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说你愿意为了我留下来

对一个人的失望,是积分制的。

失望变成绝望,就意味着放弃。

2003年的九月没有开学,因为非典,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全城戒备。

人人都抢着买板蓝根,超市里的口罩被一扫而空。

但王辰并没有在意这些,因为他面临着更大的问题:

他本来要去的大学被封锁了。

十月,非典的恐慌过去了一点。

王辰终于得到了学校发来的新消息,所有新生一律被安排到新校区上课。

他满怀期待到新校区报到,却发现这所谓的新校区,不过是一些临时搭建的房子。

自习室的屋顶还没有建好,还有一股浓郁的油漆味。

自习室的隔壁是一间简陋的画室,他在心里仔细盘算,最后决定投入画室的怀抱。

可画室的座位有限,他的专业是哲学,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在画室研究哲学,于是假模假样地买了张A4纸和画画铅笔,随便画上几笔就偷偷研究起落下一个月的课程。

那时人人都还戴着口罩,每个人都想拼命地赶上进度,倒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

直到有天一个姑娘走到他跟前,问:“同学,你画的是什么?”

他一瞅自己画的是一条鱼,还是简笔画的那种,妈蛋这怎么圆?

瞬间拿起哲学课本就夺门而出,只听到姑娘在后面大喊:“同学,同学你的画没拿。”

这个姑娘后来变成了他的初恋。

她叫天琪,我们都叫她甜七。

为什么呢,因为王辰说天琪让他觉得每个星期的每一天都很甜蜜。

是的,当我后来听到他这个解释的时候,我没有忍住,恶心得逃跑了。

一个星期后,学校例行体检。王辰因为踢球迟到,赶到医务室的时候全校只剩下三个人。

他就这样又遇到甜七。

是甜七先跟他打招呼:“哎,你就是那个逃跑的同学吧?”

王辰摆摆手,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甜七说:“不可能,就是你。”

王辰想起逃跑的场面羞愧难当,嘴硬说:“我们都戴着口罩,你怎么确定就一定是我?”

甜七笑着说:“因为我认得你的眼睛啊。”

王辰的心被这句话击中,从此陷入爱河。

可他还没来得及再跟姑娘多聊几句,就听到医务室的老师叫他的名字。

只得匆匆告别,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两人再一次错过。

从那天起,他开始厌恶起医务室。

自此王辰着了魔,甜七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幻想过无数个跟甜七再次见面的场景,甚至跑去画室蹲点。

为了伪装得更彻底,他一咬牙买了全套画画装备,花光了一个月预算,吃起了泡面。

可没想到还没有等到他用上那套昂贵装备,他就遇到了甜七。

因为非典,学校成立了据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环保协会。王辰本想参加足球队,奈何他技术欠佳,挣扎了三天发现只有环保协会还招人,就硬着头皮报了名。

新人大会时,他又因为踢球迟到。

他是最后一个赶到新人大会的,会长是个女生,倒也没和他多计较,就对王辰说:“你就坐到最后吧。”

他连连道歉,走向最后一排,却看到坐在倒数第三排的甜七。于是厚颜无耻地无视最后一排的空位,硬要坐到甜七身边。

他捅捅甜七的手,说:“又见面了,真巧。”

甜七看着他的眼睛,说:“是啊。”

他说:“我是王辰,王八的王,星辰的辰。”

甜七笑得合不拢嘴,说:“哪儿有人说自己是王八的,我叫天琪,天气的天,王字旁的琪。”

会长在台上咳嗽了一声,说:“谈恋爱的朋友请忍耐一下,现在我在介绍规章制度。”

这次换王辰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的每一句话,王辰都记得。

那天他们第一次正式认识。

后来他跑回操场死活要了那个让他迟到的足球,说这是他的幸运球。

两个人开始频繁见面,不见面的时候也每天互发信息。

有一天甜七突然不回信息了,王辰如坐针毡,开始反复思考之前的相处模式,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

他又抽了自己一巴掌,不可能,老子这么完美怎么可能做错呢,一定是因为其他问题。

说服自己的他决定从画室等起,买的那一套画画设备终究有了用处。

他等到了甜七,打完招呼试探性地问她:“你怎么没回我信息?”

甜七拿出手机,愁眉苦脸地说:“我手机按键坏了,老是发不了短信。”

王辰抢过手机说:“包在我身上,我去给你修。”

甜七用的那款手机是周杰伦代言的第一款手机,蝴蝶姬。

很漂亮的一款小手机。

而王辰用的是诺基亚6610,是他用的第一款彩屏手机。

因为修手机要去市里,王辰就把自己的手机给了甜七,自己一个人奔赴松下的售后服务处。

找到客服,客服说能换,但要等一个月。

王辰灵光一闪,赶紧给甜七打了个电话,说:“我给你换了新手机,可新手机要一个月才能到货。这样,你先用我的手机,我就先用着你的,反正我除了给你发信息以外也不给别人发。你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电话功能没坏。”

甜七在电话另一头脸唰地就红了,说:“谁想你了。”

王辰趁热打铁,说:“你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甜七在电话那头沉默五秒,王辰脑海一片空白,伴随他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沉默过后,甜七下定决心似的说:“好。”

就这样两人在一起了,王辰那个月每次碰到哥们儿就会炫耀自己的手机。

蝴蝶姬是红色的,又很娘,正当哥们儿准备向王辰投去鄙夷的眼神时,王辰说:“这是我女朋友的啦。”

所有人叹服。

哥们儿又问王辰是怎么追到的女朋友,他就把故事经过说了一遍。

所有人跪服。

故事听到这里我掀桌而起:“你大爷的,你这个故事我不听了!”

王辰拉住我,说:“别别别,你听完,我真的太久没讲这个故事了,你不让我讲我难受。”

我说:“那你还虐不虐狗?”

他说:“不虐了不虐了。”

很好,卢思浩心满意足地坐下来继续听故事。

几个星期后环保协会组织水质调查,王辰心想反正没什么事就替甜七报了名。

活动当天一大早王辰打电话叫醒甜七。

电话那头传来甜七虚弱的声音:“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

王辰说:“在学校太闷了,去吧去吧,肯定很好玩,一会儿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甜七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回校的车上,王辰偶遇初中同学。他乡遇故知,王辰特别激动,这厮本来就嘴贫,从来没有不说话的时候。加上好几年没见,于是只顾着和老同学聊天,忽略了甜七,连甜七晕车都没发现。

甜七或许是生王辰的气,就这么忍了一路。

等到下车时甜七想要站起来,却突然腿一软,瞬间头晕目眩,吐了起来。

王辰一把抱起甜七,一路飞奔到医务室,医生一看这场面瞬间慌了神,颤颤巍巍地拿起温度计。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甜七发烧,39℃。

王辰想陪甜七挂点滴,医务室的医生却说,虽然非典过去一段时间了,但以防万一,甜七要被隔离起来一个人挂点滴。

王辰急了,说:“这规定是谁定的?”

