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序 散文的魅力
说散文,是老话重提,也是旧事重提。有些话,避不开,躲不掉,说千道万,也必须说。
仓颉最初造字,惊天地,泣鬼神。文字,那时候是用来通神的,文章自然也是。甲骨文不是文章,最早的散文集,应该是《尚书》,都是上古的文字,正大庄严,有万物有灵的意义。之后,青铜器出现,文字,也带有青铜般神圣的意味。先秦人作文,刀砍斧劈,铿锵有力,凡事都要说一个理来,列举寓言,也是说理。理直气壮,哪怕是歪理,也显得振振有词。那时凡文字成篇,皆是文章,由心而生,不玩辞藻,不是“诗言志”,就是“思无邪”。《道德经》高蹈玄妙,神出鬼没,把世界的至理都讲透了;《论语》诚恳实在,雍容和顺,平易中可见性情;《庄子》恣意汪洋,风轻云淡,最可贵是难得的自由;《孟子》灵活善譬,多辞好辩,有凛然之威慑力;《韩非子》辞锋峻峭,雄奇猛烈,有强词夺理之急切。
先秦文章,如文字附诸甲骨、青铜之上,电光石火,意在不朽。有金石之音、风云之气的,是《左传》和《国语》。据说左丘明眼睛出问题了,孜孜于《左传》;双目失明了,仍不放弃《国语》。左氏有力杀贼,无力回天,笔下的每一个方块字,都是刀剑淬火。不仅仅是左丘明,那时候的知识人,晋之董狐、齐之太史兄弟等,都是以文字为金石,视文字为重器。他们落下文字,是以天地为鉴,想着石破天惊的千古之事。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文章,以此风格慢慢延续。后来,凡刻在竹简上,写在纸上的,都被视为灵魂的祭奠,是用来封印的。文章,更被视为跟生命同质,甚至比生命更加永恒。
那时候的文章,最可贵的品质,在于真与朴,在于是非的坚守,以气节和热血激扬文字。字词落下,熠熠生辉,感天动地的是作者的诚意。以真心作文章,文章不一定见真理;可是一定比假话作文要好,假话写出来的,一定不见真理。那个时代的文章,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先秦人写作,也遇到烦恼。烦恼是什么?如老子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表达不好把握,写着写着,偏离本来,或者言犹未尽,不敢多说。文章的游离和不确定,让人们更惧怕和敬畏,文字因此更生神性。人们不敢多说,也不敢多写;不敢乱说,也不敢乱写。
秦汉时期,文字如长城的砖石一样,沉重古朴。司马迁的《史记》,是其中的典范。《史记》就是无形的长城,黏合字词文章的,是无数的血和泪。若知司马迁对散文的态度,看看他那一篇千古雄文《报任安书》就知道了:
……草创未就,会遭此祸,惜其不成,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仆诚以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
司马迁视自己惨遭宫刑为奇耻大辱,悲恸欲绝,欲哭无泪。《史记》寄托了司马迁的生命,也延长了他的生命。司马迁唯个人良知为天理,宁死而不肯妥协。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惯例,只有帝皇才能入列《本纪》,可是修史的司马迁不买账,因崇敬项羽的英雄气概,将项羽列入了《本纪》系列,文字中不吝溢美,相反,对胜利者沛公,常有贬损。司马迁如此做,冒生死之大不韪,将一切置之度外。汉武帝想必十分恼火,却也无法,不好干涉太多,因为那时候的史志,尚不是官史,个人评藻中,尚有自由。
与《报任安书》一样铁血侠气的,还有李陵的《答苏武书》、杨恽的《报孙会宗书》,这些文章的好,在于真意畅达,以热血为文字书写。箭镝破空,真意畅达,行文自然旷远;万千沟壑,聚云成雨,落笔自成文章。那时的社会,尚没有文人这种狭隘的职业。只有士,上马杀贼,下马作文;仗剑夜行,又能变身为行侠仗义的豪杰。
顾随说中国历史上最好的文章,都不是文人所写。好的文章,一定是情思哲思喷薄而出;也是“飞蛾投火”,不是烧没了,而是烧出生命的气息。好的文章之中,一定有一种大于文学的精气神做支撑,不是就事论事,或者单纯地叙述,而是以全部的生命能量,去拥抱作品,成就华美的篇章。
