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生活一张漂亮的脸
诗路花雨
她们是我的亲人。
第一个女人天生丽质。据说小时候她曾被抱上戏台,扮秦香莲的女儿。待化上妆,个个啧啧称叹:“这丫头,长大准是个美人!”果然,她越大越漂亮,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往那儿一站,倾倒一片。可惜父母早丧,哥嫂做主把她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她自叹命苦,常常蓬头坐在炕头,骂天骂地,骂猪骂鸡,骂丈夫儿女,然后睡在炕上哼哼——她把自己气得胃痛。
一切都让她心灰意懒,她的最大爱好就是算命。我还记得她一边拉着风箱升火做饭,一边把两根竹筷圆头相对,一端抵在风箱板上,一端用三个指头捏定,嘴里念念有词。眼看着筷子朝上拱,或者朝下弯,“啪”地折断,吓我一跳。问她在干什么,她说算算什么时候咱们才能过上好光景,穿新衣,吃好饭……
所以她的心情基本有两种,不是发怒就是发愁,发怒的时候两只眼睛使劲儿往大睁,发愁的时候两个大疙瘩攒在眉心。
第二个女人和第一个正相反,年轻时绝不能说漂亮。我见过她17岁时的照片,黑黑的皮肤,瘦骨嶙峋,看不出一点儿美丽。当时家境贫困,父亲卧病,她是长女,早早就挑起生活的大梁,饱受辛苦和磨难。
后来她也嫁给一个农民,穷得叮当响,连栖身之处也没有,无奈借住在娘家,东挪西借盖起几间遮风挡雨的房子。结果没住满三年,顶棚和墙壁还白得耀眼,弟媳妇前脚娶进来,后脚就把他们踢出门。
两口子只能再次筹钱盖房。旧债未还,新债又添,不得不咬着牙打拼。丈夫在外边跑供销,四季不着家,家里十几亩农田不舍得扔,女人就在当民办老师之余,一个人锄草浇地,割麦扬场,给棉花修尖打杈。七月流火,烈焰一般的太阳烘烤大地,她放了学就往大田里赶,一头扎进去,头也顾不上抬,汗水滴滴答答流下来。两个孩子,一个7岁,一个5岁——负责做饭:合力把一口锅抬起来放到火口上,水开了放把米,煮一会儿,生熟都不知道,再合力抬下来。时间到了,女人草草回家吃一碗没油没盐的饭,接着往学校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