医生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服气啊,不服气去找校长啊。”

甜七说:“没事的,再说就隔离几天,有事我们打电话。”

王辰没听进去,转身就跑,一路冲到校长室,非要跟校长讨个说法。

他说,甜七是因为下午考察水质着了凉,再加上晕车不舒服,一个普通的发烧而已。她压根儿没有接触病源的机会,凭什么把人家一个小姑娘关起来?

校长刚开始还和颜悦色,说:“这是规定,万一呢?”

王辰念叨了一句:“万一个屁,傻×规定。”

校长不乐意了,说:“这位同学,你注意你的态度,我没叫保安把你赶走就很不错了。”

王辰怒从心中起:“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就是傻×规定。行,你们都嫌弃她,老子不嫌弃。”

校长一看王辰这德行,立马叫了学校保安,要把王辰赶走。

王辰拼命反抗,推搡中手机从口袋里滑落摔到地上,机壳瞬间脱落。

王辰挣脱开来,大声喊:“这他妈是我最重要的手机!”

摔坏的手机就是甜七之前用的那部蝴蝶姬。

王辰没闹出结果,也没了心思,一心只想修复手机,跑去市里找到客服,客服说:“这手机不是本来就不好使吗?你再等几天,新手机就到了。”

王辰说:“你不懂,真的没办法修复了吗?”

客服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晚上王辰回到宿舍,又想起甜七虚弱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冲到甜七身前。

突然灵光一闪,王辰脱光了衣服开始给自己冲凉水,又冲出宿舍站在寒风中。

舍友被他吵醒,看他那架势还以为他疯了,拼命拉住王辰问:“你干吗?发疯啊?”

王辰愤愤地说:“他们不是都不让我去看甜七吗?老子就把自己也弄发烧,我也隔离去!”

室友若有所思,感叹:“你他妈是真爱啊,服。”

第二天一早,王辰忍着头疼冲向医务室。

他拉住医生,说:“医生,我发烧了,你快看看我多少度?”

体温量完,38℃。

医生眉头紧锁,说:“这是被传染了啊。”

王辰喜出望外,说:“医生你看我这情况是不是要隔离?”

医生点头,王辰第一次对这医生有了好感。

他简直是一路小跑跟着医生到了隔离室,却只看到一个空空的床位。

他问:“昨天被隔离的人呢?”

医生一脸无辜地说:“同学,你不知道吗?男女隔离是分开的啊。”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辰白了我一眼,说:“我哪儿知道男女隔离是要分开的!”

这下好了,连借室友的手机给甜七打电话的机会也没了。

七天的隔离期,过得像是七年那么长,连窗外的月亮都无趣了起来。

隔离期结束,王辰冲到女生宿舍,在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和宿管阿姨的指责声中拉着甜七就走。

他们一路逃离到附近大楼的楼顶,两人在楼顶坐着,王辰想告诉她这些日子自己有多想她、多担心她,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他太自责,说:“都怪我。”

甜七笑着说:“我也不好,不舒服就不应该硬撑着。”

两人看完日落看月亮,甜七累了就靠在王辰的身上,王辰一把把甜七抱住,那一刻他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了,她一定都懂。

他甚至觉得,就在这个时刻,这世界上的某处一定有一束烟火正在放着,而这束烟火是为他们放的。

大三那年,有一天王辰对甜七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甜七不明所以,被王辰拉着就走。

到了一个居民楼楼下,甜七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要给我的惊喜是什么?”

王辰松开手,指了指楼上,说:“我租了一个房子,我们同居吧?”

甜七愣在原地,显然没意识到是这样一个惊喜。

王辰说:“我想每分每秒都跟你在一起。”

甜七本来还在犹豫,看到王辰的眼神瞬间投降,用力点了点头。

两个人开始布置出租屋,一起逛小商品市场,去淘那些家居用品。

慢慢地,这个看似简陋的出租屋也有了生色。

正式搬家的第一个晚上,甜七说:“我也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王辰说:“什么惊喜?有我给你的惊喜大吗?”

甜七抿着嘴唇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是他们最初相遇时的那张画。

王辰瞪大了双眼,说:“这张纸你居然留到现在?”

甜七点点头。

王辰用力抱紧了甜七,满是幸福。

同居的生活平淡如水,两个人一起骑车上课,再一起回他们两个的家。

有一天周末,合肥的天气正好,王辰说:“甜七,不如我们去公园吧。”

甜七面露难色,说:“我这周跟我妈约好了,要回去看她,下午的车票都买好了。”

王辰说:“看妈妈什么时候都可以啦,你看今天难得天气这么好,你陪我去嘛。”

甜七的“可是”刚说出口,王辰不由分说拉起甜七的手就出了门。

大四,两个人到了该做选择的时候:毕业之后去哪里?

王辰想的是,去南京,因为他从小对南京就有不一样的感情,也对甜七反复提起过。

甜七想的是,留在合肥,因为他们都是安徽人,毕业之后就在这里结婚。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两个人的回答会不一样。

短暂的沉默。

甜七先妥协,那我们就分开考公务员,我先考合肥的,你先考南京的,反正不远。等稳定了,我们再考虑到底在哪里定居。

王辰不肯让步,说:“你陪我去南京,我想让你陪在我身边,我们一起考南京的公务员。”

甜七抿着嘴唇摇摇头,说:“不行,你知道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好。”甜七又想了想说:“实在不行你等我,过几年等家里情况好转了,我就去南京找你。”

王辰说:“可我想这几年你一直陪着我,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那是他们恋爱三年以来,第一次有分歧。

王辰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以为只要他说一句话,她就会跟着他,就像以前的每一天,每一个决定一样。

他以为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他们是彼此血液的一部分,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于是两人开始为了这件事情发愁。

他们也不争吵,看起来还是恩爱如初,只是每次提到这件事情时,两人都不说话。

终于拖不下去,乌云终究要成雨,这个话题不可避免地被提上日程。

甜七说:“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王辰不说话。

甜七说:“说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好吗?”

王辰不说话。

甜七说:“那你说,说你去了南京还会回来。”

王辰摇了摇头。

甜七第一次在王辰面前哭。

那一天,是情人节。

甜七说过自己不过情人节,因为那是情人节又不是恋人节、爱人节,她又不是王辰的情人,她才不要过。

王辰在出门之前对甜七说:“今天是情人节,你反正不爱过,我出去透口气,我们好好想想。”

只是王辰从来没有想过妥协这个选项。

他把自己的手机电池取了下来,找了一个哥们儿家住了一晚。

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在逼迫她,在他看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在哪里生活不一样?

他习惯了她的好,以为这就跟呼吸一样自然,只要她联系不到他,她就会想通。

王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是自以为成熟的他最大的幼稚。

第二天他打开手机想要联系甜七时,甜七的手机关机。

他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明明哥们儿在问他怎么了,可他无法回应。

他第一次有了不好的预感,心急速下沉,喘不过气来。

回过神后,他连外套都没穿,一身睡衣就冲着他俩的家跑去。

没有人在。

王辰拿出手机,一个个地打给朋友,终于通过她的一个朋友联系上她。

王辰说:“甜七,你回家好不好?”