《离骚》伟大,是屈原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叹咏;《史记》伟大,是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悲怆;后来杜诗的伟大,是有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情怀。
汉朝出现汉赋这种东西,华丽铺陈,可以视为文字的卖弄和游戏,也可以视作语言文字的技术拓展。贾谊、枚乘、司马相如、扬雄的文辞,各有各的华美。可是华美过了,华而不实,就成问题了。曹氏父子,是另类:曹操不是文人,他的风流高旷之气,让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曹操的好,在于有大性灵、大胸襟、大气魄、大悲悯、大境界,有强烈的个体自主意识。魏晋文章,曹操排第二,谁也不敢称第一。“三曹”当中,曹操排第一,曹丕排第二,曹植排第三。曹植才气第一,为什么作文第三?因为胸襟太小,文人气太盛。曹操的文章、曹丕的论文,兼有文采和性情,有大认知,都不是胸无韬略的文人可写就的。
魏晋南北朝时代,可视为“第二次百家争鸣”。外部文化传入,自我意识增强,产生了诸多有趣的灵魂。灵魂有趣,文章自然有趣。从王羲之的《兰亭序》就可以看出,魏晋之时知识人生命意识的觉醒。文章开头,是雅集呼朋唤友的轻松,可是写着写着,文字变得伤痛,沉郁而浩渺的悲伤出现了。这种悲情,不是传统的家国情怀,而是对人之为人本质感到的凄凉。王羲之的心境,比《观沧海》时的曹操更为孤独,也更为柔软。它其实是把自己的心灵一层层地剥开,深入最脆弱的内核了。
魏晋开始,本土的儒家和道家受佛家影响,生命意识觉醒,思维打开,聪明转为智慧,智慧连接虚空,转成艺术哲学。地理学著作,有张华的《博物志》、郦道元的《水经注》;医药方面,有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葛洪的《抱朴子》;文论方面,有曹丕的《典论·论文》、陆机的《文赋》、刘勰的《文心雕龙》、钟嵘的《诗品》、谢赫的《古画品录》等。至于好文章,就更多了,除了左思的《三都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外,还有北魏杨衒之的《洛阳伽蓝记》、刘义庆的《世说新语》、沈约的《宋书》、庾信的《枯树赋》等——这些文章,天朗地阔,荡气回肠,如秋雨后的蓝天白云。
一些志怪类文章也好,比如干宝的《搜神记》等,鲜活灵动,充满着生命的活力、想象力,体现了自由意志,是“天人合一”理念的延伸。
魏晋文章,真可以堪称高妙。这高妙,跟东西方文化的撞击有关,跟佛学的渗入有关。外来思想,激活中土,释放的能量有点超出人力范畴,随处都是鬼斧神工,随处都是余音三匝。
宗白华语:“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这一句话,异常体贴到位,是今人对晋人的懂得。诸多魏晋名士的无情,有时候是深情,是对世界的深情,也是对人性的深情。
魏晋文章,还有音乐性——文字语言之间,有节奏变化的神韵,有内在的纹理,有数理的神妙。这些,都可以视为文字本身具有的神性,被发掘出来了。魏晋文章,在这方面有很好的探索,它是以字词为手指,触摸神秘的领域。
魏晋南北朝之后是唐朝,唐朝有胡风,就文化上来说,走的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一路,有元气饱满、云开日出的浩荡,也有化繁为简的力量。唐初,诗歌是主流。唐诗,以废名的说法,是散文化的。唐诗,其实是韵文,不倾向于说理,而是情感的滥觞:一往情深,触景生情,情真意切,因情生韵,万物皆性,普天同情。到了中唐之后,韩愈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才站了出来,强调文章内容的重要性,提倡文章要言之有理,言之有物。韩愈的古文运动,是将高飞的纸鸢,用线拴在手指上。文章因而变得更安全,也更踏实了。
与韩愈的格局严整、层次分明的特点相比,另一个同时代大家柳宗元,走的是幽峭峻郁一路。他的文章,多是情深意远、疏淡峻洁的山水闲适之作,结构精巧,语言轻灵,是唐宋文章中的另类。
