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四爷弃影从商致富
七大闲之一的马老四,以前也是演员,长相儿和他们老太爷马派宗师马连良还真差不多,最像的应该是他的马派大舌头了,有时候尖团字分不清,还真有点绊蒜;不过日文倒说得不错,所以新华和国际到日本拍外景,都少不了他,因为除了演演戏,还可以帮着搞搞事务,做做翻译,一鸭三吃,物美价廉。
一九五三年以前,马连良和张君秋都在香港,京剧在香港听来听去都是那么几个人儿,一年演不了两次,每演一次又要东作揖西磕头地踹红票;一来二去的也就每下愈况,演一场观众少一成,班底跟包文武场的一大堆,每月的开销还真够两位老板呛的。开始听说台湾方面有人和他们接洽,无奈条件谈不拢,只好回了大陆。马老板一走,把大衣箱的一部分交给他的管事宓仁清。老宓(本来念富,大家都念密,日久天长的他就成了老密了)原是戏班经励科的(等于电影公司的制片),跟过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在北平的时候也帮荀老板开的留香饭店管过事,后来跟马老板到了香港。本来把衣箱变卖了之后,老宓应该分一部分给小粉子(马力乳名)的,无奈马老板头脚一走,后脚儿老宓就来个独占花魁,马力连西北风都没喝着,所以至今马力提起老宓还直摇头:“他妈的,老宓这兔崽子,老鼻烟壶!”
老宓是标准的“北京人”,整天的嬉皮笑脸,看见谁,谁就是他爹,就像李莲英看见慈禧太后一样,总是喳喳连声。不过你别看他那份德行,肚子里的玩意还真不少,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缺什么他会什么,少什么他来什么;平常的日子口儿,快书、岔曲儿的无一不精。所以人虽然有点阴奸损坏,还不至于罪大恶极,倒也蛮讨人欢喜的。
以前在《我与林黛》里曾经写过林黛和严俊吵架,一剪刀剪了六套西装的事。后来那六套西装全部由严二爷送给了老宓,老宓拿到了尖沙咀织补了一下,一直穿到他魂归天国还和新的一样呢,还经常嬉皮笑脸地问严俊:“严二爷,你和小林黛可老没打牌了,来两圈吧,打完了牌吵一架解解闷儿吧,我好再来两套西装穿。”还真够缺德的。
马力在他们老头儿走了之后,也搬到了一〇七。从小跟着爸爸吃惯了,所以煎炒烹炸的还真有一套。不过喜欢在菜里放“料酒”,有一次,我们哥几个请客,买了两瓶拿破仑白兰地,等马四爷把菜端上来的时候,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原来我们四爷都做了料酒了。
马四爷后来弃影从商了,还真能长袖善舞,加上娶了个日本太太,夫唱妇随地先开珠宝店,后开饭馆,如今面团团做其富家翁了,家当少说也该上千万了,如今我们七大闲之中他是最优哉游哉的。不过有一样不大称心,钱越多头发越少,十个光头九个富吗。据说有一天马四爷去理发,和理发师偏分中分的一研究,把原来的三根头发弄掉了两根半,瞪了理发师傅一眼之后:“算了吧,这还怎么分哪,我就这样披头散发回去吧!”(其实这是三毛的笑话,我拿来逗老四开开心!)
小宋(存寿)本来住在嘉华印刷公司的宿舍里,冯大哥也一直住在九龙窝打老道的青年会。癸巳年的除夕,大家约好了在一〇七吃煮饽饽(水饺),马力、庆桢和小宋在家里包饺子,我和小胡到永华领薪水。读者一定有点奇怪,我不是叫永华开除了吗,怎么又到永华领起薪水来了?小孩没娘,还是说起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