甜七说:“你知道我当时联系不上你的心情了吗?”

王辰说:“别闹。”

甜七先是难以置信,而后又无奈地笑出声来,说:“你到现在都还觉得我在闹是吗?王辰你给我听好了!我俩分手!”

那天王辰一夜没睡,不停地坐起来,躺不踏实。

天还没亮,他就找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去他家。朋友不明就里,带着王辰去找甜七。那时还没有那么多出租车,王辰只能一站一站坐公交,每过一站他的心就颤一下。

半小时的车程显得无比漫长。

他想起以前有次他跟甜七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聊起了分手的话题。

甜七说:“要是我俩真分手了,我就当一个很爱你的朋友,我离不开你。”

王辰说:“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到了她闺密家楼下,等了很久没等来甜七,她的闺密拍拍他的肩膀,说:“回去吧。”

王辰说:“你告诉甜七,我死也不回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手机来了一条信息,是甜七的。

他兴奋地打开,甜七说:“马上过元宵节了,你快回去,有话以后再说,你先看看你爸妈。”

王辰不听,说:“我不,我就要你现在下来。”

甜七回复:“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明白,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条件。你的条件允许你轻松自由,这没关系,最让我难过的是,王辰,我以为我们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两个人,可你一直没看到我肩膀上的责任。我们是成年人了,拜托你长大好不好?”

那句话把王辰的防线彻底击溃。

在很多没有结局的故事里,青春期的女生总是比男生更成熟。

所有的回忆像是泡沫不停地出现,然后碎裂。

他早该想到这些天甜七有多挣扎,他早该想到那天甜七肯定打了无数个电话给他,一次次的关机,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难受,慢慢变成绝望。

你知道吗?对一个人的失望,是积分制的。

为什么那些平日看起来可能与你相安无事的人最后选择离开?

因为她早就在心里给了你无数次机会,只是你从来没有把握住。

失望变成绝望,就意味着放弃。

后来王辰写了一本书,在扉页上写下甜七的名字。

那已经是五年后的事情了。

他回到了合肥,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了甜七的联系方式,想要把这本书给她。

可远远见到她的一瞬间,王辰自己把书撕了。

我问:“为什么不把书给她?”

他说:“有时候你满腹心事,对面的已经不是那个你想诉说的人。

有些事就是这样,一眼万年,沧海桑田,那些所谓的补救办法,不去做也许更好。没有结局的故事,就让它留在风里吧。”

那一瞬间他想起以前两人一起看书一起准备考试,一起去租房子一起去学英语。他想到自己刚开始准备考研时,甜七虽然知道他要去南京,但还是陪着他一起准备。

他还想起自己说,没有谁离不开谁。

其实那几年,一直是他离不开她。

最后他离开合肥时,遇到了当年两人共同的好朋友。

她见到王辰之后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你的初恋是学校最好看的姑娘,谁都没想到她居然被你搞定了。”

她说:“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替你们俩遗憾,或许你再也找不到愿意陪着你的姑娘了,而她或许也再找不到像你一样细心的人了。”

王辰说:“没什么,是我不配。”

最后她说:“你别回来找她了,我知道,你经得起波澜,可是她经不起了。她好不容易彻底忘了你,开始了自己的生活,你一出现,她又要从头开始了。”

王辰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天他回了南京,找我去他家喝酒,给我讲完了这个故事。

故事讲到最后,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冲进厕所洗了把脸。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掩饰自己的眼泪。

他说,十年了,都快十年了。

我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那年情人节的情景,总能出现在他脑海里,变成梦境,他分不清真假。

梦里的甜七问:“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王辰说:“可以。”

甜七继续说:“说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好吗?”

王辰一字一顿地说:“我愿意为了你留下来。”

然后他就醒了。

我瞥见他柜子里放着一个足球,突然想起我喜欢的歌里有一句这么唱:

我张开了手,却只能抱住风。

回到最初的美好,扫码回复“鱼”,就可以看到王辰的简笔画。

告别是看到那些美好,也不会跟你说了

走廊被黄昏染色,冬天被大雪唤醒,思念被歌曲收藏,却找不到分享的人。

杨小毛是个摄影大神。

当年她还是一个摄影小白,拿着傻瓜相机到处试验。

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厦门玩耍,她自告奋勇当起了摄影师,她男朋友李诚责无旁贷,充当模特。

那天天气很好,小毛说:“老李你站到那个石头边上去,来来来,你假装你左侧45度来了你的心上人,就往那边看。”

老李哭笑不得:“我爱的人不就在我正前方吗,你让我怎么往左侧看。”

小毛说:“你别来这一套,为了艺术我甘愿你这一秒钟的恋人不是我。”

我们在一旁目瞪口呆。

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杨小毛同志突然间劈了个叉,我们惊恐地问:“小毛……你的腿疼吗?”

小毛给了我们一个大白眼,说:“你们懂个屁,这叫摄影角度!”

回来后我们一起导照片,我眯着眼睛端详半天,疑惑地问:“小毛,这张照片老李在哪里?”

小毛指指照片的右下角,说:“不是在这里吗?”

我认真辨认,终于从那脱离地心引力的三根头发辨认出了老李。

我瞬间对杨小毛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小毛突然想学摄影的原因是:她想把每天看到的东西都记录给老李看。

那年去厦门玩耍,是老李的毕业旅行。小毛比老李小三岁,毕业对她来说还很遥远。

有一天我们深夜失眠,在群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

老陈说:“小毛啊,异地恋可是很危险的,你看看老卢,因为常年在国外,从来谈不成恋爱。”

我说:“小毛啊,异地恋可是很危险的,你看看包子,因为常年漂泊,喜欢的人就跟他分手了。”

包子说:“小毛啊,异地恋可是很危险的……等等,我分手是因为我常年漂泊吗,老卢?!”

老李赶紧打岔,说:“呸呸呸,你们别乱讲话。”

又看小毛很久没说话,就说:“没关系啊,现在科技多发达,你把日常生活拍给我看不就跟我们每天在一起一样吗?”

老李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小毛却默默背起相机,开始出没在上海每一个他们一起走过的角落。

过了半年,到了冬天,那年的上海下了场大雪。

她冲出家门在大雪里一阵狂拍,活蹦乱跳的,像个孩子。

老李看到照片后打电话给小毛,哈哈哈笑说:“小毛,你怎么拍得跟头皮屑似的。”

小毛说:“你嫌弃我拍照难看,那你回来啊,你回来啊。”

第三天,老李偷偷从北京飞回上海,小毛开心地把我们都叫上,一起撮了顿火锅。

回去途中又开始下雪,小毛突然跪下来说:“老李同志,你将来愿意娶我吗?”

老李乐了,说:“小毛同志,你怎么了?”

