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修船

航海时代：大西洋航游760天林静著

9 修船

“同道者”被拖到泊位，我们立即检查船的损伤。从船的外表看不到任何撞痕，所以撞击点应该是在水下部分。水下部件是舵和螺旋桨，舵的升降是靠液压系统，螺旋桨是可张可收的Maxi-Prop，这些都是很娇气的部件。我们联系游艇会的大吊车，在第一时间将“同道者”吊出水面检查。

大吊车将“同道者”缓缓吊出水面，我们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船舵被撞歪了。“同道者”处女航就遭如此不幸，我们的沮丧可想而知。捶胸顿足一番后，还得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没有别的选择：修船！大吊车把“同道者”放在了地面的船坞上，我们找来了工程技术人员。解决方法有两个：将舵卸下，用机器将舵板扳直。这需要很大的机器，星杭这么个小地方没有，要运到其他的修船厂去；第二方案，干脆换一个新舵板。我们决定采用第二方案。

法国工厂八月上旬开始全厂关闭放假一个月，我们必须在工厂关闭前把订单发出去，否则我们会在西班牙等上一个多月。法国人中午吃饭时间特别长，工作午餐有时还喝酒，一般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没人干活。西班牙因为热，中午十二点到下午四点是法定午睡时间，所有业务全部关门。要想在法国和西班牙干点事，必须充分利用早上时间，错过了人家上班时间，你干着急没办法。怪不得两个国家都经济衰退，债台高筑。

“同道者”没有卫星电话，为了和船厂联系方便，我们应该有自己的联系电话号码。我有个诺基亚手机，只需要西班牙当地预充值芯卡。我拿着掰开的手机，到处找卖通讯器材的商店，2005年通讯远没有现在发达，卖芯片的商店很少。好歹找到了一家，我进了商店就连比带划地指着芯卡的地方，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法语，就是不会西班牙语。柜台后面的女士叽里咕噜地说了好多，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这事儿不好办，或没那么简单。她看到我真着急，就从后面拿出来一个手机，把芯卡拿出来装在了我的手机上，在纸上把号码写下来。我不放心，让她用另一个手机打那个号码，我的手机响了！系统工作，谢天谢地！芯卡上印着…€30，我就给了她三十欧元。她说了一堆话，意思可能是卡值不够三十欧元，我管不了那么多，人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帮助我，多给几欧元又算得了什么。有句老话叫穷家富路，这时候时间第一位重要，花钱买时间，不能舍不得。果然手机没用几回储值就用完了，但当时解了燃眉之急。

和法国工厂联系非常顺利，工厂里还有人上班。听了我们的情况，工厂的人立即做了调整，把一个现成的本来应该装在别人船上的舵板给了我们，用快运寄到了星杭游艇会。整个拆和装都是我和老公自己做的，这个过程使我们对舵的结构了如指掌，这对我们以后的经历获益匪浅。帆船这个行业很特殊，在欧洲技术人员水平很高，也很贵。到了加勒比或其他偏远小岛，没有什么专业技师。他们的知识和经验可能还不如自己多。几乎所有长期航海的人，或多或少对自己的船能够简单维修。

再说马达怎么会卡在了倒车的位置呢？我们请了一个专修马达的西班牙技师，把马达控制箱彻底拆开了检查，发现控制杆的安装有问题。在倒车的最高一挡，力臂的角度超过了一百八十度，这样在向前的推力下，力臂不可能回到零度而向三百六十度的方向走。这个西班牙技师只有九个手指头，第十个手指可能贡献给某个马达了，他好像不喜欢法国人，半幽默地说：“法国人捅漏子，西班牙人收摊子。”

这是我们第一次解决船的技术问题，以后还有好多次。实践证明我们是一对很互补的搭档，虽然我们俩都是那种敢切敢揦的人，但我们的思维方式很不相同。老公总是朝最坏的方向想，做好最坏的准备。我则比较乐观，看问题往往从最显然的方面入手，往往最简单的方案是最实际的答案。遇到危机的情况，我们俩的潜力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多一个人来承担压力，互相检查校对，…无疑对另一个人是很大的支持。航海的经验和自信都是在解决一个个的问题当中获得的，这就是为什么说水手的经验很重要。像哈罗德那样整天坐在船里研究空中楼阁，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实际当中会遇到的问题，如果他讲航海故事，那也都是道听途说的二手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