“唐宋八大家”是明初的总结和提倡,带有强烈的专制文化气息,是对旧时的“封神”。将天上飞翔的、地上奔跑的、悠闲旁观的文章,全都变成了正方步的标准。“唐宋八大家”指的是唐代的韩愈、柳宗元,以及宋代的欧阳修、苏轼、苏洵、苏辙、王安石和曾巩。八人所作,当然是好文章,可也不能代表唐宋的全部,此提倡还是意在说理,意在策论,带有强烈的先秦风,此后基本被固定为中国文章的圭臬。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明清之风哪是先秦之风——先秦是“百家争鸣”的自由和探索;明清呢,是高压之下的雷同和桎梏。如此作为,早已南辕北辙,不是一回事了。
明清,制度以“明儒暗法”为标准,文章,也是以“明儒暗法”为标准。这一点不似书画——一直以来,书画相对超脱,评价标准,不是儒法,依旧是佛老。
八大家中,唯一带有佛老气质的,是苏东坡。苏东坡堪称儒释道俗四位一体。他的《赤壁赋》,如拈花微笑、羚羊挂角。文章好就好在天地彻悟,有清风明月境界,以有限连接无限: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魏晋之后,中国文章大都端正肃穆,笔法精练,大多时候,难得真谛,难得幽默,难入众妙之门。《赤壁赋》悟出了天地之道,也悟彻了人生之道,寥寥数百字,是大文章。《赤壁赋》的好,还给文章一个情感和哲思结合的示范,如洞开了一个大窗口,让人目睹了最大的可能。文章本身,有通透的彻亮,由于承载了大内容,文字也被激活,有了弦外之音;如玉石包浆,有了光泽,成为美玉。
宋文化,跟唐不一样,风格上清正风流、沉静安稳,接的是南朝的风格,相对雅致明理。唐宋文章,是拼命增加厚度,可是文章光有厚度不行,还得有高度和宽度,有灵性,有通孔。文章,当然可以格物致知,可是若隐去头顶上的月明星稀,也摒除身边的滔滔江水,缺少生命意识和自由意志的注入,肯定会变得呆滞沉闷,如死面团一样无法拿捏。
文学和艺术低劣的时代,很难说是好时代。元朝是这样,明朝前期也是这样。明代中期之后,社会相对稳定,经济快速发展,人有觉醒的愿望,有自由的意识,春意萌动之下,文学如春花沐雨,尽情开放。这一段历史,有文艺复兴般的意义,资本主义也好,人文精神也好,初具萌芽。相对自由的状态下,知识人个性十足,唐寅、李贽、董其昌、徐文长、金圣叹、李渔等都是“奇谲”之才。人有了自我意识,性灵回归,自然活过来了,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文章有了性灵,也活过来了,融乐趣、情趣、风趣、志趣为一体,也是如花朵一样自在绽放。
文章跟人一样,需内外兼修。外在,是语言;内在,是情怀、学问、趣味和思想。晚明众多文人,寄情于山水和风物,文字中注入了生命意识,活力无限,生机勃发。晚明文章的好,最主要得益于人的解放——人性得到释放,有自由的心灵,文章自然而然就好了。好的文章,永远有着人体温度,甚至至情至性,是天地自然熏陶的结果,也是性灵悠游的一团雾气。
清军南下,国破家亡,大好的文艺局面也被毁。明末清初,傅山、王夫之、顾炎武、黄宗羲、方以智、冒襄、张岱等人,既有国破山河在的孤愤,也有杜鹃啼血的伤痛。他们后来写出来的文章,冷风热血,洗涤乾坤,是千年的哀愁,也是千年的惆怅。
清代统治,钳制刚硬,在“文字狱”的背景下,文章分为两派:一派为文选派,一派为桐城派。文选派以《昭明文选》为圭臬,讲究文采;桐城派呢,以承接传统为己任,讲究义理和文气,可是“义理”也好,“文气”也好,桎梏过多,拓展跟不上,气韵也接不上。义理追求,若难破禁区,下行为循规蹈矩;文气倡导,若没有自由,扭曲为装腔作势。
民国文章,重点在破,不在建。民国这个时代,承前接后,知识人有大使命,文章也好,文学也好,都是如此。以文章来破道统僵死的“神”,也破社会僵死的局,责任重大。
民国文章,是中西融会,试图打通东西方文化。短短的民国,为什么出现了很多大师?是“旧学邃密”和“新学充沛”交融的结果——民国之初,全方位开放,东西方文化交流,几乎无障碍。优秀知识分子相对独立,做的又是不破不立的事,大气象自然形成,大格局自然养成,大师也纷然呈现。严复、胡适、林语堂等等,都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激活的,是时势造大师,也是大师造时势。
陈独秀、胡适、鲁迅一干人,以文字揭竿而起,引导民众探索前方道路。路在何方,很多人不知道,若论清醒者,胡适绝对算一个。民国腔调的好,在于自由度,敢讲敢说,切中时弊,妄自菲薄。民国之初,各方面是很宽松的,言论相对自由,没有文字狱,没有精神桎梏,人们的创造力得到了激发,相比之前二百多年的严酷统治,最大程度上激活了社会的创造精神和自由精神。