小毛急了,说:“你管我怎么了,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

老李说:“好啊。”

小毛乐不可支,说:“太好了,这下看你怎么逃。”

包子抢过小毛手里的相机,绕着他俩转了一圈又一圈一顿狂拍。

小毛笑着说:“包子,你这么一圈圈转得累不累?”

他躺在地上气喘吁吁,说:“你懂个屁,这叫摄影技术!”

接着他说:“老李啊,我可是用电影的手法把这画面拍下来了,你赖不掉。”

老李哈哈笑,牵起小毛的手说:“不会的。”

我和老陈在一旁看着,他突然下定决心似的,说:“我想去南京。”

我问:“去南京干吗?”

他说:“追大丁。”

我记得那一年,是2011年。

我们热泪盈眶,一个人也像千军万马,活得热烈。

2012年我去北京,老李招待我。

好朋友好久没见准备去喝一杯,去之前我正好跟小毛在聊天。

我说:“小毛,我见到你家老李了,一会儿我们去喝酒,嫉妒吗?哈哈哈。”

小毛回:“老李跟我报备过啦,我恩准了,怎么样,你个单身狗有人在意你去喝酒吗?”

……我再也不和杨小毛发信息了。

喝到一半杨小毛来了电话。

老李接起电话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跟老卢在喝酒呢,你放心。没姑娘,真的没姑娘。”

挂完电话他对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她就这样。”

过了没多久,电话又响了起来,又是小毛同志。

老李说:“你等我一下,这里太吵了,我出去接。”

老李接电话时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挂了电话还在原地待了会儿。

他回来时我试探性地问:“没事吧?”

他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她老不信。”

没想到一会儿我的电话响了,刚接起来就听到小毛大喊:“老卢,老李在你那儿吗?”

我说:“在啊。”

她还没等我说完,就说:“你把电话给老李。”

接完电话老李无奈地冲我摇摇头,把他的手机翻过来给我看。

满屏的未接来电,通通是小毛的。

我说:“你就让着点小毛,你们异地,她一个女生还是会担心的。”老李说:“你是不知道,每天都这样,24小时她都在给我打电话。有好几次我说了在开会,她还是每隔五分钟打一次电话。如果我关机或者总不接,她就打给我所有的同事。你知道吗?我同事看我的眼神都不耐烦了,我还得挨个儿去道歉。”

我隐隐觉得这段感情或许不像看到的那样,只是后来的事我就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半夜喝了一杯又一杯,还有小毛给我发的一条又一条信息。

反反复复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你们怎么还不回家?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手机里有一条早上发过来的信息。是小毛:“他不在我身边,我没有安全感。”

2014年小毛毕业,她给我们发信息:“我来北京找老李,抽空一起聚聚啊。”

那天我们在后海,夏夜的晚风总是把人吹得心神荡漾。

同样的情绪也感染着小毛,小毛拉着老李的手停了下来。

老李转过身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小毛看着他的眼睛说:“娶我吧。”

老李却回避着小毛期待的眼神,说:“再等等吧。”

小毛说:“我已经等了两年半了。”

老李说:“你别闹,等我再好一点,等我们再稳定一点。”

小毛突然一声大喊:“我从来不怕吃苦,只怕不能跟你在一起。”

老李没有正面回应,说:“这么多朋友看着呢,你乖,我们回去说。”

小毛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明明答应了。”

老李说:“你知道北京生活压力多大吗?你知道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吃苦吗?你知道什么叫业绩考核吗?我不是说了,等我再好一点吗!”

小毛突然说:“你是不是对不起我?”

老李大惊,半天嗓子里蹦出一个字:“啊?”

小毛声嘶力竭,说:“那你说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给我发信息?”

老李说:“我不是回你了吗?”

小毛说:“两小时之后回也叫回吗?”

老李叹口气,说:“无理取闹。”

小毛抓住老李的胳膊说:“好,那我再问你,为什么你的房间里没有我的牙刷,没有我的毛巾?你说?!”

老李甩开小毛的手,说:“你都两个月没住了,我收拾了一下怎么了?”

小毛说:“才两个月没住,你就要把我住过的痕迹都收拾干净吗?”

老李气得说不出话,转身就走,留下小毛一个人怔在原地。

我有点胸闷,喘不上气。

包子本来拿着相机拍着我们,也一时间不知所措。

小毛转向包子,说:“拍什么拍!”

说着就想夺过相机往地上砸,包子拼命护住相机。

小毛闹了一会儿,慢慢地蹲了下来,把头埋到了膝盖里。

我们知道她在哭。

2015年春天的一个夜晚,我在上海。

老李把小毛寄给他的所有照片转交给我。

我说:“小毛拍的照片都是给你的,你放我这儿不合适。”

老李说:“那你找个机会帮我给她吧。”

我问:“你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老李说:“我不见她,是为了她好。”

我叹口气,说:“你不见她,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

一时无话。

老李打破沉默,说:“帮我对她说对不起。”

我说:“我不管,要说你自己去说。”

他没接话,打车走了。

剩下我不知道怎么跟小毛开口。

我打电话找她,找不到;我去她租的房子,她室友说她下午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我想了想,去了她当时跪下求婚的公园找她。

她果然在,满身酒气死活抱着一棵树喊老李的名字。

我拼命把她拉开,她又一把抱过去。

她说:“你不要拉着我,让我抱会儿他。”

我说:“杨小毛!你别发酒疯了!我送你回家!”

小毛突然整个人软了下来,靠着树坐下来,说:“我知道啊,我知道我在发酒疯啊,可只有我在发酒疯的时候,我才能把这棵树当成他啊。”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以前自己的样子,走到树边陪她蹲了下来,说:“你想走的时候告诉我。”

等她嗓子喊哑了,我打车送她回家。

在出租车上她突然问:“卢思浩,你说是不是都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那就都忘了吧。”

她哭着说:“我忘不了,我总觉得他还会回来的,所以我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头抵着前座,睡着了。

剩下那句“老李把你的照片都退回来了”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过了半个多月,小毛过生日。

我们想给她举办一个生日派对,却突然得知她去了北京。

两天后,她回来了,一身疲惫,满眼通红。

她去做了什么我们都猜得七七八八,谁也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

只是我说了一句:“对一个人好直到失去了自己,值得吗?”

小毛说:“一会儿我去你家,你把那一箱子东西给我吧。”

我说:“是老李告诉你的吗?”

她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点点头。

老陈说:“我们陪你去。”

小毛说:“不用,我拿了就走。”

小毛就这么销声匿迹了两个月,有天她突然给我发信息。

她说:“你陪我去田子坊吧。”

我问:“去田子坊干吗?”

她说:“手痒了,想拍照。”

一直拍到天快黑,拍到相机没电用手机拍,过了会儿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我拿移动充给她充上,小毛开机,熟练地输密码,突然就哭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慌慌张张找纸巾,小毛缓过神来说:“没事,我就是突然发现我的密码还是他的生日,因为习惯了一直没在意,我现在就把密码改了。”

记忆里的人离开了,手机却替你记得。

吃完饭我想送她回家,小毛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坐地铁。”

我说:“注意安全。”

临走时她问:“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吗?”

