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重复引用的诗句和俗语
古人在写一本书或同一篇文章中一般不会引用重复的诗句，否则会让人感觉文采欠佳，然而《红楼梦》中有多处出现重复引用的情况，这一点非常值得关注。关于这一点，早在20世纪70年代末就有李柘之先生在《红楼梦的瑕疵》一文中提到过。比如第四十回“金鸳鸯三宣牙牌令”里，湘云说过：
日边红杏倚云栽。
而第六十三回宝玉过生日的时候，探春抽到的签上也写着：
日边红杏倚云栽。
第四十八回香菱学诗时有这样的情节：
香菱笑道：“我只爱陆放翁的诗‘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的真有趣！”
而到了第七十六回，湘云再次提起这句诗：
湘云笑道：“……只是这两个字俗念作‘洼’‘拱’二音，便说俗了，不大见用，只陆放翁用了一个‘凹’字，说‘古砚微凹聚墨多’，还有人批他俗，岂不可笑。”
第四十回“牙牌令”的故事里有：
鸳鸯道：“右边是‘三长’。”宝钗道：“水荇牵风翠带长。”
而到了第七十回宝钗再次提到此句：
宝钗笑道：“所以你不通。难道杜工部首首只作‘丛菊两开他日泪’之句不成！一般的也有‘红绽雨肥梅’‘水荇牵风翠带长’之媚语。”
对于这个现象，李柘之先生指出：
这样的写法，容易导致读者的误会，以为作者肚子里只有这几句是最熟悉的。
除了李氏提到的这三句诗外，还有一些俗语和酒令也存在这样的情况。第四十回“牙牌令”里有：
鸳鸯道：“凑成‘铁锁练孤舟’。”
第六十二回里有同样的内容：
湘云便说道：奔腾而砰湃，江间波浪兼天涌，须要铁锁缆孤舟，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
只不过，一个是“练孤舟”，一个是“缆孤舟”，应是同一个出处，可能是抄写人制造的误差。另外还有一些俗语也出现了重复引用，比如第二回里冷子兴提到：
冷子兴笑道：“亏你是进士出身，原来不通！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第七十四回探春再次提到这样的话：
“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第二十六回里有这样的情节：
红玉道：“也不犯着气他们。俗语说的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