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登兰山寄张五

孟浩然

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1〕。

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

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

时见归村人，沙行渡头歇。

天边树若荠^〔2〕，江畔洲如月。

何当载酒来^〔3〕，共醉重阳节。

【题解】

兰山，《孟浩然集》作“万山”，当是。万山在襄阳城北，与孟浩然所曾归隐的岘山遥遥相对。张五即张諲，字文儃，与孟浩然共隐岘山，后官刑部员外郎。此诗为孟浩然万山登高而忆念张諲之作。

全诗通篇写秋登万山之意兴，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心情的变化，二是登眺的所见。前者从怡悦白云的余憾，到归雁引起的心旌摇动，再到因黄昏来临而于秋爽中所掺入的无名薄愁，展现了心意与外物的晤合。后者更是细腻地描绘了“薄暮”所见山下的景象：村人晚归，于渡头小歇，远树微茫可辨，小洲横偃如月，实是以富于生活气息的画面替代“叙旧”，透露出诗人怀念故友的挚情。全诗冲和自然，意到言随，而情景交融，亲切如画。前人评孟浩然诗“语淡而味终不薄”，此作是很好的例证。

【注释】

〔1〕 “北山”二句：化用南朝梁陶弘景《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诗：“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2〕荠：一种野菜。

〔3〕 何当：什么时候能够。

【译文】

朵朵白云护绕着北山的山岗，隐居的我可惜只能自我欣畅。为了瞻望，我不辞攀登到山上。大雁起落，我的心也随之前往。黄昏带来了一丝丝惆怅，清秋唤起了意兴的绵长。不时望见归人返回村庄，行过沙滩，在渡口处休歇半晌。天边的树木细小如同荠草一样，江边的小洲宛若新月的形状。什么时候你能带着酒前来过访，让我们在重阳节一起大醉一场？