我说:“是无时无刻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吧。”

她说:“你说对了一半,当你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希望他能参与你的生活,你会希望你的所有情绪他都能有回应。他回复得慢了一点,你就觉得他不关心你了,因为我们都太怕失去,一点风吹草动都受不了。”

她又问:“那你知道一个人不喜欢你是什么表现吗?”

我摇摇头,她说:“是他不再跟你分享他的生活了,也不再对你有所回应。”

第二天小毛把自己所有的相册都上了锁,把朋友圈分享的歌都删了,还卖了自己的相机,退了在上海租的房子。

我担心小毛,发信息给她。

小毛回:“有时候就算你站在那扇门前,你也不想再开门了。你以为你在分享生活,可其实只是你一个人自娱自乐。我把回忆上锁了,不需要钥匙,就当是我自己的秘密。”

然后小毛就离开了上海,再也没有在朋友圈里分享歌和照片。

2016年,我在北京安稳下来。

有一天小毛给我发信息,我们在三里屯见了一面。

她说:“上次我来北京还是我生日呢。”

我说:“那时我们还想给你过生日呢,你居然抛弃了我们一个人来了北京。”

她说:“什么叫抛弃你们啊,是我抛弃了自己。”

她看着窗外,突然说:“原来这就是北京啊。”

我疑惑地问:“你不是来过北京吗?”

她说:“不一样。”

她说:“有那么一阵子,我拼了命地想来北京,瞒着所有人投简历。其实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就差跟老李说。生日那天我想着最后一次,给老李最后一次机会。没想到他已经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了,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是我一直没有放过自己。我不是给老李机会,是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死心的机会。”

我正色说:“一年过去,小毛同志,你长大了。”

小毛拍案而起,说:“长大个屁,老娘一直年轻,我永远十八岁,十八岁!”

我举手投降,说:“是是是,你十八你十八,三里屯里一朵花。”

小毛说:“你陪我去拍照吧。”

我说:“又来?”

她说:“怎么的,不乐意?”

我再次投降,说:“好好好,拍拍拍。”

我本来以为她要拍很久,才拍了三张她就停了下来,取出相机里的内存卡。

她把卡丢给我,说:“那一箱子照片我还是扔掉了,却舍不得扔掉这张卡。这张卡本来快满了,这次我终于有勇气把它拍完了,你留着吧,或者丢给包子。这里面的回忆对我不重要了,但我觉得或许你们想要留着。”

回家我打开了内存卡,里面是她那些年拍的所有照片,有些是老李,有些是她学会用三脚架之后的自拍,当然还有一些是拍的我和包子。

我看着照片哈哈大笑,心想原来那个时候我们长那个样子。

一边笑一边复制一张照片给包子发了过去,包子秒回:“老卢,没想到这么多年我们的颜值进步很大啊。”

我回:“呸。”

我一边聊天一边把照片都拷给他,系统提醒我这里面有两段视频。

我点开,所有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

一段是那天包子跑了一圈又一圈给他们拍的视频。

视频里两个人多么幸福,视频外两个人毫无联系。

“老李同志,你将来愿意娶我吗?

“好啊。”

另一段是那天在后海,包子拿着相机拍的。

在他们吵架前五分钟,还有这么一段对话。

“老李,好像你从来没有拍过照片给我呀。”

“小毛,我哪儿像你有那么多时间到处拍照啊。”

然后小毛说:“娶我吧。”

老李说:“再等等吧。”

我想到了什么,又把所有只有小毛一个人的照片点开一张张看。

我终于明白了我刚才一闪而过的违和感是什么。

在所有只有小毛一个人的照片中,她永远在画面里的最左端。

因为她说过,老李喜欢站在她的右边。

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我突然想起杨小毛的那句话,喜欢就是想把自己的生活分享给他。

就像那时漫天飞雪,想拍给你看;那时听到好歌,想唱给你听;那时激动的情绪,希望不用说都有人懂。喜欢就是看到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想和你分享。

后来走廊被黄昏染色,冬天被大雪唤醒,思念被歌曲收藏,却找不到分享的人。告别就是看到所有美好的东西,也不会再和你说了。

想看杨小毛拍的照片,扫码回复“小毛大神”,即可查看。

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生活的本质就是这样,希望和失望共存,美好与丑恶共生。而我们能做的,是从失望中看到希望。

为什么这个红绿灯这么久?

我看了眼手机,还有两个小时我的航班就要起飞了,而我现在堵在路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一路飞奔办完登机牌,临安检了突然背后一凉,才发现我把背包落在了出租车上。

我没停下,向登机口跑了过去。

没有什么比赶回去参加婚礼更重要。

上飞机前我给老陈发信息:“我飞了,等着我!”

关机,看了会儿书,机舱逐渐暗下来,我开始回忆他的故事。

我和老陈认识,要追溯到我们的小学时代。

小学时我痴迷水浒卡,不知道吃了多少小浣熊的干脆面,死活凑了100张水浒英雄卡。

我有事没事就拿着水浒卡在学校里晃悠,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同龄男生的目光。很快,消息传开,一到课间我就被重重包围,男生们纷纷表示要一观我的水浒卡的荣光。

我扬扬自得,所有虚荣心都得到了满足,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课间居然没有别的班的同学来找我,人群居然向着另一个方向汹涌而去。

同桌从门外跑进来,一边拉着我一边说:“隔壁班有个人集齐了108将!”

刹那间,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转念一想,我干脆面吃吐了都没能集齐,他肯定吹牛×!

倔强的我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大声吆喝:“我有一张玉麒麟卢俊义的金卡!”

人群瞬间向我拥了过来。

又听到隔壁走廊传来一句:“我有豹子头林冲的金卡!”

走向我的同学们纷纷停下脚步,又围了回去。

我大喊:“我有智多星吴用的金卡!”

他说:“我有小旋风柴进的金卡!”

我大喊:“霹雳火秦明!”

他又说:“小李广花荣!”

一来二去,围观群众纷纷表示:“你们两个人都这么牛×,为什么不干脆打一架?”

我还没回应,隔壁班的男生已经走到我面前,趾高气扬。

我一个帅B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当即表示:“来啊,我们坐下比一比谁的卡多啊!”

那成为我们小学生涯最为风光的一天。

最后我败下阵来,那个王八蛋居然真的集齐了108将。

我校第一牛×的称号从此归了他。

放学后他找到我,说:“我多了一张旱地忽律朱贵,你要不要?”

