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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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然

有谁还在关心文学的未来吗?像关心人类的未来一样,关心文学的未来?这条壮阔的长河接下来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冲击,下一个拐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分流,又将在什么时候汇集?对于很多文学从业者来说,把握眼前的现实,已经足够耗神了,要时刻警惕被时代涡轮的离心力甩出去。文学的变化顺从于文化的潮流,文化的潮流又被科技、信息的潮流所挟持,作家所面对的“过时”危险,比过去任何时代都要巨大,如何在日新月异的现实里,延长自己的文学生命才是首要问题。世界迅疾的发展也在废止着我们的想象,作家不断压低眉毛,缩短眺望的距离,未来是很近的未来,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十年已经够久了。一百年以后的文学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但是我们不能忘记,文学作为理想主义的一种产物,理想是其不可或缺的燃料,而理想必将把目光投向坐标轴的最远端。抹去那个消失在未来的点,我们如何还能安坐于现在呢?

当然,任何对未来的展望都必须基于现在。新世纪转眼要过去二十年了。相比群星闪耀的20世纪初,人们不免觉得这二十年有些暗淡。是文学在倒退或是停滞不前,还是只因为我们身在其中呢?在这本《鲤·时间胶囊》中,我们试图梳理新世纪的文学成就和动向。詹姆斯·伍德所提出的“歇斯底里现实主义”(又被称为“极繁现实主义”)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我们不妨探讨一下“极繁现实主义”的文学潮流及代表作家。一阵短篇小说的阅读热潮正在袭来,我们也将放眼世界,观察短篇小说这种文体在全球的发展现状。除此之外,我们还将谈论几位新千年重要的作家,当然也有从20世纪邀请来的大师,因为他对当下文学的影响仍旧巨大。同时,我们还邀请了二十多位作家、文化人对未来的文学进行预言。我们要求作家们写下自己深信不疑的预言,但是他们当中不少人卓越的虚构才华,还是使预言险些沦为一场脑洞竞赛。一个有趣的发现是,科技对文学的影响,在这些预言中有大面积的体现,或者说,我们很难摒弃科技发展来孤立地看待文学的未来了。用基因技术续写未完成的名著、伟大作品的互相嫁接,抑或大师直接从坟墓里跳出来,似乎都变得可以期待。我们计划把这本预言之书陈列在国家图书馆,供未来的人们查阅。他们可能会觉得痴人说梦,也有可能觉得这些预言未免太悲观谨慎了。不管怎么样,这些预言都给文学带来一丝活力,提醒着我们,还有一个更远更广阔的未来。我们热忱地祝福着那些未来,当然对未来的人来说,这只是古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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