民国文章,最精彩处,是真挚、高贵、尊严和趣味。最突出的,莫过于真挚。真挚,最基本的,是讲真话。文章,最可贵的,还是“真”吧,一“真”遮百丑,一“假”毁百优。以真为基础,讲真话,说人话,是做人做文最重要的东西。真话,不一定是真理,可是假话一定不是真理。真话,有美的光泽。假话,没有美的光泽,只有铜锈的青绿,泛着难看的死色。
文章之背后,实是人心,是思想的突破,以及意志的艰难前行。人心软弱,难成黄钟大吕。
真挚、高贵、尊严和趣味,这四个词后来为什么屡屡让人缅怀,是因为中国历史上,能体现这四点的时代,是少而又少。
民国历史太短,万象伊始,尚未深入,就已结束。民国文章也是这样,若论深厚,暂且不足;若论广博,也嫌不够。民国以文字承前启后,继往开来,无论对现代汉语的确立,还是时代精神的探索,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文学单骑突进,文化没有系统改造,国民性整体没有跟进。到了最后,不免雷声大雨点小,声嘶力竭中,性命孱弱,最终还是坍塌下来。
民国破了文化的“神”,也破了文章的“神”。文章破“神”之后怎么办?有的堕落下行,沦为工具;有的依旧坚守,寻找新的神灵。民国白话文,尚未从古典文字中走出来,思想尚未成熟,精神尚未深入。不过那一段时间的文章认识格外纯真,表达极有诚意,好似当时女大学生所穿的白衣蓝裙,清纯是清纯,积极归积极,却有些呆板,难得有老到圆熟的认知和智慧。
试着总结一下:先秦文章,有思想,有力量,有风骨;魏晋文章,有真谛,有才华,有趣味,有风云气象。唐宋文章,成为历史上的一个高峰。之后,文章写着写着,格局越来越小,横里也变小,竖里也变小;横的是文采,竖的是思想……从总体上来说,中国文章,强在形式,强在音韵,强在风华……弱在思想,弱在哲思,弱在幽默……文字与思想,一直是血肉和筋骨的关系,概念上是可以分割的,事实上却是无法分割的。好的文章,一定内在带动外在,以性灵和思想带动语言文字,绽放出迷人的自由光华,蕴藏着对众生的安抚和拯救,并以与社会的连接,点亮精神的闪光点。
文字,若能够找到与天地、自然、社会与人心的连接,不断地发掘它们之间的关系,绝对是好文字;若以文字的功效,不断地探索世界的本质,也是足够光彩的好文字。
以我的认知,散文,或是思想的光华,或是文字的魅力,或是意志的前行,或是情趣的表达,或是禅意的隐约……好的散文,一定是生气勃勃的:它是清风明月,是葳蕤生长的植物,是田野氤氲的岚烟,是柔情摇曳的花朵,是夏夜小河边的萤火闪烁,更是头顶上璀璨无比的星辰河汉……文章,还是清妙的福音,如“奇异恩典”般的歌唱,有自上而下的恩泽和光亮。以我的观点,《圣经》也好,佛经也好,都是最美的文章。那种文字中蕴藏的般若性,那种腔调中的善意,那种虔诚的态度,那种圆融芳香的气息,那种清静恍惚的圣洁,都是叙述和表达的绝美体现。如此文字,字里行间,静谧空灵,仙乐飘飘,有内在的韵味,有永恒的诗意。相反,那种故弄玄虚、故作姿态、装腔作势、无病呻吟的东西,都不能称为好文章。
强调一下,稳固常识——散文如花,花朵呈现的光泽中,一定要是真的,唯“真”才是生命。“真”是通灵的,是“善”与“美”的基础。没有“真”,不是“善”也不是“美”,只是如塑料花一样漂亮,也如塑料花一样虚假。
闲语不赘,言归正传。这一套安徽文艺出版社的《散文家文丛》系列,旨在以丛书的形式,努力推出一些能够进行内外探索的好文章好作者。文章以美为表,以真为骨,以趣为气,以好读和耐读为基本要求。我们一直以这个标准看待文章,也是以这个标准来选择作者的。对于散文的定义,我们延续化繁为简的说法:诸多文体中,小说,占了一个山头,绿树成荫;诗歌与戏剧,又分别占了一个山头,枝繁叶茂;山头与山头之余,是大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它们叫作散文。散文很大,它是文字最原始最茁壮,也是人心最辽阔自由的地带。
孔子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文”,是文采,是外在的;“质”,是内里,是内在的。此语可以形容君子,也可以说文章——好文章,也是“文质彬彬”,其美如玉。顾随说:“中国文学、艺术、道德、哲学——最高境界是玉润珠圆。”这一个标准,是通感,也是天道,是客观存在的。好的散文,浑然天成,如同美玉,那一抹无比迷人的润泽,是天地之灵光,也是迷人的人情之美。
赵焰2019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