旱地忽律朱贵?这是水浒卡最难收集排行榜的头三名之一啊。

我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很诚实,看着他递过来的水浒卡,接过来放进了口袋……

这个人就是老陈。

从此他成了我的朋友。

当时他还算不上我最好的朋友。

毕竟不在一个班级,也只是有着送水浒卡的交情。

没想到到了初中,我们成了同班同学,直到高中毕业我们还是同班同学。

我们的友情迅速升温,是在2006年。

2006年,他开始早恋,哦,不对,是开始单恋。

那年德国世界杯,班里有个午间用来看《新闻30分》的电视,平时都不让开。可怜我们对世界杯心心念念,又没法看到关于世界杯的信息。老陈一拍脑袋,说可以用那台电视搜体育频道啊!

没想到我们刚欣赏了五分钟的足球,班主任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声呵斥:“是谁开的!”

老陈刚想站起来自首,大丁站了起来,说:“老师,是我开的。”

班主任一看是班长,说了句“下次别再开了”,也就没有追究。老陈从此动了心,无法自拔。

我当时也情窦初开,喜欢隔壁班的一个姑娘。

我们两个苦B单身直男一合计:“我们可以互相支着啊!”

从此我们从好朋友变成了兄弟。

于是我们上课互相传字条,共商大计。

我们两个天赋异禀,很快就想到了一招,那就是……抄歌词啊!

2006年,周杰伦占据了华语乐坛的半壁江山,人人都在唱《菊花台》,就连一向对流行音乐不屑一顾的长辈们,也因为一首《听妈妈的话》,主动买专辑给我们听。

而我因为一首《温柔》开始听五月天的歌,一首《听不到》让我彻底入坑。

于是一个人开始抄《晴天》,一个人开始抄《温柔》。

把歌词送出去之前,我们互相看了眼各自的信。

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破口大骂:“卢思浩你神经病啊!‘不打扰是我的温柔’是用来表白的吗?”

我拍桌而起:“你看看你自己,‘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是用来分手的吧垃圾?”

老陈一脸“你懂个屁”的表情看着我,我用“我就懂”的眼神还了回去。

然后呢?然后我俩被对方一打击,谁都没有把情书送出去。

机舱突然亮了起来,我也从回忆里醒过来。空姐问我要什么,我说:“要可乐吧。”

我其实好久没喝可乐了,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身体不好,我就刻意地避免碳酸饮料。我在高中时最爱可乐,一到周末就跟老陈、包子三个人奔向肯德基,一人一杯可乐。那年头还有寒暑假,不管酷暑还是寒冬,我们都爱去打篮球,打完球就一人一罐可乐。

我篮球打得一般,老陈却是校队的。那年学校比赛,我们都去为他们加油,大丁也去了。

比赛结束,两分惜败。

我看着老陈落寞的眼神,刚想走上前安慰,正好看到大丁。

我一脸坏笑地把可乐递给大丁,说:“大丁,我肚子痛,这是我给老陈买的,你帮我给他吧。”

我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可乐塞了过去,假装奔向厕所。

到了转角,我停了下来,暗中观察,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我家的猪终于被白菜拱了。

可老陈似乎什么都没说,接过可乐就走了。

等他经过我身旁,我拉住他,问:“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他愣了愣,说:“谢谢啊。”

我大惊:“就这些?”

他认真地点点头,说:“就这些。”

我恨铁不成钢,说:“你这么蠢,当年到底是怎么集齐水浒卡的?”

他说:“因为我有钱啊……”

因为我有钱啊……

有钱啊……

钱啊……

一个重击。

卢思浩倒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很快,我们迎来了高中毕业联考。

我和大丁成绩都不错,应付考试倒也不太费力。老陈就不同了,天天把自己扔在测试题里,做得铅笔冒烟,还是没进步多少。

然后呢?然后考试完,成绩放榜,大丁班级第二,老陈倒数第五。

老陈就此消停下来。

高中时代喜欢一个人,成绩就是头顶的乌云,挥散不去。

飞机的声音真吵啊,我压根儿无法睡眠。

看了眼小电视上显示的时间,还有五个小时才能到。

为什么墨尔本离中国这么远?

说到墨尔本,第一个知道我要出国的人就是老陈。

老陈问:“真决定出国了?”

我点点头。

老陈说:“在外头好好的,毕竟不比国内,你看你这小身板,在国外出了啥事你绝对扛不住。”

我笑着骂:“你大爷的。”

他接着说:“毕竟我们都不在你身边,谁带着你打篮球?谁帮你追姑娘?”

我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临走前我们去唱歌,老陈点了首张震岳的《再见》。

我们一宿没睡,第二天我就跟着爸妈去了机场,老陈给我发了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我们已经朋友六年了,未来还有很多年。”

我回:“有空来找我玩啊。”

他说:“好。”

我说:“早日追到大丁。”

他转移话题:“在外头好好的。”

下午的浦东机场依旧人山人海,我一看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四小时。而我需要在这四小时内从浦东赶到虹桥,再从虹桥坐高铁到无锡,然后打车回家,感觉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咬咬牙,一路小跑奔向机场大巴。

2011年老陈已经在南京了,我去南京找他。老友很久没聚,先互相数落对方,然后也不生疏,直奔篮球场。当然他轻松把我斩落马下,我战死沙场也没赢回一局。坐在场边时他突然说起:“我这辈子只记得两个人的背影,一个是当年齐达内和大力神杯擦肩而过,一个是大丁站在我面前替我顶了罪。”

我说:“快三年过去了,你表白了吗?”

他说:“我尝试过,有天我在她小区门口等她,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嘿,她从小区的另一个门回家了。”

那时刚刚有微博,他就看着大丁的微博主页,她难过,他就替她难过,她开心,他就替她开心,她恋爱了,他就找我吐槽,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她、更能照顾她。我当时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那你他妈的倒是去追啊。”老陈看着我摇摇头苦笑,把他的微博草稿箱给我看。

我当时就震惊了,因为,那里面放满了老陈对大丁要说的所有话,却一条都没有发送出去。

那一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是我的惨败。

那一年我写了一本书,叫作《想太多》。

你知道一个人努力了三年,终于等来了一个所谓的结果,你满心欢喜,满怀期待,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场空,是什么感觉吗?

就好像,如果我知道今天是下雨天,那我出门总会带着伞。可有时候生活偏偏让你觉得今天是个大晴天,然后又给你浇一盆大雨。

如果结局是失望,干吗还要给你一点希望?

那时的我自然不明白,生活的本质就是这样,希望和失望共存,美好与丑恶共生。有多少好的,就有多少坏的,付出从来不等于回报,不公平就是生活本身。

而我们能做的,是从失望中看到希望。真正的乐观,不是因为没见过世界的黑暗,恰恰是因为见过之后,才懂得生活的珍贵。

可我当时还没想通,我意志消沉。

一个人躲在上海,哪里也不去,谁也不找,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还能到哪里去。

幸运的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有两个好朋友。

他们没有笑话我,更没有落井下石。

李婧从南京到上海,一个个地铁站找到我,拉着我,陪着我,等到我自己幡然醒悟。

老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辆车,对我说:“你把这些书交给我,老子去帮你卖,有的人不知道你的好,是他们没眼光。”

后来我才知道,老陈把这些书打两折卖了出去,然后再按原价把钱给我。

我执意要还他钱,他摆摆手,说:“你就把这些钱当份子钱吧,我结婚的时候再给。”

我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九点多。

他们给我的请柬上,写着婚礼开始时间:18:18。

我知道我迟到了,虽然包子和老唐一直在群里给我发信息,说安全第一。

可我知道,我就是错过了。

包子在群里问我:“到了吗?”

