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的核心为什么是他
在曾国藩被任命为团练大臣的前后,清廷在全国各地先后任命了92位团练大臣。其他人相继失败,只有曾国藩和他的湘军最终能够建功立业,这和曾国藩为何能成为湘军的核心密切相关。
朱孙诒成不了湘军之父,王錱也一样成不了湘军之父。自以为有才的王錱拒绝服从曾国藩的调配,被曾国藩果断开除之后,转投湖南巡抚,自号“老湘营”,虽然屡立战功,但很快就战败身亡。
理学修养深厚的罗泽南同样成不了湘军之父,他缺乏作为湘军统帅的名望与资历,也不具备曾国藩那样驾驭大局的气魄。关键的关键,就是缺乏将团练脱胎为“官军”(湘军)的战略谋划与前瞻眼光。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湘军创建者的角色非曾国藩莫属。《清史稿》称罗泽南“与国藩简军实,更营制,教练历半载”,“曾国藩立湘军,则罗泽南实左右之”。显然,罗泽南只是曾国藩的帮手、辅佐。
罗泽南战死以后,曾国藩为之大书特书,又撰《罗忠节公神道碑铭》。为其表彰功绩,可以说是感情深厚所致,究其实,显然有夸大其功之嫌;同治九年(1870),开缺在家的老九致信阿兄表达自己的看法:
《罗忠节》一篇,文非不卓然可传,第作者不能不为溢美之词,而又心知其美之未至此境,下笔忸怩以誉之,故襟怀郁而不畅,形之于气,便尔阻滞。圣贤所谓不诚无物,即文章一道,亦有此理存焉。
老九从文章作法中一眼看出阿兄对罗泽南的赞美并非出于真情,原因在于罗泽南没有达到文章所赞美的境界。可见后世研史者自然不能全凭时人的文章断定其历史功绩,个中曲直还得据史为凭。
作为“帮办团练大臣”,曾国藩的身份与处境是很尴尬的,然而,他深知“大抵事机之转,其始赖一二人者默运于渊深微莫之中,而其后人亦为之和,天亦为之应”。事机之转变,在于自己用心谋划,然后看人和与天时、地利。果然,咸丰三年(1853)二月,曾国藩收到的批复当中,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湖南筹办拨兵募勇各事宜,即着责成张亮基、潘铎会同在籍侍郎曾国藩妥为办理。”由原先曾国藩帮办,一变而成湖广总督、湖南巡抚要会同他办事,主次角色发生了明确的转变。
从咸丰三年(1853)初至八月,曾国藩移驻衡州前,“湘军”几乎没有时间训练,往往是刚刚招募到人,即派往各地或外省参加实战,忙于“救火”。
咸丰三年(1853)八月,曾国藩明知骆秉章对于自己过于揽权心有不满,有人劝其奏明朝廷,却被曾国藩拒绝。为避免与湖南地方官场产生或明或暗的冲突,曾国藩以就近搜捕衡、永、郴、桂土匪的名义,移驻衡阳。骆秉章因此改变态度,大力支持曾国藩。此时开始,曾国藩才能真正着手训练湘军。十月间,骆秉章与曾国藩函商,募得楚勇四五千名,分期挑选训练,视成效赴援湖北。
受江忠源、胡林翼的倡议,考虑到湘军出省,光有陆军缺乏水师如同缺少一条腿,曾国藩在衡阳开始募练水师。他在奏折中如此说道:
因思该匪以舟楫为巢穴,以掳掠为生涯,千舸百艘,游弈往来,长江千里,任其横行,我兵无敢过而问者。前在江西,近在湖北,凡傍水区域,城池莫不残毁,口岸莫不蹂躏,大小船只莫不掳掠,皆由舟师未备,无可如何。兵勇但保省城,亦不暇兼顾水次,该匪饱掠而去,总未大受惩创。今若为专保省会之计,不过数千兵勇,即可坚守无虞。若为保卫全楚之计,必须多备炮船,乃能堵剿兼施。……现在两湖地方,无一舟可为战舰,无一卒习于水师。……再四思维,总以办船为第一先务。臣现驻衡州,即在衡城试行赶办。
除了水师外,湘军还有一支马队。
湘军专设马队,始自左宗棠之议,并非胡林翼。咸丰八年(1858)十二月初七,曾国藩致左宗棠信中表示:“来示欲弟讲求马队,诚为要指,此事弟夙来究心”,“鄂省事非马队不济,诚如尊见”。此时湘军刚刚经历三河惨败,胡林翼回湘奔丧未归,导致救援不及时,湘军得力干将李续宾与其亲家曾国华双双战死。曾国藩在给骆秉章的信中明确提及是左宗棠提议设马队,左公亦致书胡林翼提议设马队。
随后不久,曾国藩复信胡林翼、李续宜,谈到“江北军务,非数千马队不为功。顷与李少荃议,可调察哈尔马三千匹……而亳州一带有善马之勇可募,名曰马勇”。曾国藩的意图是调蒙古马配安徽勇士,考虑到骑马并非湖南人的擅长,准备让李鸿章去招募并操练。
此后曾国藩多次提出,欲整顿陆军,则不得不添设马队。他与左宗棠的信中也反复提到马队的重要性,并明言由胡林翼上奏。胡林翼也充分意识到“马队便于驰骤”、机动性强的特点,言及“马队一可抵步兵四五,是添二千人,已抵五千、六千之步队矣”。
曾国藩也告诉左宗棠,准备“以教练自任”。咸丰九年(1859)正月,曾国藩的第一道奏折便是请求添练马队,“往岁在军,未闻贼匪能用马队。近闻粤匪常以马队冲锋,捻匪则马队尤多。李续宾三河之败,即系贼马数千,为湘军向来所未见。昨吴国佐景德镇之挫,亦为贼马所眩”。
显然,三河之败是刺激湘军将领重视马队的关键时刻。曾国藩表示:
