军纷纷中箭倒地,桑昆趁机捡了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