我回复:“到门口了。”

他说:“快来,我们在等你。”

宾客走得七七八八,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子。

我心里一沉,还好看到最里面的一桌酒席还坐满了人。

我听到老陈对我大喊:“老卢,这里这里。”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帅的老陈,还没走近他就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没等我说完,抢着说:“辛苦你了,大老远赶回来。”

我满怀歉意,说:“不辛苦,就是没想到还是晚了,错过了你们的婚礼仪式。”

老陈哈哈大笑,说:“晚什么,我们不都在吗?”

我还想说些什么,包子拉着我坐下,冲我眨眼。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却看到从门外红毯缓缓走进来的大丁。

穿着婚纱的大丁。

老陈给我一个俏皮的眼神,就冲着大丁跑了过去。

他挽着她,一步步从门外走进来。那时候酒店已经没有那么好的灯光了,另外两个朋友大头和芋头一左一右,用手机的闪光灯照着他们。音响也撤了,小裴和包子就用手机人工放着《终于等到你》。我还在发呆,包子拍拍我的肩膀,说:“愣什么呢,一起拍手一起唱啊。”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这是我参加过的最简陋的婚礼。

却是我参加过的最美的婚礼。

全世界所有的漂亮,此刻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他们一步步走向我们,缓慢而郑重。大丁轻轻靠在老陈的肩膀上,眼里写满了温柔。

包子给我了一堆彩纸片,问我:“准备好了吗?”

我瞬间会意,跟包子走到他们身后,人工制造烟花。

他走到我们这桌前,单膝跪下对大丁说:“大丁,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变好,你愿意把你的余生,都托付给我吗?”

大丁认真又缓慢地点头,说:“我愿意。”

这是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他们的婚礼仪式其实早就结束了,但他们愿意为了我,重来一次。

老陈走到我身旁,说:“这么多人里,我最希望你能幸福,因为你总是我们中最漂泊的一个,我知道你热爱自由,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我再也没忍住眼泪。

仿佛我们还是十年前的那两个少年。

我们互相催促对方去表白,却双双失败;我们又集体落魄,在黄浦江边吹了一晚上的风;我没等到姑娘那天,老陈拍着我的肩膀说“人生自古谁无死,啊呸,人生在世谁不失恋,没事啦,你想怎么发泄我都陪你”;我们又时常热血,半夜说走就走,一路漫无目的;又或者我们一起出游,在海滩边一起唱着《红日》,等日出。

可我们转眼又长大了。

十年后我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

那个我最好的兄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个在我最难挨的时候帮助我,在我开心的时候祝贺我的老陈,终于等到了大丁。

我以前一直不理解“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的意思。

或许我现在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到力量。

那种力量来源于我们的共同回忆,来源于我们的热血热泪,来源于平日里的点点滴滴。

这是我们最好的年纪。

我们光芒万丈的青春。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说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后来啊,他们终于遇见。

老陈终于表白,说:“很多年了,很多年了,我喜欢你已经很多年了,可我一直不敢说,现在我把自己变好了。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有能力照顾你了,跟我在一起好吗?”

大丁说:“很多年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不然你觉得当时我为什么要帮你顶罪?你傻不傻?”

那次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在路上,参加了一小时的婚礼。

但我做了最想做的事情。

我无法错过。

无法错过我最好朋友最幸福的瞬间。

有人说,友情是有保质期的。

大概到了年纪,我身边的人走得七七八八。

我以为和那些好朋友,只不过是短暂地分开,最后我们还会殊途同归。

可转眼那些曾经在生命中的人消失在人海,居然找不到一丝痕迹。

那些还能找到痕迹的,却因为时间开始生疏,早就找不到当初的感觉。

而我最幸运的是,还有那么几个人,我们一直是好朋友。

我们很久没见,也不会有隔阂。我们有共同的回忆可以分享,又可以自然地说着现在的生活。不会有妒忌,也不会有嘲笑,有的是带着吐槽的鼓励。

友情更像是一种不需要常常惦记,但都保持着关心,不需要时常保持联系,但聊起天来感觉时间就像没走,不需要陪伴在身边,但有困难时可以第一时间到你身边的感情。不需要太多寒暄,一句“傻b”就能开聊;不管距离有多远,就像在面对面聊天;不管多久没联系,就像从来没离开。

我早就不是那个相信友谊天长地久的少年,也知道这世上更多的是分道扬镳。

可就是因为他们,我还是相信,有些友情是可以打败时间的。

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受到我不是任何人,我的身上没有任何标签,我的工作也不重要,因为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我自己。

完完全全的我自己。

而你也知道,在你最幸福的瞬间,他们一定会赶来见证;在你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及时出现,在你最失落的时候陪着你。不需要任何回报,不需要任何道理,这就是朋友。

我的朋友就这么多,不多不少,每一个都很重要,每一个都要幸福。一个都不能少。

看到这里的你也是。

我们相遇才明白友情的定义。扫码回复“老陈”,给你讲个关于他的笑话。

给你一管热血,你可别㞞啊

万事抵不过不甘心。

因为不甘心,所以无法放弃。

2015年1月12日,生日。

没有人跟我一起过,我只是不知怎的,一个人游荡到了南京。在先锋书店买了几本书,回酒店的路上,看到一个小姑娘蹲在马路边上打电话。

1月的南京,天寒地冻,人人行色匆匆,不愿在风里多待一分钟。而这个小姑娘就这么蹲在马路上,看着都让人心疼。

路过她身旁,听到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甘——心。”

我知道的,你也不甘心。

因为频繁熬夜,所以总能看到埋在深夜里的故事。

有一天凌晨我从二十四小时健身房回家,在路边看到一个小伙子蹲着痛哭流涕。

他西装革履,拿着公文包,地上撒满了文件,看着比我大不了多少,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一个人默默地捡起文件。

又或者在去兰州的卧铺上,听到上铺的姑娘给爸妈打电话:“对不起,妈,我不甘心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有天夜晚,甜筒给我发信息,说:“我熬不动了,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我好想离开北京,我想把我该死的梦想抛下,真的。”

然后她说:“可是为什么那么多次,那么多次我说要离开北京,我却没有收拾行李呢?”