东三省马队,天下劲旅,根本所在,不敢多为奏调。臣与湖北督臣、抚臣缄商,拟由官文等奏调察哈尔马三千匹,请旨饬上驷院押解来南。颍、亳一带,有善骑之勇可募,名曰马勇。应即添练新马队二千余骑,与都兴阿之旧队,相辅而行。于九江、湖口等处,择平原旷野,驰骋而操习之。惟以南人而骑北马,以勇丁而学弓箭,非仓卒所能奏效。臣愿竭数月之力,朝夕讲求,从容训练,期于成熟而止。练成之后,以二千匹交江北隶都兴阿、舒保等麾下,以五百匹交江南隶臣麾下,以壮步军之气,而寒贼党之胆。余剩马匹,游牧于黄州。鞍辔等具,设局于九江,以备随时添补更换之用。兹事若成,皖豫等省军务可期大有起色。
他考虑到“南人使马不甚精熟”,特意请旨于京师健锐营、内外火器营中选调“精练弓马、曾经战阵”之人“来营教练”或直接带队,同时保荐郭嵩焘、李榕等得力文员赴营帮办。
然而,北京毫无实际动作,后来又将马队之事交与都兴阿办理,“禀调马匹类皆倒毙,徒靡费而无适于用”,饬令其自行筹款购马。因此,曾国藩意识到,“早迟终须以南勇习北骑,不如早动手一日,多一日之阅历也”,遂自发练习马队。
咸丰九年(1859)二月,曾国藩亲自督导部将张运兰于实战中演习马队,批札写道:
操练马队之法,马上能使鸟枪者为上,能使弓矢者次之,若仅能使大刀,则技之下者,无能为也。景镇贼马,闻仅能使大刀,若我军临脚不动,进退有法,枪炮有准,不过打中数马,则百马反奔矣。官军自腊月十九以来,为贼所慑,士卒之志先怯,是怯贼也,非怯马也。今欲练马队以御之,亦是要著。但须操习纯熟,操控如意,乃可试之。若马劣人拙,为贼所笑,则反贻画虎类狗之讥。仰就平前宝祥等营中,择善骑者,试行操习,共得若干名,禀名核夺,俟七月以后,鄂省采买口马到后,再行认真多操可也。
九月,曾国藩“日内操习土马队,颇有兴趣”。十月,曾国藩“颇于土马队上用些功夫”,“不能不以全力习土马队也”。湘军马队之操练不久取得成效,咸丰十年(1860)正月,曾国藩前往太湖督战,新设马队“日夜梭探”,倚为拒敌之军。二月,湘军马队赴东路放哨,屡次得胜。曾国藩称许马队之功,云:“马队放哨捉贼杀贼,是一极快心事,足以少救东路掳粮之风。”
曾国藩初定马军营制二十则,即“四人为棚,六人为哨,十哨为一营。哨官十人,正勇二百四十人,营官领之。营官有帮办、字识各一人,亲兵八人,俱有夫马。先锋官五人为棚,夫马如之”。不久,曾国藩于马队中设步队,计步队什长一人,步队亲兵十人,共一棚,专备差遣及守营之用;公长夫四十人,专运军械草料。可以说,湘军马队的缔造者也是曾国藩,从筹备到训练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是,马队的使用是有局限性的,皖南多山,基本不适合马队;皖北开阔,马队确实发挥了重要功效。
陆军、水师和马队,先后应时而出,可见湘军的构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一个比较长期的过程。湘军的成功虽说是天缘凑泊,但没有曾国藩兄弟,历史不会是这般面目。
曾国荃:《曾国荃全集》(第五册),岳麓书社,2006年,第304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21),岳麓书社,1987年,第82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1),岳麓书社,1987年,第77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21),岳麓书社,1987年,第756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21),岳麓书社,1987年,第766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21),岳麓书社,1987年,第763页。
胡林翼:《胡林翼全集》(二),岳麓书社,1987年,第275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22),岳麓书社,1987年,第820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2),岳麓书社,1987年,第929~930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22),岳麓书社,1987年,第937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13),岳麓书社,1987年,第139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22),岳麓书社,1987年,第1107页。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14),岳麓书社,1987年,第4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