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前

把生活当作一种艺术,微妙地美地生活。

“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在不完全的现世享乐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

我觉得睡觉或饮酒喝茶不是可以轻蔑的事,因为也是生活之一部分。

百余年前日本有一个艺术家是精通茶道的,有一回去旅行,每到驿站必取出茶具,悠然的点起茶来自喝。有人规劝他说,行旅中何必如此,他答得好,“行旅中难道不是生活么。”

这样想的人才真能尊重并享乐他的生活。

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

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炼愈好。

为得要使生活与工作不疲敝而有效率,这种休养是必要的,不过这里似乎也不可不有个限制,正如在一切事上一样,即是这必须是自由的,不,自己要自由,还要以他人的自由为界。

有些人种花聊以消遣,有些人种花志在卖钱,真种花者以种花为其生活,——而花亦未尝不美,未尝于人无益。

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卧在乌篷船里,静听打篷的雨声,加上欸乃的橹声以及“靠塘来,靠下去”的呼声,却是一种梦似的诗境。

涅槃之乐不如饮一杯淡酒。

我所爱的还只是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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