我想了想,说:“大概因为不甘心吧。”

我想她大概也在深夜痛哭过。

万事抵不过不甘心。

因为不甘心,所以无法放弃。

你认真生活,努力赚钱,找到自己的喜好,不在乎别人是否认同,用心经营自己的生活。

可你在有些人或者你的长辈眼中,还是一个不结婚的神经病。

过年时,大概你也被当成话题中心讨论过。

他们评判你的标准,居然是你有没有结婚。

我很幸运,有很爱我的父母。

虽然我妈嘴上常念叨让我相亲,让我早点找个儿媳妇,我也的确去相过几次亲。但只要我说我不喜欢或者还没准备好,我妈又会很开明地说,没关系。

可不熟的亲戚朋友们,却还是抓住这件事不放。

我实在无法理解,本来我们就不太熟,怎么一提到这些话题,我们就变成亲密的人了?

当身边的人都开始结婚生子,当你的长辈父母都开始以你为话题中心,当你的朋友无法理解你的坚持,当你开始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的时候,你会怎么选?

将就吗?妥协吗?还是跟有些人一样再也不相信爱情?

妥协太容易了,你只需要说服自己,就可以跟他们一样。

但妥协也太难了,你必须要说服自己,换一种生活方式。

我知道的,你不甘心。

你活了二十多年,用心生活,一步一步变成现在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你有多辛苦。你减肥,你健身,你学习,你读书,你相信这世上有个词叫气质,气质就藏在你的眼神、你的言谈举止里。你认真丰富自己,不是为了不结婚,只是为了能遇到爱情再结婚。

凭什么被别人否定?

那我告诉你,你不该被任何人否定。

一件事坚持了那么久而你依旧觉得舒服,那这件事对你来说就是对的。

还年轻的时候,我希望全世界都是我的,希望有很多的朋友,觉得朋友越多越好,而自己一定要在交友圈的中央,这样才显得我被需要。

被迫也好,主动选择也好,我偏偏在很早的年纪就开始一个人生活。

或许也因为这样,我比一些人成长得快些。

于是我终于明白,是我在乎的东西变少了。

陌生人的认同不再那么重要,喜欢的东西也不一定非要分享。

就像有那么一阵子,我希望身边的所有朋友都喜欢五月天和coldplay(酷玩乐队),当我把那首yellow放给很多人听,才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喜欢。那时我觉得生气,心里想,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会有人不喜欢。

没什么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他们不喜欢就不喜欢好了,那些歌一直在耳机里,感动着能听懂它们的人。

只不过有些时刻,我还是不甘心。

我知道的,你不甘心。

不甘心的是那些你真正在乎的人,跟你渐行渐远。

你明明有用心珍惜,可无法接受朋友越来越少;你明明真诚待人,可那个人转头就跟别人说你的不好;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就是有人逼着你去道歉。

你有时怀疑自己的那套准则,到底适不适合你现在的交际状态。

可能怎么办呢?你知道他们的小伎俩,你知道他们的举动,你就是没办法跟他们一样。你看电影时就会开振动,从来不大声喧哗;你就是习惯对服务员说谢谢,对每个人都保持礼貌。

不是装×,不是清高,而是这些东西早就融在你血液里了。

你改变不了,因为在你看来这就是你的日常,不这样才奇怪。

可就是有人觉得你是矫情是装×是做作,我知道你难过。

可难道要变成你不喜欢的那类人吗?然后跟他们做同样的事情吗?

不是的。

你要做的不过是坚持,因为我懂你,因为还有很多人懂你。

因为半山腰总是最挤的,你得到山顶看看。

某天你跟一个朋友说起自己的梦想,结果他一盆冷水泼下来顿时让你没了兴致,也许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阻力。

有人说:“你折腾啥?”

别人总说你的生活真好啊,看你的照片过得很滋润。然而没有人知道你忙到半夜三点才睡觉,第二天一早又得爬起来。

我一个好朋友,失去了亲人,同时段男友跟她分手,第三天就照常去上班了,一如往常。只是她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别人说她真冷血,她把自己反锁在隔间里,无声地掉眼泪。

让你难过的事情太多了,你只是想要调整好自己给别人一个好状态,可有人偏偏抓住你的痛脚,说你是没心没肺。

你想要去的地方你真的在认真打算,可有人偏偏要冷嘲热讽。

他们学不会的,学不会无法理解的事情就保持沉默,学不会对每个在自己领域努力的人表示尊重。学不会的,他们永远就在他们的井里,永远到不了你这边,永远触摸不到天空。

不甘心。

我知道的。

你的所有成绩所有努力无法得到认可,当然不甘心。

可我怕你久而久之习惯了,你开始怀疑真诚,你开始怀疑热血,你开始怀疑努力,你开始怀疑所有美好的意义。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什么都不愿意去相信了。

我知道的,我也这样过。

迷雾笼罩在前,回头看不见退路,你站在你的世界中心,处处都是岔路,而你看不到站牌。没有指示标,没有人在前方,你只有自己。

而你的心里有“放弃”和“坚持”这两个按键,你告诉自己按下放弃键,你就能摆脱一切负担。

可你按不下去,你知道你按下了放弃键,不是放下所有负担,而是在你的心里上一层锁。

而你知道自己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人为什么要往前走?

因为你不到最后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你也不知道未来是不是会有个好结果。你始终有机会去到你想去的地方,而你知道你停在原地的话你哪里都去不了。

而我知道你也曾热血过,你也曾为了一件事情拼命过,只是你慢慢忘记,渐渐懒惰,那样的热血仿佛从来都没有过。

不是的,仔细回想吧。

回想起来吧。

我身边的人们,跟我大多三观相同,习惯相同,目标一致。

人人有着自己的坚持,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我们也常聚会,抱团取暖。我们也常独处,静静思考。

深夜的时候我们都不睡觉,让音乐陪着我们。

为什么选择这样的生活?

是因为我们都太了解自己了。

了解自己内心那团火一直燃着,带着你一路披荆斩棘,去一个你必须要去的地方。

了解自己生来就是这个性格,做不来巧取豪夺,学不来花言巧语,宁可这么笨拙地生活着。

了解自己害怕给别人带来不安,如果可以,宁可选择麻烦自己,也不要去麻烦别人。

也因为随着一路成长,再也没力气去取悦谁了。

无须从别人的称赞中得到力量,也无须从别人的生活里找到归宿。

那么如果自由的代价是孤独,我便坦然接受。

我等的,一定是一个理解我又被我理解的人。

我爱的,和爱我的我都不选,我选的一定是那个我爱且爱我的人。绝不将就。

去喜欢一个让你有动力的人吧,每天起来都觉得阳光万里;而不是喜欢一个让你有伤口的人,每天睡去都觉得万籁俱寂。

要每天过得充实,不管别人是否认同,也不管他们是否在意,这世上有那么多人,余生还长,总有人懂得欣赏。

就算日落,也有一万种色彩。

还有爬起来的力气,就不要让自己躺在地上太久。路的尽头不见得跟想象中一样,但你得走过去看看。

给你一管热血,你可别啊。

就算被命运打败了,大不了拍拍灰尘,说刚才是老子大意,我们三局两胜。

就算失策失措失意失落,你也能挺直了背,说一句:这一路走来,我从来没过。

如果你有想坚持的东西,扫码回复“不甘心”,我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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